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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的守候!
末次登机通告在厅内回旋,孔令宜不得不站起身来,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先上去了。”
常少辉表情僵硬的对她笑了一下,欠身道:“好。”
她拖起箱子,转身,顿一下,又回头对常少辉嫣然一笑,“一会儿见。”
那笑容近似宽慰和鼓励,常少辉却只是木然的颔首,“一会儿见。”
检票口人丁稀少,可他还是坚持坐在原位上,一动不肯动。
他说过,会等她,一直等。哪怕她不跟他走,他也要等她自己来说,他不能离开得这样不明不白。
孔令宜在入口处又回头看了木雕一般坐着的常少辉一眼,心里涌起一阵怜悯。
执着是因为爱罢,可是爱情带给人们的痛苦往往多于快乐,她体会过,所以,她放弃执着。
……
当曼芝终于出现在他面前时,常少辉竟然有呼吸困难的感觉,他无法辨清是欣喜还是愤怒。
她的手上捏着几张票据,除此之外,身无一物,缓缓的朝他走过来,走过来……
然而,她毕竟还是来了!
常少辉怔忡了几秒,忽然飞快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才到??!知道我等得有多着急吗??”他急促的责怪了两句,故意忽略她脸上的尴尬和愧色,适才所有的激愤和理智的思绪都被抛在脑后,他忽然想,只要她来了就好,只要她愿意跟他走就好!
所有凝滞的时间仿佛一下子又正常运转,且突然变得急迫起来,他拽住她,不由分说就要往入口处跑!
没跑两步,身子就僵硬得停住他拉不动曼芝。
曼芝终于抬起头来,她的眼里堆满了歉疚,令他的心重重的坠了下去,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样的脆弱!
“对不起。”她惴惴的说,“我……不能……”
无尽的失落象涨潮一样肆意冲击着常少辉,他闭起眼睛,耳边甚至能听到胸腔中涌动的激浪!生平第一次,他想发出狠狠的咒骂!
可是,他不知道该骂谁?!
是骂眼前可怜楚楚的曼芝,还是骂他自己?
两人在空旷的大厅里长久的对峙着,他的眼前是黑的,黑过之后,又有橙色的光影晃动,今天的阳光毕竟太过灿烂。
这个结果,他未尝没有预料到,只是,他始终不肯承认罢了。
广播里蓦地传来他们两人的名字,并在一起念出来,他却觉得异常的刺耳!最后一次登机的机会,五分钟后,机舱就将关闭。
常少辉终究什么也没说,当他重新睁开眼时,眼里的潮汐已经无声无息的褪去,唯有宁静,一如既往的宁静。
“你说过,想忘记过去。”他静静的开口,却充满了倦怠。
“……”
“你说过,想重新开始。”
“……”
他的语气里其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之意,然而,曼芝却依旧羞愧难当。她明白,不管自己怎样解释,她都愧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所以,她放弃了一切华丽的辞藻,她宁愿他狠狠的骂自己一顿!
他抬起的右手终于轻轻落在她肩上,她不得不用力撑一下,防止自己跨下来,眼眶已然湿润,原来,一旦诀别,她还是会流泪,会不舍。
“我……离不开他们。”她终于嗫嚅着给了一个解释,这也是她唯一能给出的解释。
常少辉静默了几秒,才淡淡的道:“你的这个‘他们’……也包括邵云吧?”
曼芝的头再一次低下去,她无话可辨。
常少辉便不再多问,手一用劲,重重捏了捏她的肩,哑声道:“多保重!”
曼芝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迅速的弯腰,跨上背包,拖过箱子,决绝的转身,向入口处大踏步走去,那里的两个工作人员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她流着泪目送他远去,眼睁睁的看着他驻足,检票,进去,消失……
常少辉始终没有再回过头来看曼芝一眼!
经过她身旁的旅客纷纷回首,瞟一眼她肆无忌惮流泪的脸,又奇怪的瞅瞅她手里的登机票据,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曼芝怔怔的抽泣了良久,当周围开始涌动下一个航班的旅客时,她才醒悟似的动了一下身体。无论有多么不舍,也已经到了该谢幕的时候了!
她无声的走出来,通过一道道管卡,然后,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一年多以前她来送常少辉的那个大厅。
正中的显示屏上,绿色的字幕还在跃动着航班信息,南来北往的乘客依旧行色匆匆的在她身边穿行而过,仿佛什么都没变过。
然而,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把常少辉送走了,他不可能再回来,连一丝留恋也被她彻底斩断!
即使有朝一日,他重回这个城市,他也不会再来找她,他的脾气,她了解。
生活中到处充斥着遗憾,即使你努力追求,也不可能达到尽善尽美,大概,这就是真实而无奈的人生吧……
曼芝在出门前擦尽最后一滴眼泪,她要把所有的遗憾都丢弃在门的这一边,一旦跨过去,她就不会再往后看。
这一次,她必须说到做到。
出了门,已是骄阳似火,又一个灼热的夏日。她不觉扬手搭在额前,往街的两边望一望,看的士会停在哪里。
街对面,邵云正泊了车,火烧火燎的下来,四处张望,要冲过车流往机场这边奔。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就扫到站在玻璃门外的曼芝,脸上的焦躁顿时一扫而光!
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他,看到他在那一头重重的舒了口气,悠然的把手抱在胸前。
隔着一条街,两人遥遥相望,在这个热得能蒸桑拿的天气里,彼此露出灿烂而会心的微笑!
