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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慧心无芥蒂的笑容,她这才安下心来。
朋友挽回了,情场也如愿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像什么事都对了,怎么可能不开心?根本是连作梦都会偷笑。
同住一个屋檐下,少了一般情侣初相恋时的神秘感,但却多了亲人般相互关照的体贴及温馨,感情加温迅速。
身分上成了情人,很多事都没了禁忌,她可以在洗完澡后,彼此依偎著一同观赏影片,可以牵著手到超级市场添购日常用品,可以讨论晚餐食谱,共同嬉闹地煮上一餐色香味不怎样的食物,然后吃得很开心……
他们似乎跳过了很长很长一段,像是约会、培养感情什么的交往期,直接就跳到同居的居家生活来了。
虽然这样说很羞人,但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排斥与他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在她的感觉里,他们已经好熟悉了,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动静,最多吻吻她、抱抱她,没再更进一步索求更多。
也因为住在一起,许多情侣交往时不会知道的事,她都清楚,包括他的习性,包括他的生活,更包括——他夜里的恶梦频频。
以前,偶尔也会如此,但不会这么频繁,好像——自从与她交往后,他作恶梦的频率增加了,夜里老是会听到他梦呓惊醒的声音。
她暗地里忧心,却不敢探问,怕那背后代表的是极不堪回首的过往,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故作无知。
于是,她习惯了夜里睡觉不再锁门,只是虚掩著,关切他的状况。
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某天夜里再次被他痛苦的梦呓声惊醒时,她无法入睡,想了一整晚,然后在隔夜入睡前,抱著枕头去敲他房门,笑意甜甜地提出要求:“亲爱的男朋友,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他眸色转深,挑眉谵笑。“终于懂得羞耻,知道当个二十岁的处女是多祖上无光的一件事了?”
她脸色一红。“谁在跟你说那个!我只是要睡觉、睡觉而已!懂没?”
他耸耸肩。“你想睡我,让你睡就是了,不必那么激动。”
他的标点符号好像下错地方了,怪怪的,她哪有想睡他……
一如往常,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他没有否决过。
她这个男朋友……好像比别人的还有求必应,到目前为止,他们不曾像一般情侣闹过意见、吵嘴什么的,他根本什么都顺著她,吵得起来才有鬼。
被宠到天边去的感觉是很幸福啦,但是日子一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对她,似乎小心翼翼过了头,竭尽所能满足她,几乎没了自己的情绪,这样是对的吗?
这样的交往,他压力很大吧?所以,才会夜夜作恶梦吗?
有几次夜里醒来,发现他并未入睡,支肘默默凝视她,指尖轻触她颊畔,见她醒来,低低问了句:“容,你快乐吗?”
他惶然的眸底,有一抹不确定,像是怕自己做得不够,不足以呵护她。
她不知道,他曾经遭遇过什么,对爱情如此戒慎恐惧。
心疼他当时的神情,她冲动地便揽下他,主动吻他,献上自己。
他微讶。“你想要?”
“嗯。”不因为情欲,而是这一夜,令她心房悸疼的男人,让她想用全部的自己去怜惜他,以真实的体温给予抚慰,熨暖他仓皇的灵魂。
这是她的初夜,感觉属于他的火热入侵灵肉,也入侵她幽微纤细的情感,他温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不去弄痛她,给予她全然的呵护与快乐。
她紧紧地抱住他,为那一瞬间极致亲密的感动而泪眼迷蒙。
她想,她能明白女人为何总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有难以割舍的眷恋,她从没有一刻,那么坚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爱他,好爱。
原来爱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的。他那么不安,她会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安抚失措的灵魂,只求换他真心的笑容。
于是,当他夜里又被恶梦惊醒,她会用自己的双臂抱住他,一次又一次。
“我吵醒你了吗?”
她摇头,替他擦拭额际的冷汗,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可以一辈子都不问,却没有办法坐视他受困痛苦的灵魂,他一定不知道,他睡梦中卸下伪装时的破碎呢喃,有多绝望无助,任何一个爱他的女人,怎可能装作没这回事?
