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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中的小路下山去了。民工们在背后小声议论,说娥媚的眼圈黑了,腰也塌了,一定是夜里被特别善战的男人睡了。
两个偷猎者在山顶上叫了半天,直到太阳偏西时娥媚才将他们放开。娥媚像是做了一件善事,顺着防火道走下来时,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她提着一只沉甸甸的陶罐,在众多目光的护送下,径直走到孔太平面前,用风一样轻的声音说:“罐子里的汤是用石鸡熬的。”娥媚顺手揭开陶罐上的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孔太平早就听说鹿头山上的石鸡比高丽参还滋补,但石鸡像精灵一样,洪塔山曾经数次请人专门进山打石鸡,结果全是空手而归。
“这是国家保护的动物,我不能吃。”孔太平说。
娥媚笑吟吟地说:“石鸡都死了,你不吃别人也会吃。”说着,娥媚拎着陶罐进屋找出一只碗,盛满石鸡汤后送到孔太平面前。“老章走之前跟我说了你的事,那药酒我天天都在替你好生照看着。老章一直在感谢你,去年过年时,不是你到地区去睡水泥地,我们领不到工资,那年就没法过了。喝吧,喝下去若是身体好了,你家里的人高兴,我们也高兴。”
娥媚说了些让孔太平很感动的话。孔太平端起碗正要喝,忽然又放下了。
“怎么啦,味道不好?”娥媚问。
“是的,味道确实不好。”孔太平说:“你说实话,这两天是不是有个男人在你那儿过夜?”
“有个叫汤有林的男人在我屋里睡了两晚上,他还说自己马上要当县委书记了。”
“这话你敢如实对老章说吗?”
“为什么不敢?你以为我同汤有林睡到一个被窝去了?我再告诉你,汤有林是看上了我,可惜我没有看上他。我让他吃了好肉喝了好酒,也对他说了好话,可就是没有同他做好事。别看我是被人贩子卖过的,可并不贱。昨天夜里汤有林趁我睡着时,摸了我一下,我还没吭声,大黑狗就跳起来咬住他的手。吓得汤有林要赶早下山打狂犬疫苗,不然我怎么会一大早就爬起来抓偷猎的。”
娥媚愠怒的样子让孔太平一阵阵地脸红,他将头埋在那碗汤里,直到娥媚走时也没有再抬起来。那碗汤喝下去,孔太平明显感到身心轻松了许多。第二天上午孔太平去山那边还陶罐时,娥媚和大黑狗都不在。他站在门外冲着山谷和山岭喊了一阵,也没听到回答。孔太平只好将陶罐放在门前的的晒架上。回到环保蔬菜基地时,民工们告诉他,娥媚刚刚来过,还捎来萧县长的口信:姜书记的病没有治好,死在北京了。萧县长要孔太平火速赶到省城去,他有要事吩咐。
孔太平以为是县里常委班子要调整了,便匆匆下山钻进早已等在山下的一辆桑塔纳。紧赶慢赶总算提前一个小时到了位于省城郊外的机场,还在候机的萧县长见到孔太平,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脸。
萧县长将孔太平叫到一旁:“你听说了吗,青干班学员中有人要来县里当书记?”
孔太平一瞪眼睛装出惊讶的样子:“这不可能!”
萧县长果断地说:“你现在就去打听。晚上十点钟以前,我必须得到确切消息。”
孔太平跟着留作陪同的王科长上了萧县长的奥迪。在省城里转了半圈后,孔太平让王科长他们先找了一家饭店住下,然后一个人溜出饭店,直奔位于江北的省财政厅。孔太平本是要找安如娜在传达室登记时却说是找汤有林。他没想到安如娜的办公室如此之大,推门进去后,半天才看清安如娜坐在一张特别大的桌子后面。安如娜看见孔太平突然闯进来也吃惊不小。隔着老远,安如娜让孔太平在一只大沙发上坐下来。孔太平将办公室扫了一眼后说,这些摆设的价值足够鹿头镇全体干部职工发半年的工资。安如娜轻轻一笑,问孔太平来干什么,是不是镇里又没有钱发工资了。孔太平不同她说这些,他指着安如娜的办公桌说它大得就像她卧室里的那张德国席梦思。安如娜想笑又不敢,她看了看手表后,就叫孔太平先出门到外面去等着,自己马上开车来接他。按安如娜的吩咐孔太平在离财政厅大门约二百米的一棵法国梧桐下面站了半个小时,安如娜才开车过来。孔太平一个人坐在后排。雪铁龙向前滑行一段刚将速度提起来,路边忽然有人招手示意停车。隔着玻璃孔太平发现拦车的人是汤有林,汤有林和一个挺洋气的女人挽着手站在马路边。
安如娜将车窗放下小半截。汤有林凑过来告诉安如娜,说是孔太平来了,他们已经约好今晚要聚一下,让安如娜选个地方。安如娜没有戳穿汤有林现编的谎话,她不动声色地要汤有林选好地方后再通知她。安如娜不想让汤有林看见坐后排的孔太平,话一说完便将车窗完全关上。
孔太平说:“汤有林怎么知道我来了?”
安如娜说:“你在传达室登记了,他当然会知道。怎么样,去吗?”
孔太平说:“不去又能干什么哩!”
安如娜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她忧伤地望了望孔太平,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又行了哩!”
