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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样海宁很可怜耶,看着别人欢欢喜喜地全家团聚,她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对着四面墙吃饭,感觉一定很凄凉心酸……”
我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予洁说进我心坎里去了,那正是我无法宣之于口的念头。
所以,我还是来了!
在前去找她的路上,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qi書網…奇书轻揉隐隐抽痛的太阳穴,沉沉地吐了口气。
昨晚,又要命的失眠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严重精神衰弱。
我将车停在外头,徒步进入校园,问了几个人,找到位于三楼的教职员办公室。
“请问,佟海宁老师在吗?”
我问了一个正在批改作业的女老师,我想她应该是国文老师,因为她正在批阅的是作文簿。
女老师抬起头,看到我时,表情有些痴呆。
“小姐?”
“啊……噢!”她像是刚睡醒似的。“你刚刚说什么?”
对这状况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动自发又重复了一次。“请问佟海宁老师在不在?”
“海宁?”她又讶异地上下重新打量了我一逼。
“有问题吗?这个眼神我就不大了解了。
“她在教学楼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才会下课。”
“那我方不方便在这里等她?”
“可以啊!”她指了隔壁再隔壁的座位。“她的位子在那里。”
“嗯,谢谢。”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大致浏览过整理得整洁明净的桌面,视线停在桌垫下的课表,对于其中居然有音乐课这件事感到十分讶异。
“她也教音乐?”我转头问。她不是痛恨死那些豆芽菜了吗?
“是啊,兼个两堂,教好玩的而已。她是三年前到这所国中任教的,前两年利用晚上的时间进修。”
三年?那不是我一走,她就回台北了?
“我记得--她对五线谱并没有兴趣。”
“我也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拚,想当个全方位的教职人员啊?她说和拚不拚无关,她是为了一个男人。”
我一顿,偏头回视她。
她眼中的兴味相当浓厚,我很难假装没看到。
“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和海宁--认识很久了吗?”她别有深意地问我。
我点头。“是满久了。”从她不包尿布之后到现在,应该够久了吧?
“你该不会姓程吧?”
“咦?”我惊讶又不解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哈!果然是你!”
我怎样?怎么她说的话我都听下懂?是我变笨了吗?
“嘿,你知道吗?海宁对你很痴情哦,现在要找这样苦守寒窑的坚贞女子,真的是不多了,你可别辜负人家。”
我呼吸停窒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放眼整所学校,谁都知道她在等一个男人,几个对她有意思的男老师,看她那么痴心,想不放弃都不行。有时看她那样,还满不忍心的,你自己想想看,一个才二十三岁,正值灿烂年华的女孩,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回家,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也不和谁出游,把青春明媚的二十岁搞得像是行将就木的六十岁,一天天翻着日历数日子,生活沈闷得连我都想为她叹息。
“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重复弹同一首曲子,弹得眼眶泛泪,我不敢问她,总觉得那是她一段很伤心的往事,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说完,她等待着。
我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有很多为什么。
那些不敢面对的真实,经由第三个人毫无保留地揭露,让我连最后的自欺都做不到。
我以为,她早已释怀,能够接受另一段感情了,从没想过她的心可能还在我身上,不曾收回--或者,是我懦弱得不敢深思这样的可能。
心,微微地酸着、疼着,海宁--为什么这样傻?
她明明可以有其它的选择,找寻另一个快乐的可能,何苦紧抓着一份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感情不放?
当心已经千疮百孔,再怎么补,也补不回最初的完整无瑕,这些,她不明白吗?
何苦呢你,海宁。
“咦?海宁回来了。”女老师探出窗口,朝着往这里走来的海宁招手。“海宁,有客外找哦!”
海宁大概是停住了脚步,我听到她小声说∶“该不会是王某某吧?说我在忙--”
她那表情,应该是预备开溜。
“喂喂喂,不是啦!”
“那不然是谁?”她喃喃自语。
“是我。”我起身,步出办公室。
她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我,完全无法动作。
“才多久不见,不认得我啦?”我迎向她,温柔地拨了拨她的发。
她眼底浮起不敢置信的泪光。“予、予默……”
“怎么了?”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以为、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傻丫头。”我弹了弹她的鼻尖,海宁那令人心疼的傻气神情,任谁都会不舍怜惜的。“都为人师表了还这么爱哭,不怕被你的学生笑啊?”
“ㄏㄡˊ~~来不及了,我看到喽!”一个小毛头下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老师,看你怎么付“遮羞费”来堵我的嘴。”
“付你的头!找死啊!”海宁吸了吸鼻子,逼回泪光,弓起食指往小男生额头敲去。
小男生捂着额头痛呼。“老师,你在教我什么叫“杀人灭口”吗?”
“不,我在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我不禁失笑。“海宁,我怀疑你到底是来作育英才,还是来误人子弟的。”
“对嘛!”小男生心有戚戚焉地附和,看了我一眼,又回头问她:“是“师公”吗?正点哦!”
“猪头啊,那叫“师丈”好不好?叫你国小生活与伦理的老师提头来见我!”
