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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病已经是老毛病了,真的会发展成那么严重吗?我很怀疑。
就在我怀疑时,我看到了步行街支路上的一家小店铺,店铺的外观很特别,有种在时间里行走的感觉。我抬头,看到了店铺的名字:写给未来·主题咖啡。这名字引起了我的兴趣,让我走了进去。
店铺内部的风格和它的外观很一致,简约,带着点神秘。店员在我进门时对我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过于热络地招呼,这样礼貌而给予对方空间的接待,让我想起了自己在英国留学时常去的那家咖啡店,令我对这家店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喜爱。
我在墙上的海报里读到了“写给未来”的含义,写信人可以给多年后的自己或其他人写信,写好后交由咖啡店保管,只需签一份保管合同,交纳一定的保管费,咖啡店就会将信件保管到相应日期并寄出。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写这样一封信,但是考虑到医生的话,和我曾经历的生命的不确定,我想自己应该写一封信给小双,一旦自己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这封信也许可以减轻她的痛苦,让她不必如我当年那样孤独绝望。
小双的生日就是落户口的那天,因而她正式进入大学校园的日子,就在她十八岁的生日前后,不论是她的十八岁生日,还是她走进校园的一刻,都是我不愿错过的。虽然那天距离现在并没有多久了,我还是选择先写一封信给十八岁的她,如果在那之前我并没有因意外离开她,那么我就过来重写一封信,给下一岁的她。
我带着咖啡和信纸坐到二楼的临窗一角,从大衣内兜里取出钢笔,却迟迟无法下笔。如果小双会收到这封信,那么一定是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应该说些什么,才能不让她像当年的自己那样痛苦呢?
我真的很难落笔,她与我是那么不同。她从来都比我坚强,也比我明智,她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不惧怕,更不妥协。
她从来不会去幻想生活“本应如何”,而是直面现实带来的一切,不论是美好的,还是残忍的。假如我真的死了,她也一定不会像我当年那样无能,任由痛苦将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她或许会很伤心,但一定不会让伤心击倒自己。
在如何面对不幸上,她一直是我的导师,如果没有遇到她,也许直到现在我都仍然沉浸在失去妻子与孩子的痛苦里不能自拔,在这个方面,我并没有给予她指导的能力,所以还是就写一写想和她说的话好了。
要写些什么呢,也许应该说一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吧。
她刚搬出去的一段时间里,我曾相信她已经放下了心里的那份感情,全心投入学业,可是喜欢一个人,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所以虽然她从不主动联系我,见面也刻意回避我,但我还是发现了,她对我仍然有爱情。
她一直在隐忍,但她的性格是不会让她永远隐忍下去的,我了解她,忍耐从来都不是她的目的,只是她的手段,我甚至有种预感,她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来获得我的爱情,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实施。
我不确定一旦她真的实施她的计划,我是否能够应对。我知道自己对她也已经不只是亲情了。
一年多前,从法国回来的那天,我走在小径上,心中想着她见到我时会有的惊喜表情,无意间抬头一瞥,发现她就在小花园的树下。
她正轻轻托起一团将要掉落的雪,笑容就如雪花一般烂漫美丽。她很少这样无忧无虑地笑,我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样笑起来时,有多美丽。
她很快就发现了我,转过身来,深深地凝视着我,脸上还保留着那美丽的笑容。那一瞬间,周围的美景都变得黯然失色,我也就在那一瞬间真正地意识到,我的小姑娘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光着脚丫衣衫褴褛的小女娃了,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孩。我情不自禁地对她念了一句法语,与她相视一笑时,心里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眼中的甜蜜和悸动。
但我很快就将心中特别的感觉压制住,将话题过渡到其他事情上。我以为我心中的不一样的波动,只是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后来我担心她对褚昊天有特别的好感,也被我归类为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而非其他。
如果不是小双之后的一时冲动,让我听到了自己不一样的心跳声,我不知道还要再过多久,才会思考自己是否对她也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第二天岳母的来访提醒了我,我有妻子,更对她有着不可违背的承诺。我不该对小双有其他的感觉,我知道我们应该分开了。我想和小双谈一谈,她却异常固执地不肯给我机会,时刻躲着我。
我知道自己应该与她谈谈,但是我又不知如何开口才是最正确的。从前我能与她生活在一起,面对她的喜欢也能够坦然以对,从容沟通,是因为我只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也不曾真正在意过她的喜欢,哪怕她曾经激烈地抗议过,我在心里,还是认为她对爱情的判断并非事实,她只是将自己在潜意识里对我的信任和依赖错误地理解成了爱情,总有一天她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能这么理解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有许多出色异性都曾为我心动,我都没有感觉,却偏偏对小双产生了特别的感情。我在想是不是自己也把对小双的关心曲解成了爱情。
