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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TXT文本整理及制作者:移动天使(mouri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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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在各个地方跳来跳去的鬼魅。
蜡烛的火焰在黑暗中轻轻摇曳。
在看到仿佛蛇芯一般的火苗徐徐接近的那一刻,年幼的孩子察觉了命运。
自从突如其来的“官员大人”拿走了所有的一切后,命运的齿轮就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父亲因为无论是稻谷还是玉米都已经颗粒不剩而咆哮着气到发疯。母亲在眼看着由于太过瘦骨嶙峋而逃脱了被征收命运的猪和狗也都一头接一头消失后,表情一天比一天呆滞。就连原本常常因为饥饿而乱发脾气、不分场合地殴打弟弟与妹妹的大哥,最近也明显地减少了暴力行为。
家人之间甚至没有像样的对话。一开口便互相责骂的日子早已成为过去。大哥日益变得形同鬼怪,二哥则是东张西望、坐立不安,只有眼珠转来转去而已。姐姐就好象万念俱灰一样,只懂得茫然地坐在贫瘠的田地里。
只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会有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又哭又笑,歇斯底里地发作。
只有没有任何人理会的最小的他,能隐约地感觉到那个散发出来的味道。
“那个时刻”,正在一步步地,不慌不忙地,逐渐接近。
因此,当他看到那个蛇信在深夜中接近自己的时候,就立刻明白了。
自从某个半夜看见双亲贪婪的样子后,蜡烛就应该不见踪影了。恐怕是用最后的理性才留下来的蜡烛,现在却被用在照明上,他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了。
在烛火靠近自己的同时,他也明白了大哥和父母之前在房间里所说的话的意思。
“嗯,的确,只是杀掉的话未免太可惜。那个可比鸡要能比鸡多吃上好久。”
“对吧?一点一点吃至少也够吃上五天——”
蛇信摇晃了一下。在它的旁边响起了轻轻的喀哒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孩子知道那是拿起柴刀发出的声音。
(鬼,过来……)
披着家人的外皮的鬼要来杀掉自己了。
在他的两边,是在没什么收成的荒地里工作到筋疲力尽,睡得如同烂泥,连呼噜都打不出来的二哥和姐姐。
——孩子没法去吵醒他们。因为那是他们到黎明以前仅有的短短休息时间。
逐渐传来的死亡的脚步声让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与此同时,脑海中的某个角落响起了一个声音。
(如果我死了的话,就能救了大家。)
即使只能救活他们一时也好。
然后,自己也可以逃脱被殴打责骂,每天用泥土来填饱肚子的日子——张开眼睛,孩子看到的,是一把柴刀,和隐约浮现在黑暗里如同鬼怪的父亲的身影。
在那双空洞的混浊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对幼小的儿子的怜悯之情。
在看到那张理所当然一样地满脑子只想着如何让自己生存下去,充满了疯狂的脸孔的时候,孩子突然想到:“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尽管如此——为什么当柴刀斜斜劈下时,自己却又避开了呢?
向后退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在仿佛烧红的烙铁一样的灼热冲击撕裂自己腹部的瞬间,不知为何身旁也有血滴飞溅出来。
孩子在倒下的同时茫然地看着旁边。因为自己避开的关系,失手的柴刀把姐姐——什么人的凄厉悲鸣划破了夜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孩子用手按住鲜血不断涌出的腹部,抬起了面孔。
在一片死寂的家中,有的是浓重到让人想要呕吐的血腥味以及——堆积如山的尸体。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明白这是精神错乱的家人们互相砍杀的结果。
他只是无意识地开始爬向门外。
(——我想活下去。)
我曾经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在各个地方跳来跳去的鬼魅。
但是,我错了。
(我想活下去。)
想杀了自己的,不是披着父亲外皮的鬼怪,而是自己货真价实的父亲。
他们曾经是,自己的家人。
眼泪流了出来。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悲伤。眼泪莫名其妙地接二连三滴落下来,仿佛不会停止一样。
腹部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有泪水的热度还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支撑他向外爬去。
深更半夜。仿佛在嘲笑着人类的上弦月。黑暗。猫头鹰呜呜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啼叫声。
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才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即使这样,孩子仍然拼命的伸出手。
即使身为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最丑陋的生物。
(我——想活下去……)
那是纯粹对于生命的渴望。
就在伸出的手眼看着要落回地面的瞬间,有什么人抓住了它。
“……怎么会这样……!”
在最后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放开了一切。
(你叫什么?)