这时汤有林将电话打到孔太平的手机上。汤有林说,他非常高兴能在这种时候接待孔太平,他已经约好了安如娜,七点时为孔太平接风。雪铁龙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段后,安如娜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越过座椅的后背伸向孔太平。孔太平将它抓在手里狠狠地握着。孔太平问清楚那个挺洋气的女人叫江小寒,是汤有林的太太后,忍不住说汤有林太不知足了,有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一个可以顶一百个。安如娜摇摇头说孔太平还是不了解女人,漂亮女人只注意自己的外表,不把床上功夫当回事。不漂亮的女人正相反。所以往往丑一点的女人反而更在男人面前得宠。
调笑几句后,安如娜主动提起汤有林工作变动的事。孔太平像是从没听说过他冲着安如娜惊叫说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他将萧县长借口姜书记死,骗自己来省城,打听青干班学员中谁会去县里当一把手的经过说了一遍。“千万不要告诉他!等等再说!”安如娜一听也叫起来,她将农业厅的一个处长的名字说出来,让孔太平先将萧县长搪塞一下。孔太平一头雾水地听着安如娜继续说下去。“萧县长这个时候往北京跑,肯定是在北京有关系,只要找准了情报,北京那边的人一发话,这儿谁敢不听!别看汤有林与我是同学,其实是身边的定时炸弹。他不走我就没法开展工作。”
孔太平一听又变成憨性子:“汤有林下派县里是你在背后算计汤的?”
安如娜坦白说:“我是希望他走远一些。”
孔太平不以为然地说:“汤有林对你是定时炸弹,对我就是原子弹了!”
安如娜说:“你说得很对,定时炸弹会要人的命,原子弹只能用来吓唬人。”
说着话,约好的酒吧就到了。
三人见面后,汤有林不说自己已到县里与孔太平见过面,安如娜也不说自己已与孔太平幽会过,孔太平更是只字不提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关系。相互间都捡一些热热闹闹的话说。安如娜说汤有林这次下去其实是镀金,因为组织原则规定了,今后凡是担任高级领导职务的人必须有在基层当一把手的经历。汤有林则说,安如娜这么年轻就升到副厅级,而且又是女性,说不定下一次省里几大家换届时,就能有机会递补上去。孔太平听着他们的话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尽管拼命喝了几杯咖啡,也仍然直不起腰。汤有林发现孔太平无精打采的样子,就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安如娜不等孔太平回答,抢在前面说,青干班三十八个学员中惟一的遗留问题,看来还得老班长出面来解决。汤有林很爽快地答应说,一个月后孔太平是县委第一副书记。安如娜马上举起饮料杯,代表青干班全体学员感谢汤有林。安如娜让孔太平一起举杯时,孔太平的动作有些不爽。安如娜问他怎么好好的一下子不高兴了。这一次孔太平还是没有说话的机会,汤有林抢在前面解释,孔太平这是对安如娜不满,要感谢说什么也不能单单停留在口头上。安如娜拿起笔在桌上的酒水单轻松地写了一行字,然后交给汤有林,让他到行财处拿上一百万元。
汤有林拿着纸条半天没有往口袋里放,他笑着说:“财政厅卖人这么不值钱了,反而会掉自己的身价。”
安如娜也笑:“现在满街都是处级干部,能卖这个价钱就不错了。”
孔太平听着他们这些绵里藏针的话,忍不住心酸起来。“你们不能这样说话!”孔太平的眼窝里盈出一些眼泪来。“照你们的标准,乡镇干部只能是要饭的!”
安如娜和汤有林没有注意到孔太平感情上的变化,异口同声地说:“乡镇干部本来就是要饭的。”
孔太平叭地放在手中的咖啡杯:“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们的施舍。”
汤有林赶紧说:“你的命决定了你不是乡镇干部,我的位置迟早要让给你。”
孔太平这时突然想起区师傅,他觉得还是区师傅更能体恤他这一类人的难处。孔太平决定现在就去会会区师傅,趁安如娜和汤有林没有注意,他装作上厕所,出门后,一个人扬长而去。
凌晨两点,孔太平从夜行客车下来后径直去敲地委党校大门,一个陌生男人从梦里醒来,说区师傅不在这儿看门了。就在孔太平非常失望之际,陌生男人忽然问他是不是叫孔太平。孔太平点了点头。陌生男人这才告诉他,区师傅走时曾经留下话,如果孔太平来找,就告诉他自己的电话号码。同区师傅联系上后,孔太平当即去了他家。
区师傅独自住着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家具和家电基本上配齐了。
孔太平大惊小怪地说:“你再不找个伴,那就太委屈这个屋子了。”
区师傅说:“我现在是有这个想法。过去的事已经了了,得赶紧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心急吃不成热豆腐,我也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这种事不敢太开放。”
孔太平说:“区师傅能将自己与大学生相比,这事就好办多了。”
区师傅说:“你别瞎想,我可没有找女大学生的念头。”
慢慢地两个人说到了正题上。从上个月区师傅开始被人介绍到地区纪委开车。那辆捷达使用率太高,还出了三次不明不白的车祸,买回来才十七个月就破得像拖拉机。纪委的三个司机都被这车摔伤了,没办法了才聘用区师傅。孔太平心里有数,没有在这方面多说话。他将自己这次出来的缘由从头到尾告诉了区师傅。区师傅用他几十年的政治经验来劝告孔太平,哪怕是让别人看作无能也不要将汤有林说出来。因为只要时间允许,萧县长完全有可能让对汤有林的任命胎死腹中。
眼见着天快亮了。区师傅六点钟时要出一趟车,他让孔太平在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觉。有些话等自己回来后再进一步往下聊。孔太平倒头就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好像有个女人在叫自己。孔太平睁开眼睛听了听,便赶紧起床打开卧室。他判断得一点也没错,站在眼前的正是缡子。天已经很凉了,缡子还穿着一条短裙,腿上也不穿丝袜。
缡子说:“你该明白我是怎么知道你来了!”
孔太平说:“区师傅通知你的!”
缡子说:“你是谁呀,一个小小的乡官还值得通知——是他在电话里无意中说出来的。”
孔太平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口气说自己是乡官,那张还没洗过的脸,顿时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