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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儿没有姊姊。」她摇摇头,很认真地想回答他的问题,「凤炽那麽想看见我哭吗?」
「不,我想要你笑,你这张脸在我梦里已经哭得我够心烦了,我不喜欢看你掉眼泪,所以鸣儿,我只想看你笑。」他被她的认真给逗笑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是你,如果在我梦中的女子真的是你,那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想要我回哪里去?鸣儿,你想要我回哪里去呢?」凤炽眸光一黯,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这趟去见全老爷子,听老人说起在数十年前,那个被人称为「天下第一恶人」的男人带领他们纵横四海,虽然老人口口声声说他是那男人投胎转世,但是,对於那段过去,他却是一丁点也不记得,更不怀念。
只有她流淌在他梦里的泪水,每一滴,都教他觉得怀念且心痛。
倘若,那是他们的前世,他怎麽会让她哭得如此悲伤呢?
更何况,什麽「天下第一恶人」?如今,世人们只记得,「天下第一恶人」是傅鸣生,是她的亲爹!
「凤炽会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去。」柳鸣儿顽黠一笑,蓦地翻过身,拉着他一起反转过来,「凤炽。」
「怎麽了?」他敛眸瞅着她。
「再做一次。」她软软地说,带着几分劝诱的语气。
「不是说很痛吗?」他很努力绷住严禁的表情,只有眸底簇动着笑意。
「这次不痛了。」娇腻的嗓音就像是化开的糖般,甜得腻人。
「不是说要是再有男人敢碰你,就要叫白银咬死他吗?如何?你现在正寻思要叫白银咬死我吗?」他没安好心眼,故意逗弄。
「才不会!」她急忙忙地回答。
「为什麽改变心意了?」他邪气地挑起一端眉梢。
「因为……」说到一半,她露出羞窘的微笑,按下他的头,俯唇在他的耳畔小声地说道:「会舍不得。」
「为什麽舍不得呢?」他又问。
「因为……因为就是……就是……?!」终於,她发现他存心逗着她玩,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伸手要将他推开,却在这瞬间,已经被他覆落的唇瓣给封吻住,再无力也无能言语,只能任由他强势地主宰与操控……
一桌子美酒佳肴。
对於寻常人而言,最多就只有这个感想,但是,看在陶朱爷眼里,这桌子美酒佳肴,对於出身关中的他,意义可是不凡的。
尤其是那盘飘着熟悉香味的「商芝肉」,他站在桌案旁,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心里不由得赞叹,没错,就是这味儿!他离开关中好些年,虽然多年来云游四海,可是却始终没有机会回家乡好好吃上一顿酒菜,当然更别说「商芝肉」这道关中名菜了。
「鸣儿姑娘,请问你这是在做什麽?」
他轻咳了声,确定自己是一脸从容镇静的表情,才转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後的柳鸣儿,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就是她命人张罗的。
今儿个一大早,她就带着大批人马进驻他院里的灶房,完全无视他家里下人的阻止,擅自就让人煮起了这桌子饭菜,不过,这还不是她所做最过分的事,当她听说他一气之下要出门时,还派了她那两只大老虎看住他的房门,限制他的出入,差点没把他气得脑门充血。
「陶朱爷爷,喊我鸣儿就好了。」柳鸣儿笑容满面,很确定自己看起来甜美又可爱。
凤炽说过,她只是外表看起来「生人勿近」,可是脸上挂着笑容时,会美得教人失了心防,所以要她讨好人时,千万别忘记带上笑。
可是她不太明白,为什麽陶朱爷看起来还是很生气的样子,她没猜想到是因为她派了白银和黄金去看住老人家,让他觉得明明是在自个儿府里,却要听凭由人,让他觉得很受辱。
「你备了这桌酒菜,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硬是咽了一下,把差点就要垂涎而下的口水给收回去。
没错,他起初确实很生气,可是见到这桌子酒菜,一副心神没自主全被吸引了过去,哪里还记得自己在跟这丫头生什麽气呢?
