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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力愈来愈大,他抱得那么紧,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她发出低低的呻吟,在他怀中挣扎。
「楚狂,你弄痛我了。」舞衣轻声抱怨,察觉到他立刻放松双手。
力道虽然减轻,却仍坚持将她留在怀里。
他缓慢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黑眸明亮得有点异样。
「这是我这辈子,头一次想打女人。」他嘶声说道,额头抵着她,口吻粗暴。「该死,你竟敢对我做出那种事!」
原本以为,只要不理会她,就能将她隔绝在这场战役之外。她却冒险跑来,不顾性命安危地闯入战场,然后昏厥在他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死了。
难以遏止的痛楚在胸口爆发,他完全陷入疯狂,抱着她不断颤抖,几乎要以为,自己也会在同一刻死去。
直到北海烈痛揍了他好几拳,将理智打回他脑中,他确定舞衣只是昏厥,颤抖才逐渐和缓下来。
他抱着她回府里,即使喜姨要施诊,也不肯松开手。
舞衣昏迷了两天,他就坐在床边,紧盯着她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她安然无恙。只有这样,那股撕裂心肺的痛楚,才会逐渐消失。
该死的,她竟让他经历这些!
该死的,她竟对他做出那种事!
该死的,她竟让他这么在乎她!
他的狂乱低语,泄漏了太多真挚的温柔。她没有被粗暴的言语吓着,反倒从每句破碎的低喊间,拼凑出端倪。
她吓到他了。
这个男人是那么在乎她,她的生死安危,竟能左右他的恐惧,让他颤抖。她原本以为,他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事实让舞衣心儿狂跳,她伸出双手拥抱丈夫,感受着他热烫的体温。
「抱歉。」她低声说道,以粉颊轻贴着他的脸庞,徐缓地揉擦着,水嫩的唇在他肌肤上流连,印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
舞衣从不期待,能从楚狂嘴里,听见他说爱她。但是他的言行,早已经将那三个字表现得那么彻底。
「绝对不许再那样对我,知道吗?」楚狂粗嘎地说道,握紧她的手,深幽的黑眸牢牢锁着她。
她轻咬着红唇,缓缓地点头。她的手被握得好疼,但这股疼痛,跟她此刻感受到的喜悦比较,却是那么微不足道。
「不会了。」他的真情流露,让她心软。
黑眸闪过一抹光,慎重地凝望她。
「你会听话?」
「我——我考虑」舞衣低声说道。
「考虑?」他眯起眼睛。
「嗯——那,我偶尔听你的话。」
楚狂看着她,眉头没有松开。
「或许我该考虑,在孩子出生前,都把你绑在床上。」他的心脏,无法再负荷更多的刺激。
舞衣咬着唇,为他的霸道懊恼极了,却又无法生气。
她叹了一口气,小脑袋搁回楚狂的胸膛上。「要把我绑在床上也行,但是,你也得留在上头陪我。」她低声说道,脸儿嫣红。
那些霸道的行径下,都掩饰着对她的关心,他总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澎湃的情意。她逐渐懂得,在他看似粗鲁的言行下,找寻他爱她的蛛丝马迹——
爱情呵,未曾说出口,却是那么显而易见,存在于每一个眼神、每一下碰触。
暖风入罗帐,帐内人儿拥抱彼此,许久没有分开。
※※※※※※※※※※
两天不到的时间,浣纱城出了好几件大事。
先是虎帐被灭、卿卿被劫。接着楚狂兴兵攻打山狼,妹子没救回来,被抱回府里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妻子。
等到舞衣清醒,一个意料之外的归客,在此时回到方府。
虎帐弟兄里,竟有人没死!
这个消息传遍浣纱城,黑衫军群情激动,搂着历劫归来的弟兄狂吼着,兴奋到极点了。那个全身缠满纱布的伤者,在经过同袍们无数个热情拥抱后,才被送进府里。
夏家兄弟凑到他身旁,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想要追问细节。不只是他们,就连几个阿姨,也围在一旁,急着想知道详情。
「别忙,等老大来,我再一并说了。」伤者的语气有些虚弱。他受了重伤,还没恢复呢!!
楚狂高大的身影,选在这时跨进大厅,怀中还抱着娇小的舞衣。她身子刚刚恢复,他坚持不让她自个儿行走,出入都必须由他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彷佛把她当成了瓷娃娃。
他抱着她,搁在主位上,才转过身来。
「那么,你可以开始说了。」他看着死里逃生的弟兄,表面上不动声色,黑眸中却翻腾着激动的情绪,只有站在他身旁的舞衣,才知道他其实欣喜若狂。
「老大,对不起,没能保住卿卿姑娘——」
「先说虎帐弟兄们的事。」楚狂说道,下颚一束肌肉抽动着。「你们是遇上了什么事?」
伤者点点头。「三天前,我们护着卿卿姑娘的轿子,准备回浣纱城。但有一群人埋伏在山林里,我们还没进入九山十八涧,就遭到伏击。」
室内一片岑寂,众人交换了个目光,却没有开口。
「说下去。」楚狂下令。
「我们尽力抵抗,但对方兵马众多——」
北海烈插话。「有多少人?」
「起码好几百人。」那人停顿了一会儿,回忆惨烈的战况。「我们本以为,他们是劫匪,但一交手才发现,他们压根儿只想杀人。」他愈是回想,脸色愈苍白。
秦不换走上前来,一只手臂按在对方肩上,轻拍了两下。
「难为你了。」他说道,知道重述那场战役,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是我命大,被砍成重伤,还能勉强逃进山林里。」他被路过的民家救起,因重伤而昏迷两天两夜,一清醒后就急忙赶回来。
始终沉默不语的舞衣,慎重地开口。
「你有听见响箭的声音吗?」她问道,双手紧握着,掌心渗满冷汗。这件事十分重要,关系着楚狂是否会再兴兵攻打山狼。
在众人的注视下,伤者摇头。
「他们拿的是刀剑,没人用弓。」
「全蒙着面?」她记得,抢夺丝绸的那群盗匪,也是蒙面行抢的。
「是的。」
舞衣不再追问,她抬起头,注视着楚狂的侧脸。
他表情阴恻,浓眉深锁,早在残兵的回答中听出端倪。
「老大,事情不对劲。」秦不换也察觉事有蹊跷,俊美的脸庞,如今转为青白。
这不只是屠杀,还是一桩精心设计的诡计。有人躲在幕后,刻意挑起两方战端,处心积虑要让黑衫军跟山狼互相残杀。因为弟兄们被杀,他们全失去理智,就只有舞衣还头脑清晰,坚持要先行寻找证据。
要不是有她的阻止,他们老早就全中计了!