“是吗?什么时候改的?教育部怎么都没有通知我?”小男生歪着头苦恼的神态,让我联想到以前海宁连北斗七星在哪里都搞不清楚的样子……
我闷闷地埋头笑着。
这年头“脑性麻痹”的人还真不少。
“你算哪根葱、哪条蒜、哪株苗啊!要不要教育部长来给你奉茶请安?”
“火气真大。”小男生嘟囔两句。“师公--ㄟ,不对,是“师丈”,拜托你,早点把我们老师娶回去啦,要不然她深闺寂寞,哀怨空虚,荷尔蒙失调,连更年期都要提早到了,老是整我们“堵ㄒ一ㄠˇ”,我们很可怜耶,光一题历史作业的答案就要抄到将近两页的课文,五题下来,一个礼拜都写不完……”
居然对我抱怨起来了,要我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小鬼!你再罗嗉一句,我下次出的历史作业,让你写一百年都写不完。”
小鬼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说话。
“老师,你要我收的历史作业在这里,我走了!”
果然识时务,递出成叠作业,小毛头一溜烟的落跑了。
海宁把作业拿进办公室,我站在原地等她,并末预期到里头的对话会隐约飘进耳里。
“真是帅得没话说,我刚才看到他,还不小心呆了一下。”
“找死啊,这根草没你流口水的分。”
“这么小气?”
“别说你了,我看了这么多年,每次一不小心,还是会看着看着就失魂,我也很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帅。”
“难怪你说什么都要等他,其它男人就是看不上眼。”
“和帅不帅无关吧!应该说--是他独一无二的气质,那才真正教人沈沦得无法自拔。”
“是哦?什么时候会有好消息?”
她似是很轻、很浅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说不上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出来前,我本能的退离办公室更远。
为何不敢让她知道,我其实听到了她和同事的对话?
我无法给自己答案,就像我无法面对和她之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情。
她走出办公室,我问她∶“待会儿还有课吗?”
她摇头。
一前一后,静默地走了一段路,我才开口。“海宁,我今天来,是要问你--”
她听到我出声,停在楼梯口回头看我,就在这时候,一个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的学生,忽然冲了过来,将她撞偏几步,脚下踩了个空--我发觉时,要拉她已经来不及,双手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心不稳的往下跌!
“海宁!”我惊喊,心脏差点麻掉。
学生眼见闯了祸,手足无措地呆站在那里,但是我并没有慌乱的权利,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奔去,扶起跌下楼的她。“海宁,你有没有怎样?”
“我……好痛,脚好痛……”她皱起细致的眉,断断续续地吐出话来。“好、好!我送你去医院!”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思考什么,迅速抱起她下楼。
来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这所学校有多大,但是离开的时候,我却觉得这条阶梯长得没有尽头,一条路怎么也走不完……
她双手搂着我,脸庞贴靠在我肩上,我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回绕在我颈侧。
一路上,她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偎靠着我,像是愿意陪我到天涯海角--一如我们还相爱时那样。
第二幕卷八
永远是──蓦然回首,感谢你曾经爱过我我想,我们是相爱的,她愿意陪我到天涯海角。
幸福,是如此的近,一伸手,就能掬了满怀,我想陪她永远,永远。
于是,在我认为,我们感情已经够稳定的时候,我开始和她谈未来。
我说:“我想要一个小孩。”
我本来就很喜欢、很喜欢小孩,他们纯真无邪,尤其身上流着我们共同的血液,带着我与她爱情的延续……我想要一个小海宁。
她不说话。
我发现,每次当我稍稍触及与“未来”相关的话题,我们之间的气氛就会变得很怪异。
她只要这一刻短暂的快乐,不要永恒的未来吗?
还足,她不要的只是小孩而已?
我听说,女人怀孕很辛苦,生小孩会痛得像是小死一回,带小孩更定会累到神经衰弱,让气质美女变成夜叉黄脸婆。
有这么恐怖吗?她怕痛、怕累走不是?
没有关系,她不要小孩就算了,她不喜欢的事,我不想勉强她,我只要有她就够了。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失落感。
那天晚上,与她温存缠绵过后,我向她提起一同回台北的事。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决定,爸妈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我得找一天正式告知。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去迎接史无前例的家庭大战了。
先不提海宁名义上定我妹妹这件事,光走妈那关就过不了了,她这辈子最气的就是海宁,偏偏我哪个女人不要,就偏认定她,妈就算火大到把房子拆了,我都不意外。
但是那又怎样?该说的还是得说啊,我是很认真地要和海宁一起牵手走过后半辈子的,绝不是玩玩而已。
我不能再让她妾身不明的与我在一起,我舍不得委屈她。
但是海宁的态度很保留,一直以来,总觉得她心里有那么一小部分保留着,无法全然的敞开心胸对我。
不说破,并不代表无知,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并不介意。她若付出得不够完整,那就由我多付出一些;她爱得不够深,那就由我多爱一点,帮她将不足的补上。一段感情,总要有一方多费些心神,才能维持平衡,不是吗?
海宁的防护,我只能将它解释成对未来的惶然,毕竟这不是一段受欢迎的感情,她害怕受伤,所以自我保护。
于是,我对她唱了那首“爱情的海洋”,向她宣告我的决心。
就像歌词中的某一段-…
爱情这片汹涌的海洋有太多太多伤心的波浪我们别像那样我们不要遗憾要一起过海洋……
这就是我想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