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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德仍然神情疑惑:“我们两兄弟是情况极其特殊的双生子,不能算数。照你所
说的情形来看,至少有上千人,都感到了徵求者的讯息,这需要甚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得
到?”
我只好苦笑,不由自主摇头 这个问题我正在问自己,不但没有答案,而且一点
头绪都没有。
在这时候,我的信心开始动摇 因为看起来,这一切只有外星人才做得到。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外星人要地球人的生命配额有甚么用处。我忽然又想到,灵
魂也具有直接影响脑部,使人接受到讯号的能力。如果假设灵魂找到了一个身体,那就
当然需要生命配额,然而灵魂怎么可能有那样大的力量来进行这一切?
我越想越乱,只好暂且不去想它。
我道:“且别理会是甚么人,你先说下去。”
陈景德吁了一口气,他学得很快,在叙述上立刻用到:“我们接收到的讯号,十分
有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人服从他的命令。”
我苦笑:“这一点,毫无疑问。本来我无法想得通何以明明有那样多应徵者,我们
却一个也找不到,现在通过你所说的情形,我可以想像所有应徵者一定也接到了讯号,
命令他们绝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而所有的应徵者都服从了命令,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怪现
象出现。”
当时我根据陈景德所说的情形,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当然可以成立。至于后来事件
的真相,大有不同之处,由于太过奇特,我只好自认想像力不够,当时万万想不到。
当时陈景德也同意我的说法,他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人……那声音……那……
”
他越说越是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
我道:“就算是‘那人’。”
也难怪陈景德无法表达 说是“那人”,他根本没有见到甚么人;说是“那声音
”,他也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切只不过是他的感觉。
这种情形,对我来说,确然已经习惯。在我的经历之中,有过许多次这样的经验,
当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时,也确然无所适从,和陈景德现在的情形差不多。
陈景德接受了我的提议,他继续道:“那人……那人告诉我们,出让生命配额,不
应该是随便决定的事 ”
当时陈宜兴一收到了这样的讯息,他立刻不由自主叫了起来:“我经过慎重考虑,
才决定成为应徵者的,请相信我的诚意。”
他的叫嚷,立刻有了反应,他又感到那人在告诉他:“当然我们知道你的诚意,所
以才和你联络,应徵者很多,我们经过仔细地挑选,才决定和你商量。”
由于那人的语气十分温和,而且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所以陈氏兄弟也在惊惶
之后,定下神来。
虽然这时候情形更是怪异 他们竟然可以和感觉对话!
陈宜兴吸了一口气,试探著问:“商量……甚么?”
那人的回答是:“首先你的决定,要完全百分之百出于自愿,没有半丝半毫强迫的
成分在内。”
陈宜兴道:“正是如此。”
在他这样说了之后,对方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
在那几秒钟之中,陈氏兄弟迅速地交换了意见 其实以他们“一个人两个身体”
的情形来说,所谓“交换意见”,也等于是一个人在心中自问自答。
问:听他这种说法,竟然像是他已经对我们做过详细的调查,所以才肯定了我们出
让生命配额的诚意?
答:好像是这样 可是根本没有人来调查过甚么啊!
问:他们是不是有特殊的方法,捕捉到我们的思想,所以才肯定了我们的诚意?
答:……
当时对这个问题,他们没有答案。而当我听到陈景德说到这里时,我心中十分佩服
,因为他们竟然一下子就推测到了有人可以“捕捉思想”这一方面去。
这种匪夷所思的可能,少半分想像力,也不会想得到。
而令他们感到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是,这个问题,立刻有了答案,答案来
自对方。
他们立刻又感到了对方在说话:“对了,就是能知道你在想甚么,才肯定了你的诚
意,刚才经过重复测试,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也知道你会遵从我们的任何指示行事。不
过在开始之前,还是想你再考虑一次 因为出让了生命配额,就意味著你的生命期会
缩短,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陈宜兴衷心回答:“我知道,我完全明白。”
接下来,他料不到的是,那人又问了一个问题,语气仍然那么有礼:“请问,你有
意出让多少年的生命配额?”
这个问题,对其他人来说,很容易回答,一年就是一年,十年就是十年。可是对陈
宜兴来说,就很难回答。
因为陈宜兴的目的,是要把他的生命配额,全部转移到陈景德的身上。这种情形,
只有在他们之间才会出现,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做这种事 道理再简单也没有,就算把
全世界的钱都给了你,而你没有了生命,又有甚么用?
所以当下陈宜兴没有立刻回答。
他更想不到的是,对方的态度极好,提醒他:“你是不是感到难以决定?你的反应
很正常,因为事情有关你的寿命长短。我们建议你不必出让太多 从一个月起到一年
为止,你所得的报酬,我想已经足够令你今后几十年过很好的日子了。”
我在听陈景德说到这里时,思绪翻滚,想到了很多问题。
我首先想到的是,徵求者似乎很为应徵者著想,而这样做的目的,看来是为了要使
应徵者出让生命配额的行动,不但完全自愿,而且是一种非常乐意的自愿。
我也想到,这一点可能和生命配额的转移有关。
可是究竟关系在何处,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
其次我想到的是,徵求者的口气大得不可想像 要一个人在几十年日子过得很好
,花费已经不在小数,而他们联络了上千人之多,那需要多大的财力?