在坠向深渊的黑暗的同时,孩子茫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月……)
序章
一名男子步履蹒跚地行走在黑州州都远游的路途上。
肆意生长的胡须和头发虽然勉强看起来是打理过的样子,但还是凌乱蓬松,而且因为混杂着沙土看上去有些发白。
他所拥有的,只有在身后晃来晃去的看来颇为沉重的破烂布袋,和用来代替拐杖的木棍而已。男子身上裹着的补丁摞补丁的肮脏衣服和蓑衣,还有几乎磨穿的鞋底都显示着他经历了长途的旅行。
在这之中,只有男人充满知性的温和的眼光,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虽然乍看上去很难分辨岁数。但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并不是老年人,而是四十五六岁的样子。
虽然男子看似对州都的繁华喧闹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沿着大街边缘行走。但他其实是在一心一意、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目的地大步赶去。
从早到晚不断地行走,,到了晚上就在能够遮风避雨的屋檐下凑合入睡,接着继续忧心赶路。然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黑州州府,远游城的大门前。
即使看到男子形同乞丐的样子之后,门卫也没有露出丝毫厌恶之色,知道他是来州城办事后,就彬彬有礼地将他带到了按顺序等候的队列中。看到男子那副用好象随时要倒下来形容也不为过的样子后,卫兵包排队的牌子交给他之后,甚至还建议他在被叫到号码之前先去哪里休息一下。
男子微微一笑,礼貌地谢绝了对方的好意。黑州的冬天来得被其他州稍早一些,在黑州之冬的寒冷天空下,他老老实实地在队伍中排着,随着人流缓缓前进。
男子转动着眼睛,就好像是想把所见到的一切全都悄悄记在心里一样。
街上兴高采烈出行的一家人让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小鸟振翅的声音则让他轻轻竖起了耳朵。冬日的天空无限地高远透明,透彻到仿佛能够听到铃声一样——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就仿佛是在感谢自己还活着一般,男子注视着天空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起来。
人流不紧不慢地被大门吞入,然后又被吐出。
他也成为其中一员穿过大门,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背上的布袋已经松松垮垮地垂了下来。男子回望着远游城——仿佛是在表现谢意一样地深深地低下头。
他再次踏上了来时的路,这次的脚步稍稍放松了些。
人们看到了他的样子,纷纷拿出了水,食物,鞋子,御寒的披肩等等想要给他——甚至有人表示要为他提供过夜的地方。
他没有像来时那样急着赶路,而是彬彬有礼地低下头,在表示感谢的同时接受了人们的好意。
他脸上一直没有断绝过笑容。
当州都城门的卫兵担心地询问他是否有去处时,他带着温和的笑容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在某个天色尚暗的拂晓,他离开了州都远游城。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群鸟一齐振翅的声音。
沙沙沙,悦耳的霜冻之声在耳边响起。
远处传来了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准备过冬的赤裸裸的白色树梢似乎觉得寒冷似的摇摆着。
即使是万物枯萎的冬季,冶游等待着春天的生命仍在呼吸。
他走了几步后发现了一棵大树,于是走近它弯腰坐了下来。
即使是仿佛能冻结一切的冬季寒风,也是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无论在何处,这个世界对他都非常体贴。
“……影月”
男子抬头仰望黎明前微微发蓝的天空,好像小孩子一样绽放出了笑脸。
“我实现了约定哦。……能够赶上,真是太好了。”
风吹向远方,就好象是要把他的心也一起带走一样。
“能够遇见你,和你一起度过,和你一起生活。——我……”
那是只有真正爱着这个世界的人才会发出的,仿佛阳光一般温暖的轻语。
“我真的非常幸福。”
他眯起眼睛,仿佛因目睹到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而觉得耀眼一样。
他爱怜地用眼睛抱住了对他来言的最后的世界。
“……我先走了,我会等着你。”
他缓缓地垂下眼帘,从膝盖上滑落的右手垂落在柔软雪白的大地上。
虽然脸上维持着过于温柔的笑容,但是他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再也不会。
* * * * * * * * * * * * * * * *
在琥涟城的一个房间内熬夜看书的影月,在那一瞬间,突然抬头望向了窗外。
拂晓的天空中,一颗星星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坠落下去。
影月睁大了双眼——然后摇晃着按住胸口。
影月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消失了。
而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
影月没有擦拭那接二连三滑过双颊的泪水,只是无声地哭泣着。
“……啊,堂主大人……!”
仿佛是为了抓住快要消失的心一样,影月紧紧抓住自己的左胸。
“……堂……主大人……”
影月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呼唤着那个名字。
那嘶哑的呢喃,微弱到仿佛一落到地面就会被泥土吸收而消失不见一样。
吐血一样痛彻灵魂的哭泣,让空气都染上了悲伤的颜色。
……即使这样,天还是亮了起来。
从手指缝隙里遥望到的东方,有微微发白的阳炎轻轻摇曳着。
泪水无法停止。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了的视线,遮住了阳光。
“……晚安……堂主大人……”
再也忍耐不下去,因为抽泣而面容扭曲的影月发出了无声的叫喊……
“————……!”
伴随着“咚”的一声,影月的脊背重重地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