――――全文完
番外一
炎热的夏日午后,连门口那棵瘦弱的香樟树上也停了一只知了,嗤拉嗤拉的叫个不停。
路上行人皆无,水泥地被烤得泛白,海峰从车上下来,手里拎了大包小包,象避瘟疫一般的杀进了店堂。
曼芝正在货架前擦弄几件玻璃饰品,淑珍埋头在桌前看账本,听到门响,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这鬼天气,真热!”海峰边嘟哝边撂下手里的货物,抓起搁在结账台上的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曼芝给哥哥递上一条毛巾,嘱他擦擦汗,瞟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天,日头晒得正烈,仿佛火球在半空滚过。
花店一到淑珍手里,她就立刻辞掉了那个做事并不利落的小工,改由自己跟海峰全权操持,若论起生意经,她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不比曼芝逊色。
“曼芝,你看,光你从伤害进的这些货,进价就比本地卖场高出去许多,还怎么赚差价?我打算抽个时间跟海峰跑趟义乌,那里的东西又便宜又好。”
曼芝先还跟她回两句,转念一想,既然这店的主人已经是兄嫂了,自己也不适宜掺合太多意见,她知道嫂子是个有主见的人,自己的话,未见得肯听。当下只是笑笑,没再多言。
嫂子有条不紊的算着帐,嘴里唠唠叨叨的念出来,仿佛是在跟眼前的两个人商量,海峰却已经蹲下身子清点起他进的货品来,曼芝正无事可干,于是凑过去帮忙。
淑珍蓦地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向着曼芝道:“你不去美国真是可惜了。”
曼芝含着笑不吭声,海峰却扬头道:“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老话还说呢,在家万事好,出门一日难。”
淑珍朝丈夫切了一声,掰弄着手里的笔怔怔的出神,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问:“曼芝,你这回走不成,不会又是邵云捣的乱吧?”
曼芝对淑珍的热心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只能报以微笑来搪塞。
对这次的变故,她跟哥哥嫂嫂都没怎么清楚的交待,只含糊的说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觉得根常少辉不合适,根本也没敢提邵云。
海峰却多少明白曼芝的心思,他知道她丢不下家里,更丢不下孩子,所以虽然之前也一直鼓励她出去,对结果却并不意外。
他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妹妹,她不肯多说,自有她的难言之处,海峰也不甚相逼,所以对淑珍的八卦尤为反感。
两人提着检点好的货物往楼上的小库房走,海峰低声对曼芝道:“甭理你嫂子,她就那嘴。”
曼芝笑笑,表示她不介意。
海峰又道:“咱爸那里,你倒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交待,你拖延期也总有到头的时候。”
苏金宝这一阵老毛病又犯了,在家吃着药休养,他对常少辉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所以,曼芝怎么也开不了口告诉他实情,只能临时撒了个谎。
曼芝点头,“我知道的,哥。”
嫂子在楼下大声地叫喊,“曼芝,你的电话。”
曼芝“哎”了一声,就往楼下跑,手机在包里唱得起劲,跟催命似的。
翻开包,取出来一看,竟是邵云。
他在电话里口气有点怏怏的,“曼芝,我今天晚上可能脱不了身。”
一早上他就没头没脑的打电话给曼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谈。
曼芝在嫂子狐疑地注视下,压低嗓音淡然道:“好,你忙正事要紧。”
她也知道邵云这一阵很忙。
那天从机场出来,他载了曼芝直接回邵家接萌萌,然后一家三口去了友谊公园的海洋鱼馆看展览,萌萌念叨了好久了。
在人头攒动的鱼馆里邵云的电话简直络绎不绝,一会儿是公司,一会儿是公安局,最后万般无奈,还是先离开了。
曼芝的心情却并未受到影响,她陪着萌萌一路看过去,时不时就把萌萌抱起来,使劲地亲上两口,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
对她来说,这快乐因为是失而复得的,所以就翻了倍,总是盛不住似的要溢出来。
萌萌却对母亲的反常感觉奇怪,她自认为是大人了,可曼芝却拿她当小屁孩似的搂搂抱抱,心里觉得受重视之余,还是有些小小的别扭,再次被她抱在怀里时,忍不住指着在头顶上方的玻璃里悠然游过的一条肥鱼对曼芝道:“妈妈,你今天的样子真像那条大马哈鱼——傻傻的。”
见她搁下电话,淑珍就凑近曼芝,蹙眉道:“谁打来的电话?是不是邵云?”
海峰正走在楼梯上,听到淑珍的盘问,连连咳嗽几声,含着愠意道:“你看你,有你这样的嘛,查户口是怎么着?”
淑珍见平常一贯老实巴交的丈夫今天屡屡的拿话堵自己,有点气不过,“我不也是关心曼芝么?邵云老这样缠着她不放,算什么意思?曼芝啊,邵云那种人,你得防着点儿,上一次当就够了!”她因为海峰赌博一事,始终对邵云心存芥蒂。
曼芝的脸上略显尴尬,难以想象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跟邵云的复合会是怎样的吃惊。
没想到,晚饭过后,邵云还是来了。
曼芝开门了,看到他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口盯着自己,不觉讶然道:“结束的这么早?”
邵云一边走进来一边道:“跟时川的客户谈单子呢,聊得挺好,我看后头没什么事了,就扔给老时,自己先脱身了。”
人还没在沙发上坐定,又对曼芝道:“我没吃饱,你这儿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随便给我来点就成。”
曼芝失笑,“你刚从饭局上下来,怎么又嚷饿?”
“那种应酬,光顾着喝酒了,哪里能安心吃东西。”他懒懒的躺倒在沙发里,仿佛只有到了这儿,全身心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曼芝煮的晚饭还剩了一些,她又添了两只鸡蛋,放了些蔬菜,给邵云简单弄了个炒饭。
因为炸了些葱,端出来时格外的香,邵云照例吃得有滋有味。
“好吃么?”曼芝坐在他对面,捧着面颊笑眯眯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