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邱大夫打开几层毯子,掏出他的小手,搭了搭脉,问道:“他的手还是没有气力?抬不起来?”
“嗯。”
“腿我上次给他扎了好多针,也没有半分起色?”
“没有……还是……还是不听使唤……”她苦笑:“求您老再给他开些药。”
“唉……不瞒娘子,我是技穷了。这孩子先天不足,四肢无力也倒罢了,心脉如此虚弱,在医书里是早夭之症
。我看啊,你还是少往他身上费心为好……他活不了多久。服什么药都是如水浇石……反怀了他的胃口。”
这话,也不是他第一次说了。关月初听的时候总也忍不泪如泉涌,听多了,却也不再惊奇,却也还是忍不住自
欺欺人地争辩了一句:“不会罢?他……他明明活得好好的。”
“说一句话不怕你心凉,这孩子活不过三岁。你瞧他嘴唇发黑,指尖发紫,这是心脉虚危之症。象这样的孩儿
,大多数一生下来不出几天,即已夭折。他活到两岁已属万幸。往后的日子……”他长叹一声:“只会更加艰
难。”
关月一听,冷汗涑涑而落,颤声道:“大夫……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我……没有钱……除了钱之外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邱大夫淡淡一笑,道:“你也不必绝望。我只是人马马虎虎的大夫,你若能带着他到大一些镇子里,去找有名
一些的大夫,或许他们还有法子。”
关月眼睛一亮,道:“你告诉我,哪里还有更有名大夫?”
邱大夫道:“从这里沿江而下,坐一天的船,便有一个极大的镇子,叫做神农镇。那里有一个天下最有名的神
医,叫作慕容无风。他原本每隔几日也坐诊收病人的。这几年我听说他的夫人忽然去世,他伤心过度,竟有些
神智不清,便极少问诊了。不过他有好些学生,也全是顶顶有名的大夫。你若能到那里去试一试,或许有救。
不过……你不能坐船去,也不能骑快马。这孩子身子太弱,受不得半点颠簸,只怕在半途中都会病倒……那时
,你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关月咬了咬嘴唇道:“邱大夫,您是见过世面的人。您替我算算,这一趟,要多少钱才走得到?”
邱大夫看着她,迟疑关晌,道:“神农镇的诊费只怕是全天下最贵的。瞧一次病要十两银子。路费么……你走
着去需半个多月的行程,来回吃住再怎么节省,也要个七、八两银子。这还不算药钱。这么重的病,药里一定
会有人参……那个……你实在没钱,就好好地求求人家,或许遇到个好心的大夫,心一软,将这些药全送给你
,也未可知。”
“那您家告诉我从这里怎么走?”
邱大夫吓了一跳,道:“你今天就走?”
关月急道:“你说他活不过三岁,现在他已两岁半了,再不走,岂不晚了?”
邱大夫道:“这几味药是星儿的常用药,全是药丸,你一并带在路上以备不虞。药钱就免了……希望还能看着
他活着回来。”
她接过药包,塞进背篓里,忍着泪,笑了笑,道:“多谢。”
她到街头,刺眼的阳光正照着她的头顶,她只感到一阵昏眩,却弯下腰来,将背篓整理了一番,垫上小被子,
将星儿放到背篓之中,带着一个巨大的斗笠,央人回村给杜奶奶报了个信便上了路。
她的怀里只有一两银子和五十七个铜板。银子是临出门时杜爷爷硬塞给她给星儿买药的。她知道这是家里所有
的积蓄。渔人不过是些可怜的穷人,打下的鱼也只能以物换物,几年下来也攒不了几两银子。
她咬咬牙,走进镇子里最大的一家当铺。摘下手中的那枚绿幽幽的戒指交给柜房的老板。那是个精明的中年男
人,他看了看戒指,不动声色地走进号房,悄悄地问号房的主事:“老郑,看看今天的好货!”
那戒指翠绿如滴,烛光之下更是熠熠生光。老郑眼睛一亮,道:“莫不是哪家有钱的少奶奶来当她的嫁妆了?
这是极品翡翠,你看,上下几乎没有一点瑕疵。我们铺子小当不起,这一枚只怕值好几万两银子呢。”
“开玩笑。拿着它来卖的不过是个穿着草鞋的农妇而已。莫不是假的罢?”
“真的?”老郑掀开窗子一角,把头一探,果见一个穿着粗布的妇人老老实实地候在门外。
他心中一动,已有了主意,大步走到柜台上道:“这位娘子,这只是极普通的青田玉戒,值不了几个钱,不知
娘子想当多少银子?”