「就……上次啊……冒犯了陶朱爷爷……」柳鸣儿觉得老人家看起来表情冷硬,心里有些忐忑,「陶朱爷爷,你就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鸣儿一个孩子计较了,好不好?」
「不是说自己不是孩子吗?」陶朱爷没好气地哼了声,顺势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离一桌子食物的香气更近了,他不由得又多吸了几口气,一肚子馋虫在逼着他拿起碗筷开动。
见老人家似乎不如一开始生气,柳鸣儿「嘻」地一声,跳起来捻握住袍袖末端,张开双臂在陶朱爷面前,就像只蝶儿般转了几个圈圈。
「陶朱爷爷说,鸣儿哪里不像个孩子呢?」
陶朱爷没料到会被她如此反问,好半晌回不上话,不消多想,也知道这是他的爷亲自教导她的说法,只不过由她表现出来,分外显得活泼迷人。
「对不起嘛!」柳鸣儿背握着双手,微微俯身,清艳的娇颜冷不防地凑到老人家的面前,「其实,陶朱爷爷的脸才不是猴子屁股,是气色红润,是保养的功夫到家,是……鹤脸童毛,不对,鹤立鸡群?不对,唉呀!凤炽到底是教了我哪句话,怎麽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陶朱爷,一脸求助的苦恼表情,似乎希望他可以帮忙一下。
「是鹤发童颜。」陶朱爷叹了口气,明明就觉得这丫头搞不清楚状况,但嘴巴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口,「意思就是虽然已经头发雪白,可是容貌却犹似孩童,爷教你说的应该是这句话吧?」
柳鸣儿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陶朱爷爷好厉害,不愧是走过大江南北,见多识广的老人家,所以——」
「所以就是我这位见多识广的老人家,不要再跟你这个黄毛丫头一般计较了?」陶朱爷虽然还是绷着张脸,可是双眼之中已现笑意,毕竟是好话人人爱听,就算他知道那些「好话」全是他家的爷给她面授机宜,而她这女娃只是照本宣科读出来而已!
「要能这样最好啰!」她眨眨美眸,一脸期待地看着老人家。
被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瞅着,陶朱爷浑身不自在,虽然已经不太气她,可是原谅的话却是无法轻易出口。
「好了,陶朱。」这时,凤炽含笑的低沉嗓音从门外传来,「我看你脸上那副表情似乎想气也气不起来了,不如就趁此机会,跟鸣儿握手言和吧!」
「凤炽!凤炽!凤炽!」柳鸣儿一见到凤炽高大的身影信步而入,眨眼间,纤细的身子已经灵巧地跳扑而上,像只野猴子似地挂在他身上。
凤炽张开修长的臂膀,顺势地承托住她轻巧的身量,抬起眸光,看她一脸笑咪咪的,仿佛一切已经雨过天青了!
「你这家伙不要放心得太早,陶朱还没说要原谅你啊!」凤炽嘴上说得认真严肃,可是却已经不自主被她花开般的笑颜给逗得泛出笑痕。
原本,他是听说柳鸣儿竟然派了两只老虎看住陶朱爷,心想此举势必会让老人家感到十分不悦,不过看来,那桌子酒菜的魅力比他料想中还大,又或者该说,他的鸣儿真要讨人欢心时,是没人能抵挡住的。
「你不是说他已经气不起来了吗?」柳鸣儿微抿了下嫩唇,白嫩的纤手捧着凤炽的脸庞,将他的视线扳往陶朱爷的方向,「凤炽你快点再帮我多说两句话,快点!快点!快点!」
「我问你,你说对不起了吗?」凤炽硬是转头回来看着她,被她的举动给弄得好气又好笑。
「说了。」
「有承认自己是个孩子,祈望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了?」
「说了说了!」
「也说了老人家见多识广,不要跟你这个孩子一般计较了吗?」
「嗯嗯嗯!都说了!」
「那麽,我相信陶朱是个明理的人,应该不会再多作刁难了,你以为我说得对吗?陶朱。」说出最後一句话时,凤炽转过眸光,与柳鸣儿两人一同直视着陶朱爷,等待着老人家的回复。
听到主子再直接不过的暗示,陶朱爷一则傻眼,一则心想就算他再不愿意,也只能与柳鸣儿化干戈为玉帛,再说,虽然柳鸣儿的道歉方法稍嫌笨拙了些,但她这丫头的诚意也算得上十足充分,他要是再将与她的嫌隙放在心上,就显得气量太小了!
