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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完全是出于冲动和救人心切,其它的我想都没想,但此时,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
“四爷,当您走进阁楼决定去救卉卉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对四爷,蒖若今生无以为报。可是卉卉她还是离开了……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求四爷……求四爷将卉卉安葬于四爷府上最里面那座院落的万福阁之地下!”
四阿哥皱眉,脸色阴沉。
“我深知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单为我这句话,四爷取了我的性命都不为过。但是,卉卉为我做了太多太多,这是我最后能为卉卉做的唯一的事,请四爷勿问缘由。四爷可以不应,那么,就请求四爷将蒖若与卉卉同葬!蒖若在这给四爷磕头了。”说罢,我又郑重地磕了个头,而后坚定地看着四阿哥的眼睛。
四阿哥默默地看着我这一系列不同往常的举动和言语,半天没做声。
许久,四阿哥站起身,一声不响地走出屋外。我眼睁睁地瞧着他远去的脚步,心的温度一点点地冷却。
天亮了,又黑了,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跪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不曾起来过。过去的这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是我这辈子觉得最不真实、最难以接受和最不愿相信的。悠悠天地间,我突然变得孑然一身。我看不到眼前的古树灯影,听不到耳边的风声鹤唳,感受不到包括寒冷在内的任何温度,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掏空得什么都不剩了。
卉卉不等我,四阿哥不应我,我该怎么办?仰望苍天,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昏昏沉沉间,窗外人影闪过。抬眼望去,挑门帘进来的是管家高福儿。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边,轻声问:“蒖若姑娘,四爷现在里院的万福阁,四爷问你……还想不想最后去见香卉姑娘一面?”
听到“万福阁”和卉卉的名字,我登下直起身子,怎奈膝盖以下早已又冰又麻,没了半点知觉,站也站不起来。高福儿赶紧扶我慢慢坐到床沿上。过了好半天,才略微有了些知觉,又痛又胀。没等腿完全缓过劲儿来,我便心急火燎地在高福儿的搀扶下直奔万福阁。
迈过万福阁门槛的那一刹那,我愣住了。
只见四爷背对着门的方向,两手交叠于身后,而他脚下华丽的地板不知被什么撬开,□裸地露着硕大的一个坑洞。再望去,坑洞边尚完好的地板上停着一口重漆雕刻的红木棺材,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如雪莲般绽放的卉卉轻盈的身体。
“四爷……”瞧着眼前的一切,我除了在嗓子里喃喃着他的名字,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四阿哥听见声音,慢慢转过身来,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他摆摆手,俨然不需要我已近极致的感激之辞,故作平静道:“跟香卉说说话吧,我在外面等你们。”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不必了,四爷。”我叫住四阿哥,一字一顿,“……请下葬。”
四阿哥错愕地回头看我。
其实,在看见卉卉的那一刹那,不知怎的,我突然就平静下来。卉卉知道我要跟她说的一切,一定知道。因为,她一直把我放在她的生命里。我也知道卉卉要对我说的一切。因为,她把生命最后的美丽都留给了我。
我为卉卉整理好华彩的衣衫和绮丽的头发,然后从怀中掏出我一直藏于衣襟里怀的卉卉给我的那朵黑色曼陀罗的干花标本,轻轻置于她交握着放在胸前的双手中。看着这人花合一得如此完美的境界,我这才懂了黑色曼陀罗的真正含义,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原来,卉卉,你让自己一步步走近不可预知的死亡,却用不可预知的爱一点点地将我塞满……
棺盖徐徐拉上,我朝着天空的方向跪下来,十指紧扣交叉于胸前,闭上眼睛祈祷:“老天,请带卉卉回去……”
卉卉,记得吗?当初就在此地,你的一个不小心,让我们穿越回了三百年前的大清。知道吗?其实,遇见了德妃娘娘、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渐渐地,我有些爱上这里。我开始觉得真实和留恋,仿佛我本就生在这里。
可现在我情愿相信这是一场梦,你只是睡了,待明早一觉醒来,你便会看到你床上那只可爱的小熊娃娃。而后,不管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继续你本来的生活,就当这些伤痛都不曾发生过……
棺盖合起前的最后一瞬,我看着卉卉依旧盛开的笑靥,轻轻挥手,不道离别。然后,笑着泪流满面。
第 38 章
那一年,花开花落,星月熙攘。
那一天,记忆纠缠,飞雁断肠。
那一瞬,笑靥如初,雪筑过往。
伊人,就让风锁住你的馨香,然后印上天堂。
三天后,我去万福阁跟卉卉做了最后的告别,而后回屋收拾行装,准备跟四阿哥辞行。
提着简单打好的布囊,我来到前厅,刚要抬起来叩门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一动不能动。因为,映入我眼帘的厅内的两位男子,一位是对着门侧身而坐的四阿哥,而另一位,坐在四阿哥对面的正是十三阿哥!
