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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学文微微皱眉,半晌才苦笑着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挺心细的。”
“关心的话,自然心细。”白晓菁如同说着一个已经被全世界认定的公理,“但凡不是刘志光那样的白痴,自己关心的喜欢的人的心思,怎么会弄不明白。”
程学文先是如同石化地瞪着地面,随后,无奈地闭上眼睛。这个被他力图不动声色地淡化转移改变的事实,这么自然轻巧地从她嘴里说出来,在这个时间里,让他不知所措。
“这是你们那代知识分子的特色吗?什么都不肯说清楚,即使谁都知道的大实话,也不许面对面地说出来。”白晓菁略微不懈地撇撇嘴,“想那么多弯弯绕其实多么虚伪。”
程学文苦笑,此时已经完全无以应对。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你跟林大夫在一起就很好,我真不明比你干嘛就非得没完没了地喜欢她。可是这是你想要的。既然你这么想要,既然现在机会这么合适,你真就想虚伪到底谁都别扭着呀?本来这也不关我的事情,可是小白菜这个倒霉孩子,如果因为他能圆了你的心事,能给他自己积点福呢。”
白晓菁说完,大步往外走了出去。程学文一直站在手术室里,知道外面的天色完全沉了下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虚伪?”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抹近乎悲凉的神色,他吸了口气,拿起墙壁上挂的电话,拨了四位数字的内线号码,几声‘滴’之后,他听见了林念初的声音。
“念初,我10分钟之后过去找你,我们出去走走。”他头一次没有等她答应或者拒绝,就挂断了电话。
第十二章 冲动是魔鬼2
第二节
“真是坏事传千里啊。”电梯在儿科病房停下,门打开,程学文才走出来,就见林念初已经换了便装,大衣还搭在臂弯上,微微笑地望着自己。
“坏事?”
林念初依旧微笑,“难道你不是得知消息,赶来帮忙‘救火’的?谁这么快就帮我去求援了? 主任? 护士长?”
“念初。”面对着她的笑容,程学文只觉得方才突然充满了全身的那份激情开始消失,摇头说道,“你知道学生们都关心那个孩子。孩子暂时有了着落,不必送去福利院,她们都高兴,赶紧传开了。”
林念初扑哧一笑,“你怎么这么老实?这就承认确实赶来救火。你怎么不说,只是想约我一起吃个晚饭?”
程学文愣在当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一片茫然,茫然之中,那些东西,却更加明确。
林念初收起笑容,“我不需要你来救火。不需要任何人来救火。照顾这孩子,无论是暂时还是永远,就算我是一时不经大脑的冲动,我也会努力为这个冲动负责。我本事的确不大,可是,你们未免将我瞧得太低了。”
“我们?”程学文嘴角带着个让林念初太陌生的嘲讽的笑,“‘们’包括谁? 我怎么就跟别人并称‘们’ 了?”
林念初猛地抬头,又垂下眼帘,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道,“总之谢谢你的好意。我要走了,和个朋友约了晚饭。”她说罢,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按了电梯的按钮,电梯门打开,她头也没回地进去。在电梯门将要合上的一瞬间,程学文撑了一下电梯门,走进来。
“推掉好么。” 电梯一层层地下降,当数字亮着‘1’的时候,程学文望着林念初说,
“推掉跟你朋友的晚饭。我请你吃饭。”
“霸道了吧?” 林念初面无表情,“什么理由?”
“理由就是20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今天想跟你聊聊天。”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林念初手指抠着大衣的扣子,没有往外走。电梯门开了又和,和了又开,她只是执拗地站着,甚至不理会门外过往的护士病人经过时候惊讶的目光。终于,外科的小秦推着器械车过来,停在电梯门口,半张着嘴,目光轮番地在他们俩个的身上打转,终于小心地问道,“程大夫,林大夫,您们这是要上去,还是要出来?”
“对不起。”在这一秒钟,程学文的心里,不该存在却暂时停驻的激情彻底溃退,惯常的理智回来,程学文侧身给小秦让路,“我是要出来。林大夫或者是要上去。我们才刚对个病人有点不同意见。”他说罢,便就转身走了出去。电梯门关上,小秦眼观鼻鼻关心地一动不动,眼见过了儿科楼道林念初并没有按停,终于电梯在7楼的外科停下来,小秦忍不住再看了眼林念初,小声说,
“林大夫,能不能麻烦您让让,让我出去。”
林念初不言声儿地走出去,待小秦推着车子出来,走远了,才又慢慢回身,再又按了电梯的按钮,抱着大衣,无目的地抚摸那再次从1亮起来的,跳动的数字。
门再次打开。
程学文靠在电梯侧面。他瞧着她,叹了口气低声说,“我明白,20年下来,什么也不可能改变。我没有霸道的理由,不过我想送你一程,说几句话而已。”
林念初站在门口没有动,程学文又笑了笑,“周明今天晚上要给个学生亲戚加手术,现在大概就在这层的办公室或者病房里。”
林念初的脸上闪过一分恼火,然而却还是立即走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她的脸先是紧绷着,之后,渐渐地被疲累无奈替代,她瞧了瞧程学文,苦笑,“你也这么不信任我?就觉得我真照顾不了这一个孩子?呵呵,如果是我呢?我只想,且不说只是暂时的照顾,难道以如今的林念初,假如自己有个孩子的话,都还没有做个单身妈妈,把他养大成人的本事?”