「对,是小事,不过就是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我陶朱才没放在心上,也不跟你这黄毛丫头一般计较。」他一边说着,一边拍胸脯。
终於听到陶朱爷开口说出原谅她的话,柳鸣儿轻呵呵地笑了起来,一双纤细的手臂紧圈住凤炽的颈项,亲热地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几下,「还是凤炽厉害,陶朱爷爷果然不气我了!」
一直以来,她觉得既然陶朱爷气恼她,她也没必要委曲求全,向他讨和,不过,先前几次听晚芽姊姊说,陶朱爷行遍五湖四海,肚子里的见闻故事多得说不完,而凤炽也亲口证实了这一点,还说他们两人不和好没关系,但是没听到那些精彩的故事,是她自个儿的损失。
原本,她想让凤炽代自己出面,向陶朱爷示好,可是凤炽不肯,说如果由他来开口,便显得她诚意不够,最後,才有了这顿「秦菜宴」。
而陶朱爷看着一桌子好菜,早就已经忍不住了,捉起碗筷,撩起两边袍袖,开始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邀凤炽与柳鸣儿两人跟着他一块吃,终於,酒足饭饱之後,什麽气也没有了。
席间,因为秦菜鲜辣的味道不怎麽合柳鸣儿喜甜的胃口,所以她就动了几口,最後只站在凤炽身边,拿着筷子就着碗,一口口地喂着凤炽,见他吃了什麽东西摇摇头,就知道他不喜欢那道菜,就又改换另外一道。
就算陶朱爷忙着吃,但是,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他也都是看在眼里,终於,他忍不住开口抱怨,「爷,您不公平,以往在仲裁事情的时候,您总是不偏不倚,不袒护任何一方,可是只要是鸣儿丫头的事,你就不公平!」
「我是吗?」凤炽不以为意地耸肩笑笑,按下她手里的碗筷,示意他已经吃不下了,昂首迎视柳鸣儿直瞅着他的一双美眸,她红嫩的嘴唇微噘,似乎疑惑怎麽这回陶朱爷改对他这个主子生气了,她孩子气的心性,无法立刻就通透这其中的曲折。
「你不要担心,陶朱没生我气,不过是误会我给你出主意,可是,鸣儿你说说,是我教你要端出这几道秦菜,一慰陶朱思乡的忧愁吗?」
「不是,凤炽没说。」柳鸣儿摇摇头,转眸对陶朱爷说道:「凤炽没说,他只说陶朱爷爷来自关中,好些年没回去了而已,是你来『凤鸣院』吃饭时,我听见你对厨子们说那道『商芝肉』做得不地道,说已经很久没吃到地道的『商芝肉』了,我知道商芝这东西是关中的特产,才想陶朱爷爷会不会不只很久没吃到地道的『商芝肉』,还可能已经很久没吃到地道的秦菜,所以才特地给爷爷你准备这一桌地道的秦菜宴席,给爷爷你解馋,顺便给你赔罪。」
「听,一句一声『爷爷』,陶朱啊!你还好意思跟她计较吗?」凤炽开口替她补了一记力道。
「我……我刚才不是说过没跟她一般计较了吗?」陶朱爷原本就已经十分红润的脸,此刻有着不寻常的涨红,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