大厅内无人开口,每个人均是神情凝重。伤者困惑地看着众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在已被砍得破烂的战袍里乱掏。
「对战时,有个被我斩死的家伙,怀里滚出这个东西。」他从袍里掏出一块沾了血的令牌,慎重地搁在桌上。
瞬间,目光全投注在那块铁铸的令牌上,虽然沾满血污,但是上头的镂印仍清晰可辨。众人的表情从困惑,逐渐转为愤怒——
那块令牌上,清楚地镂着一个「南」字,证实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匪徒,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南陵王。
※※※※※※※※※※
大略交代完毕后,人们鱼贯离开,大厅内只剩楚狂与舞衣。
他紧皱着浓眉,没有说话。而她就坐在一旁陪着他沉默,知道他需要时间接纳这项事实。
半晌之后,锐利的视线转向她,眸光极为复杂。
「不是山狼。」舞衣轻声说道,表情认真。
他缓缓点头。「你对了。」
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影响他的判断。但当线索一一浮现,他重拾冷静后,整桩事件的枝微末节全都凝聚在一起。
倘若他的猜测没错,那么,事实不只大出他意料之外,只怕也超过舞衣所能承受的——
舞衣点头,小心地指向桌上的令牌,不愿意碰着。「是南陵王在幕后操控一切。」
仔细推想,南陵王的确是最有动机的人,他垂涎浣纱城许久,前几年还能保持温文的假象,想动之以情,费尽力气追求舞衣。但当她跟楚狂成亲,面具就瞬间崩裂,他立即露出歹毒的本性。
那个男人不只仗势凌人,甚至还使出这么恶毒的计谋。她再度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的是楚狂。
楚狂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膀,笔直地看入那双清澈的眼儿里。
「不只是他。」
「还有同伙?」舞衣问道,努力思索着是哪方人马会与南陵王联手。
是那些流兵吗?她曾经听说,南陵王招募大批匪徒,聚集了庞大的兵力。还是京城里,那些一蠢蠢欲动的奸臣吗?据说,这些年来,南陵王也勤于跟那些人走动,似乎在筹拟着什么——
楚狂神情极为严肃,缓缓地开口。
「记得《孙子兵法》第十三卷吗?」
她俏脸愀然而变,声音沙哑。「用间。」
间谍!
楚狂的意思很明显。方府内,有南陵王的内间。
「不可能。」舞衣握紧双拳,用力摇头,娇小的身躯紧绷着。
他点头。
「不!」她嘶声喊道,全力反驳。
他看着她,不言不语,目光中透着怜惜。
那样的眼神,让舞衣的心更加冰凉。
不,她不相信!他怎么可以质疑她的亲人?!
「不会的……不会的……」她轻摇着头,反复说道,语气却愈来愈弱。
楚狂克制着不忍,狠着心逼她正视那些事实。这对她来说,的确太过残酷,但眼前危机四伏,他强迫她正视一切。
不只是他,就连聪慧过人的舞衣,也有着盲点。
那桩诡计,就是靠着他们的盲点,悄悄进行到现在。
「这是唯一的可能。」他沉声说道
「不会是我的人,绝对不是!」舞衣双手捣住耳朵,不肯听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盈满泪水。
「那么,南陵王如何知道出货时间?又是怎么查出虎帐弟兄的行踪?」他缓慢地说道,注视着她。「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并不识字?」
她哑口无言。
「迎接卿卿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情,倘若袭击是有预谋的,肯定是有人事先通知了南陵王。」
一句又一句的例证,让舞衣脸色转为惨白,她低下头,紧闭着双眼,唇儿颤抖着,却无法吐出只字片语,只能不断摇头,拒绝那些事实如潮水般席卷她的理智。
他不肯放松。
「这些事全都有迹可寻。在浣纱湖上,石板崩塌并非只是意外,而是一项警告。」
她惊愕地抬头,痛楚地望着他。
「不……」
他脊背一紧,一咬牙,狠下心肠。
「之后在锦绣城,是你误拿了我的马鞍,才会遭遇危险。事实很明显,那人的目标是我。」
舞衣不断颤抖着,像是被人投进冰冷的水池里,浓重的寒意,从体内流窜而出。她的心好疼好痛,几乎要被他的话撕裂!
「事情发生后,我要属下们调查,但对方太狡猾,一发现形迹可能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