“你当然有。即使是他妈妈,真的努力也可以带着孩子,把日子过下去。我没有想劝你改变决定,不过,你现在把他带回家,不管养多久,是打算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不对? 暂时做他的妈?”
“那又怎么?”
“我们快20年老朋友了,你把他领回家,我,”他停了一停,继续说道,“便就也尽一份做叔叔的心,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再或者给孩子送个礼物,行不行?”
林念初低头不语,电梯再又在一楼停下来,林念初默默地边走边将大衣穿上,程学文跟在她身边。两人没说一句话地走到停车场,程学文给她打开车门,林念初坐进去,脑袋靠在靠背上,直到他在驾驶座上坐下了,要拧钥匙时候,她缓缓地开口,
“学文,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这次请不要帮我忙,让我自己能跟自己说,自己可以完全地为自己的任何决定甚至冲动,承担所有责任。”
“这有这么重要?”
“是。可能就是我需要给自己点信心。”林念初把头靠在车窗上,笑容有些软弱,
“很多东西过去了,没法重来。对感情,对15年的日子,对他,”林念初闭了闭眼
睛,“都已经放手,不会再纠结。但是我至少要把自己看清楚一点。”
程学文轻轻打着了车子,打开音响,古筝的‘渔舟唱晚’起来,充满了这小小的空间,使得他和她之后长久的沉默,并没有那么冷清和尴尬。极熟悉的曲调,对他和她都一样,只是,程学文想,她的心思一定并不在此,并不知道,这里伴随了他这多年的所有的曲子,全都是她在中学大学若干年间的比赛或者演出的录音,被他偷偷地收集起来,转录成磁带,又刻录成光盘。
‘虚伪’也许是一种习惯,他确实有了丢掉这个恶劣的习惯的冲动,只是这种习惯一定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造血干细胞里去。
他无法将心里的话真正地对她说出来,于是,只好用她根本辨识不出来的,她自己弹奏的古筝音乐来阻挡住他心里如此想说的话。
他真的想跟她说,感情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对与不对,只有喜欢不喜欢,接受不接受,他对你的不接受不认同,并不见得,就是你的‘不对’,便算真是不对了,你希望他温柔地包容,而不是逼着你改‘对’ ,你其实并不介意改,你只是介意他认为你‘ 不对’ 。
你从前如此介意,只是因为你如此爱他,可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那么介意着他心里的对与不对?
念初,我想帮你,却绝对不是因为看轻了你,不信任你,正因为信任你从来不会做出愚蠢的决定,所以,我愿意在你作了选择之后都支持你的选择。
谁说你决定把小白菜抱回家来,只是一时脑筋短路的冲动?
这样想的人,包括你自己,都一定没有看见,那一天,他才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恢复了自主呼吸和心律,眼睛还紧紧闭着,你用手指轻轻触摸他的手心,他突然用小手儿握住了你的手指时候,你脸上的那个感动,喜悦到了极致的笑容。
那个笑容,带着至单纯的欢愉,真美。也许是因为你的外表夺目的漂亮,以致于时常地让许多人,包括了周明,竟然忽略了你这样笑容的美丽。
那天,你轻轻地伏下身子,小心地扒开那些连接着仪器的线,亲吻他的面颊。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无论如何,不会再把这孩子送到福利院去了。
我完全信任你。你有你的倔强。在他呼吸心跳都停止,大家都出于实际的考虑而推诿的时候,你终于对学生说,交给你,那么,你不把他治好,便绝不会轻易放手;如今,当他对你笑,会攥住你的手指,你终于不忍心让他孤零零地长大,把他抱在怀里了,那么之后,再辛苦,你也一定会坚持过来。
我想帮你,并不是看清了你,不信任你坚持的能力。只是,我怕你坚持得太苦,我不舍得你辛苦。
单纯和任性是一种奢侈的幸福,我很想给你这样的幸福。
然而,你却只想从他那里得到这样的幸福,他不肯给,你便不再想要这样的幸福。从此,你就要对自己说,对这样的幸福的渴望,那就是错的。
我永远不会跟你讲这些。小姑娘对我说,不说是因为虚伪。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虚伪,我只是觉得,让你知道我想要给你这些你并不想要的东西,只会让你有更多烦恼,更多负担。如果这是虚伪,就让我对你虚伪下去好了。
车在昏黄的路灯下,在拥挤的车流中缓缓前行,如今的曲子已经是春江花月夜,林念初突然微微笑着说,
“我好像也弹过这个曲子。太早之前了。”
程学文没说话。
周明不喜欢民乐,号称除了大小胖瘦不同之外,分不出古筝和古琴的区别,林念初发了顿脾气之后,对弹了9年的古筝,渐渐失去了兴趣。那些曲子,想必她自己,也真的是淡忘了。
“就前面,聚味楼。”林念初直起身子,冲程学文笑了笑,“我自己小心眼了。唉,知道你想帮忙。我明白。不过,我真想一切自己来。” 她说得带点歉意,带些感激,然后,仿佛是为了让他放心似的,接着说道“其实今天见的这个朋友,颇有找阿姨的经验,当年女儿出生,父母又都不能帮忙,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我取取经。至不行,也后天出院之后先把小白菜放她家里两天,我抖擞精神,把两年没拾掇过的空屋子收拾出来填上家具。这就是有动力就快,没动力就拖,你信不信,我能拖了俩月混在宿舍一根木头都没搬进去,也就能2天之内,把它弄出个能住人的样子来。”
“信。”他笑了笑,“中学时候,有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