“……”我胸中溢满了纷繁的情绪和话语,却半点也吐不出来。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同时抬头瞧见我,十三阿哥“腾”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四阿哥却端起茶杯把脸微侧向一边,独自喝起茶来。
十三阿哥一步一步慢慢朝我走来。从椅子到门檐本只有几步之遥,可此时给我感觉却是亿万光年之远。终于,我真真切切地看到十三阿哥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胡渣……他整个人是如此憔悴,衣带竟比上次见他时宽了许多。哦,上次见他……那是几时的事了……我们有多久不曾见面了?久远到就要记不起来。
我盯着十三阿哥,恍如隔世。这一刻,我才凿凿地感受到原来自己有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抬起手来,有种冲动想要触摸他的五官,仿佛那样才能肯定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十三阿哥。可当我的手移上距他脸庞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时,我赫然发现原本皮肤健康黝黑的他,此时脸上却苍白得跟我手背上的皮肤一个颜色,衬得他腮边的胡渣愈发杂乱而沧桑。
于是,我的手就那样停在他脸庞一侧,不忍移动。我愣愣地从他的下巴一点点往上看,直到与他眼神相交的那一刹,我的眼泪终于无法遏制地汹涌而出。
十三阿哥也紧盯着我的眼眸,眼底有说不清但却看得见的千般愁思万般焦灼。他慢慢抬起手,握住我停在他脸庞一侧的手。相视几秒后,他一把扯过我的手臂,将我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我感到十三阿哥的胸膛在颤抖。贴在他的胸口上,我便仿佛看到这些日子他所遭遇的种种,我听得到他心中的呐喊和呼唤,呐喊的是被兄弟陷害的怨恨、被皇阿玛误会的委屈、被宗人府欺凌的屈辱,而呼唤的,却是我的名字……
十三,我知道,我知道……什么都不必说,我都知道……你看,我的眼泪里全都是你的倒影……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终于记起要继续它的脚步,便急急地撩起马褂向前追赶落下的步程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固执地认为清朝的时间如果穿着衣服的话,那肯定是青衣白衫外加一个繁复冗长得总会拖延它的脚步并且动不动就绊它自己一个跟斗的碍事大马褂)。
“咳咳。”只听屋内传来一声轻咳。我连忙胡乱抹了一把分不清的眼泪鼻涕,重新站好,朝里面看向四阿哥。
“进来吧。”四阿哥对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十三阿哥和我点头示意。
整整衣衫,我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十三阿哥此时是什么表情,我也没好意思抬眼往上看,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到看见十三阿哥的靴子掉转了方向,我才一步一挫地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进了屋,我仍是有些没缓过劲儿来似的恍恍惚惚,完全忘记自己一大早跑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四阿哥瞧了一眼我胳膊上挎着的布囊,问道:“这是要回去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来跟四阿哥辞行的,可刚要开口却瞥见一旁的十三阿哥,苍白的嘴唇,沧桑的胡渣,憔悴的面容,和那如诉的眼神……倏然间,我迟疑了:“我……”
四阿哥语气果断地道:“十三弟,你在我府上先休养几日,待气色调养好了,再与我一道去拜见额娘,免得她老人家忧心。蒖若,永和宫那边有四福晋照顾着,你也不必回了。这几日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你就在这帮我照顾好十三弟,过几日随我们一起回永和宫便是。”
“四爷,这……”我正欲说什么,就听四阿哥叫了管家高福儿备轿,出门去了。
剩下我和十三阿哥四目相望,屋内悄然,我听见柜架上四阿哥的西洋钟嘀嗒嘀嗒走过的声音。我凝视着十三阿哥的脸庞,虽然苍白,但我却能感到冬日的阳光从屋外照进屋内,再折到他脸上的温暖。
随着那一抹荡漾的温暖,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划出同样的弧度。从十三阿哥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笑了。我这才意识到这个表情已经不属于我太多时日了,如今,它终于回来了——随着他的归来。
许是瞧见我这久违的表情,十三阿哥也动了容。他颇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欲上前走近我。我心底也在默默地期许之时,却见十三阿哥脸上的表情忽地一变,然后俯下身子去用手捂住膝盖,半天没能直起腰来。
我吓到,赶忙过去扶他重新坐好在椅子上。十三阿哥虽极力想表现出“不要紧”的神情来安慰我,可在“不要紧”的背后,我却看见了另外三个让我触目惊心的字——“鹤膝风”!
我随即便傻了,紧张地盯着十三阿哥仍用手捂着的膝盖,心下暗生不详预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十三阿哥得了半辈子的终究也没有治好的那名叫“鹤膝风”的顽症么……
记得当初读小说时,看到有些作品里提到十三阿哥得了这病,我当时还颇愤怒了一番,抱怨着那些作者为何要让一个这么健康阳光的十三阿哥患上这乱七八糟的病,他们之间有半毛钱关系么?!而且还不止一两部作品这么写,我极为不满,心想这可真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可后来一查史书,我便伤心地发现原来十三阿哥真的得了这病。这么奇怪的名字,到底是个怎样的顽症竟然拖累了十三阿哥半辈子呢?于是百度、google,在网上各种搜,虽然到最后我也没太搞清楚,但总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这所谓的“鹤膝风”,用咱们现代医学术语来说,相当于膝部结核性关节炎。在中医上又叫什么鹤游风、游膝风、鹤节、膝眼风、膝疡、鼓槌风之类的一堆看不懂的名。之所以叫这类名,是因为这种病以膝关节肿大疼痛,而股胫的肌肉消瘦为特征,形如鹤膝,故名“鹤膝风”。该病多由经络气血亏损,风邪外袭,阴寒凝滞而成。大多由“历节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痛风”发展而成。
痛风我倒是经常听人提及,像我自己的亲戚朋友中就有得痛风和风湿性关节炎的。我亲眼看见他们不发病的时候好好的,可一旦发起病来,那种剧烈的疼痛真是非常人可以忍受得了的,关节屈也不是,伸也不是,折腾得人坐立不安的。而且得了这种病似乎就真是一辈子的事了,虽然我的亲戚朋友们也有配合治疗,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总也好得不彻底。
我没见过“鹤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