关月想了想,又看了看那戒指,见它放在掌上,只有铜钱一半的大小,料想也不值几个钱,便鼓起勇气,道:
“五两银子……行么?不行的话,少一点也行。”
“娘子取笑了,这哪里值二十两银子?不知娘子是要活当还是要死当。”他生怕她不懂,又解释道:“活当就
是你把东西押在我们这里,以后还了银子利息,还可以取回。死当,就是卖给我们,钱我们一次付清。”
“这之中可有价钱的区别?”这是她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完全摸不着头脑。
“死当,我们会多给你一些银子。”
“……那就死当。”
老郑展颜一笑:“今天是我们开张的第一笔生意,给娘子一个吉利,不还价。五两银子在这里,您家拿好。这
是收据。”他生怕她反悔,开出一式两张的详细收据。
关月生怕他讨价还价,想不到如此顺利,不禁大喜过望,接过银子放在怀里,那收据却是看也不看,随手捏成
一团扔在脚边,道:“那就多谢了。祝老板生意兴隆,福如东海。”
“好走好走。”
她买了些干粮,又装了一大壶水,将两双芒鞋别在腰上,便带着星儿上了路。翻了两座大山,迎面正碰上一个
从西边来的商队,十四个生意人,押着几车货物正急匆匆地往前赶路。她心头大喜,上前打听,那商队一路往
东,正好要经过神农镇,且已往来数趟,可谓熟门熟路。商人们见她孤身一个女子还带着个有病的孩子,便同
意随行。一路上路过村镇,商人们歇在客栈,关月便带着孩子找个破庙、柴房,胡乱睡上一宿,只为省掉房钱
。那些商人对她亦多照顾。原来这一带群山之中强匪颇多,只要路人按人头多少交出买路钱,倒也不与之为难
。商人们见关月母子身无分文,便凑钱替她交纳路费。
那星儿从未出过远门,一路上见山水风色与平日大不相同,甚为好奇。他学话极晚,过了两岁,还说不出几句
完整的句子,一着急更是结结巴巴。关月亦不强其说话,生怕他用脑过费。他不能行动,吃了睡,睡了吃,大
多数时间便乖乖地坐在背篓里,转动眼珠四处张望,甚为安静。
这一日已行至离神农镇还有两日路程的小镇。关月前前后后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而天公偏不
作美,下着大雨。她无奈,只好到客栈要了间最便宜的下房,啃完干粮,正愈抱着星儿入睡。忽听门外一阵喧
闹,“嗖嗖嗖”数声,似有飞箭向窗内射来。那客栈冷清,并没有多少客人。一时间人起马嘶,住客掩门塞窗
,躲衣厨的躲衣厨,钻床底的钻床底,也有敢冒险夺路而逃的。
只听得门外一声咆哮,道:“青城派和降龙堡在这里了结几个梁子,不相干的人统统不要出来!”
话音未落,刀剑相斫之声大起,似有几十个人打了起来,两方对着射箭,偏偏关月的屋子离大门最近,窗子早
已被射穿,而屋内陈设极简,仅有一矮床,她竟无处可藏。只好紧紧抱着星儿,缩在墙角里。
那飞箭没完没了地从窗子里飞进来,将一面墙壁钉了个满满当当。
“妈妈……怕!”星儿悄悄道。
关月拍拍儿子,小声道:“星儿乖,星儿不说话,那箭射一会儿便没了。”
她担心的倒不是箭,而是这“嗖嗖嗖”、“锵锵锵”的剑器破空之声。星儿心脏极弱,听不得半点刺耳的响动
,生怕他受惊犯病,连忙将他的耳朵塞住,柔声道:“星儿不怕,这些箭射不到我们头上。”
话未说完,只听得“哧哧哧”三声,三枚没羽长箭正钉在离她头顶半寸之处,幸亏她脖子缩得快,不然一颗头
颅早已被射穿。
“妈妈……我怕……我难受……呜……”星儿哭了起来,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手中那软绵绵的身子开始抽
搐开来。她摸出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伸手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揉了半晌,方才平静下来。
她拨亮烛火,见星儿已闭上双眼,却不知是虚弱还是疲惫,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银牙一咬,将儿子往床角上
一放。抽出门栓,冲出门外。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面前斗得正欢的两个男人乱打一气。
夜黑风高,又下着大雨,那门栓极为沉厚,她却挥得有板有眼,呼呼有声。两个男人,一个拿着狼牙棒,一个
拿着精钢长剑,竟都在她凌厉的攻势下连连后退,过不了二十招,只听得其中一个大叫一声:“噢!”身上中
了一棍,却是折了腿骨,扑倒在地。关月正要上去补上一棍,那人冲着她大吼一声,道:“喂!臭婆娘!你两
个都打,究竟站在哪一边?”
那使剑的人也停了手,道:“不错,姑娘功夫了得,请问高姓大名,在下青城四虎之一的窦飞虎,那位是降龙
堡的恶贼邓丹,姑娘究竟是敌是友?”
关月大声道:“我不是敌也不是友,只是一个发脾气的女人!两位想打架请换个场子,若是还在这里叮叮咚咚
,吵人安宁,我现在就打断两位的狗腿!”
她的话音未落,两边的人都破口大骂了起来:
“奶奶个熊的!什么女人敢在这里撒泼?老子们偏要在这里斗,关你小娘儿们鸟事!”
“嘿嘿!小寡妇好孤凄,脾气如此之大,敢情是刚死了老公?你哥哥疼你,回寨子跟我做压寨夫人去……”
“呸!何方妖女!端的是吃了狮子心,豹子腿,胆倒包了身子,敢在这里寻爷们的晦气?”
“他姥姥的,老子们撒泡尿都能将你淹死,你倒敢冲你爷爷乱吼,也不怕闪了舌头!”
关月劈手一夺,将窦飞虎的剑抢在手中,一抬脚将地上的大汉踩在足下,用剑比着他的喉咙,冷冷地道:“各
位若再不退出这个店子,我便把这两个人全杀了!”
众人见她当了真,都噤声不语。窦飞虎一跺脚,道:“多谢女侠相助。兄弟们,走!咱们到外头去!”说罢一
群人拾起地上的兵器,瞬时间便退了个人影全无。
关月返回房内,将门栓重新合上。走到床边,见星儿瞪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泪光,却是满脸的喜
色,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她将他抱在怀里,吻了吻他的脸蛋,柔声道:“睡得好好的,为什么又醒了?”
“妈妈……你会不要星儿么?”他忽然问。
关月一愣,料想方才自己将他放到床上时他已沉睡,醒来后却不见了妈妈,必是吓得大哭了一场。心中一痛,
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摸了摸他的鼻子,笑道:“星儿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就不要自己,也不会不要星儿。
他心满意足地一笑,头一歪,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又行了三日,眼前道路忽然开阔起来,一时间只见闾阎比户,衡宇相望。行人车马,辂驿不绝,酒楼商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