不同的想法向着不同的方向拉扯着我的情绪和决定,让我无从判断如何措辞才是最正确的。但这些纷乱并不妨碍我决定不再允许她继续打理我的衣服和三餐,和不再给她机会了解我的行踪。
在家里时,我也开始躲避她。我不希望自己给她造成任何错觉或暗示,让她以为有一天她可以获得某一个不可能获得的身份。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可能,我不想给她任何错误的希望。
我曾希望用父女的关系限制住我们对彼此的感觉,进而提出让她离开,可是她眼泪让我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不是心痛得无法承受,她绝不会流泪,我害怕她的眼泪,我无法狠下心,让她那么痛苦。
我也不能完全否定,我的心有不忍中没有掺杂什么特别的情感。我的内心充满矛盾与愧疚,这两样感觉一刻不停地拉扯着我,让我很疲惫。我只好去墓前,希望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是我近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或是犹豫不决的事,就会看看妻子和孩子,只要和她们一起待上一段时间,思绪就会清明很多,心情也会平复下来。
可是这一次,这份持续多年的神奇魔力却消失了。我在墓前站了几个小时,却一无所获,心中还是一样的纷乱不堪。
面对小双的感情,和我们之间微妙的沉默,我第一次不想主动处理,而是隐隐对逃避妥协。我不断看过去的照片,让曾经的温馨和誓言,来扼杀心中某些微妙情感的萌芽,小双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反应异常激烈,竟然都不肯让我安静地回忆。
她从来不曾这样不懂事,但我不想责怪她,我知道她心里也很痛苦。有时我会后悔,没有在她刚对我产生特别的感情时,将那份感情扼杀在摇篮里。假如我当时对她的态度不是宽容的,也许会让她难过一段时间,甚至是在她心里留下一些对于追求爱情的阴影,但她也许就不会到现在仍然这样坚持。
我只希望自己能早点想好如何与她沟通,让她能够离开却不必觉得难堪。这对我们都好。可是她的行为却越来越不应当,直到那天,她明明知道打扫那个房间对我的意义,却一定要干扰我,让我压抑数月的烦躁、愧疚、悔恨找到了无法封闭的突破口,集中爆发了出来。
我对她发火了,第一次不顾她的感受,但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我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不能只怪她,可是同时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有其他的感觉,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心里的秘密,不能给她任何机会。
我在情感与理智的夹缝间挣扎,不知自己该保持沉默还是向她道歉,她接下来的话却直接掀开了我最痛的伤口,将我最后的控制力彻底击溃,让我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指责。
当她对我说出“宋老师”这个称呼时,我知道自己的话彻底地伤害了她,她的眼神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清,却失去了从前的坚定,虚无得让我害怕。
我想叫住她,想道歉,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阻止我,对我说如果我这次再向她的痛苦妥协,我就会失去坚守诺言的信念,我会对不起我深爱的亡妻。我无法承受这个可能,所以我最终没有叫住她,我看着她好像没了灵魂一样地回到房间里,自己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挨了一下。
她从不曾如此没有生机,就算是被养母没有人性地毒打,两个月没有得到我的消息,再见面时,她的眼中都依然充满永不妥协的光彩,让我神往而心折的光彩。
她最后的空洞眼神不断在我的脑海里回放,我不敢相信,是自己终结了她眼中永不会熄灭的光亮,我觉得某种信仰似乎脱离了我的灵魂。当她的房间传来闷响,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她从窗口跳了下去,我几乎是疯了一样撞开了她的门,看到她没有知觉般蜷在地上,我的心情悲喜交加。
我将她背下楼的时候,她一直在喃喃着什么,我直到将她放进车里,才终于听清那句话是“你的背好像他的,这一定是假的,他已经不要我了,我是个孤儿,一直是个孤儿……”
我明明站在平地上,这句话却让我有种要跌倒的感觉。我最不希望发生的就是伤害到她,没想到还是伤到了她,而且是将她伤得这么深,这么绝望。
她输液时,我在一旁,看着又一次因我而昏迷不醒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她是个固执的孩子,如果我再不狠下心断绝了她不该有的期待和幻想,在未来,她一定会为了这份不该产生的感情受到比这一次更深的伤害。既然她已经绝望了,那么,索性就借这一次让她绝望到底吧,我们之间是不会有任何可能的,我不愿再看到她再为此受伤了。
那个夜晚,我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对她绝情到底,除非她放弃对我的感情,否则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温柔的关心,我必须让她知道,到了该彻底放弃的时候。
然而当她甩开我的触碰,又后悔地看着我时,就像是失去了坚固外壳的贝,蜷在那里,没有一点抵御伤害的能力,我动摇了,是我亲手卸下了她的防备,又这样伤害了她,可是理智狠狠地拽住了我,让我不要再扶她,不要让她连重新找回抵御伤害能力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心中激烈地挣扎着,终于遵从了理智的决定,没有再扶她,也没有解释。我不敢再面对她的憔悴和痛苦的眼神,我不想动摇,不想让她再以后受到更大的伤害,只好避开她,我让护士给她捎了口信,告诉她我离开了。
但事实上,我根本无法放心地离开,仍然留在走廊里陪着她,可她不顾一切跳下病床寻找我的身影,差点又让我动摇了,我只好真的离开。
我没有心情去学校,只好回家花了几个小时给她熬了营养粥,又做了一点清淡开胃的菜在晚上给她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