我迅速地把世界上几个财力雄厚的大财团排了一下,当然也包括了陶启泉和大亨的
财团在内。
可是我想到的,几乎都来找过我,由此可知他们并非徵求者。
所以徵求者的身分,益发显得神秘。
我也想了一想,设身处地,应该如何回答徵求者的这个问题 我想了几个答案,
都不如陈宜兴的反应好。
陈宜兴并不回答,而是反问:“请问,我的生命配额还可以使用多少年?你们是不
是能够告诉我?”
这一个问题,令得对方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现在当然不能确定,可是如果你依
照指示去做,在经过了一定的程序之后,就可以告诉你。”
陈宜兴这才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到那时候才决定出让多少生命配额?”
那人回答得很爽快:“可以,这是很好的决定。”
不等陈宜兴再问甚么,那人就接著道:“从现在起,你要随时准备接受指示,指示
一到,立刻就要执行,绝不能有半分犹豫 如果到时你有犹豫,我们会立即把你放弃
!”
那人这种警告式的吩咐,显然又和出让生命配额要百分之百自愿有关 由此可知
,这一点十分重要。
在那次“通话”之后,他们一直在等下一步的消息,到了第十天早上,陈景德醒来
,照例他们两兄弟会在他们的双子大厦的天台上一起做运动。
可是这一天,陈宜兴却没有出现 他失踪了。
当我听到这里时,我直跳了起来:“你们两人之间,不是完全一致的吗?他失踪,
你怎么会不知道?”
陈景德神情苦涩:“我不知道出了甚么毛病,我就是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是如何
去的……”
我忍不住怒意勃发 听他说了半天,到了最紧要关头,他却甚么也不知道了!
我狠狠地瞪著他,那时我的样子一定十分可怕,所以陈景德双手乱摇,抢著道:“
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是那一晚上,我做了很多乱梦……不知道这些杂乱无章的
事……是不是和陈宜兴的行动有关……”
我不禁啼笑皆非 到头来,我竟然要听他说梦!可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陈景德吸了一口气:“他失踪之后,我曾把那一晚上的梦境整理了一下 我知道
这些梦境多半和陈宜兴的行动有关。虽然有力量破坏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可是始终不能
完全隔绝我们的感觉,所以我才会有那些梦。”
由于陈氏兄弟的例子极其特殊,所以我要好好想上一下。一想之下,发现问题很多
,至少他们两人,不是完全如陈景德所称那样“一人两体”,其中大有可商榷的余地。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先要听他究竟做了一些甚么梦。
陈景德继续道:“先是我在梦中,感到要赶路,有许多路要走,可是又不知道要上
哪里去,所以我就一直在……行动……要到达一个不可知的目的地……”
我听到这里,已经大摇其头:“我们是现代人,如果要赶路,不会步行,一定有交
通工具。如果单是靠双脚走,也走不了多远,你的梦看来和事实无关。”
陈景德急忙分辩:“你听我说下去 当我感到自己在赶路的时候,是在一片朦胧
之中,四周围甚么景象也看不到,只是前面有一团东西在引路……”
我直视著他,他所说的情形,古怪透顶,难以想像,我问道:“引路的是甚么东西
?”
陈景德道:“我努力想弄清楚,可是还是很模糊 那东西就在我前面不到一公尺
,浮在半空,不断流转,看起来像是一团水……是一团水!”
三、水
他越说越是古怪,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提醒他:“一团水,是不会悬在半空中
的!”
陈景德一脸苦笑:“我知道,可是梦境中所见到的情形确然是这样 不但有一团
水在前面引路,而且我还隐约感到,那团水不断在发出一些讯息,要和我沟通,可是却
又极其模糊,我相信由于我是在梦境之中,所以才如此。而实际上,那团水,一面在领
著陈宜兴行进,一面还在和他进行沟通。”
我努力听他叙述,可是却难以将他的话构成画面。
首先,我就难以想像他一再提到的“一团水”是怎么一回事。就算照他所说组成了
一个画面,也难以想像一团水和一个人之间如何进行沟通。
所以我一面听,一面自然而然大摇其头。
陈景德忙道:“你一定要听我说下去。”
我叹了一声,没有说甚么。陈景德继续道:“接下来,我好像到了水边……”
这时候我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极点,我大喝一声:“请你说清楚一点 甚么水边
!是河边江边小溪边还是湖边海边?”
陈景德也急了,大声道:“我要是知道,早就说了,何劳你问!”
我瞪著他:“那你至少说具体一些!”
他道:“是甚么样的感觉,我就说甚么。又不是像你那样说故事,可以任意创作。
”
我怒道:“你胡说些甚么!我叙述的故事,都是 ”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不讨论你的故事,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