话一问出口,感觉他身体僵了下,拉开她拥抱的双臂,掀被下床。
晕黄灯光下,他伫立在窗前的身影,孤绝而苍凉,那是谁也拂不去的寂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好遥远,似乎,她从来不曾到过那个地方,碰触到他的心——
“你要不要……去看个心理医生。”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心里的结解不开,夜里总是睡不好,他的身体已经够差了,禁不起更多的精神折磨。
他静默了良久、良久,出口的却是——
“我想,我们还是分房睡吧。我不想影响你的睡眠品质。”
这不是影不影响睡眠品质的问题!他以为她一开始为什么要过来陪著他睡?就是不要他一个人被困在梦魇中难以脱身,她想要拥抱他、给他安稳的力量,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做得很糟糕,他绑死的结,她解不开,他甚至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
今天分房,那下回呢?是不是要说分手?
在他转身拉开房门时,她的声音低低地由身后传来——
“接受我的感情,让你很为难吧?”
他愕然,回首望她。“你怎会那样想?”
她苦笑。“你不要骗我,我有眼睛,也有感觉,你并不快乐。”
她没忘记,他原先是不要爱情的,她无法不觉得,和她交往对他而言,是极痛苦的决定,才会让他压力大到夜里恶梦频频。
如果他没有办法克服这一点,他们怎么走下去?她给了他最恐惧的东西,他强迫自己接受,满足她所希望的一切,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快乐是不够的,她的美梦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这样的纵容,又怎么会是幸福?
他无言了。
死寂般的沉默充斥彼此之间,他竟连一句反驳的说词,都提不出来。
事实,那么明显。
他,确实不快乐;他,确实在勉强自己。
爱情,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她的笑容,一日日沉寂。
明明热恋是全世界最甜蜜的事,她却一点点幸福的滋味都感受不到。
她的心事重重,詹慧容察觉到了,笑著调侃她:“嘿,全天下最幸运的小女人,在烦恼男朋友太疼你了,幸福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吗?”
她有气无力地抬了下眼。“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迷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迷惘什么?梁问忻不是对你很好?”这就是传说中恋爱女人最拿手的为赋新辞强说愁吗?
“可是我觉得,他好像有很沉重的心事,问他他又不告诉我。我觉得……我好像在强迫他跟我交往,让他很为难。”
詹慧容想了一下。“他有说过他爱你吗?”
她微愣。“没有。”从来没有。
一开始,她是认为,感情并不一定要说出口,重要的是怎么做,如今回想起来,他不是不说,而是……自己或许也不清楚吧?
存在而不说,和不确定存不存在,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是不好多说什么啦,可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什么都顺著你,顺到有点不像在对待女朋友了,那真的是爱情吗?我不能替你下判断,感情是你在谈的,他是不是真的爱你,你自己的感觉最准,我只能说,如果在一起两个人都不快乐,那还不如分了痛快,何必互相折磨,起码以前当朋友时都没这些烦恼,有些人是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情人。”
分手?!关梓容猛然一震。
与梁问忻分手,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
“我头好痛,小慧,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詹慧容耸耸肩。“那好吧,你自己想清楚,我先回去了。”
他是不是真的爱她?这句话,早在小慧说之前,她就已经重复问过自己千百回。
他对她很好,宠到极点,但这难道就代表爱情了吗?爸妈也宠她、兄姊也对她有求必应,宠溺与爱情,从来就不能画上等号,感情的面貌有太多,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亲情、友情……许多许多,他对她的情感,又是哪一种?
同住一年多,她多少也明白,这男人多寂寞,又多么害怕一个人的孤独,因为那一天,她放完寒假回来,照顾生病的他,给了他渴望的温暖及关怀,他的态度是从那一天起,产生微妙的变化。
然后在医院那一回,醒来时身边的人是她,他很自然地便问她要的是什么?
其实不管她那时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会答应吧?他只是顺著她的心意在做,不一定真是他想要的。
说穿了,那只是一种寂寞时的感情依赖和寄托,在他被无边无际的孤独吞噬时,不管伸出手的那个人是谁,他都会珍视万般地握住。
他只是,被寂寞迷惑了眼,贪恋她给的温暖。
那不是爱。
可是因为她爱他,想给他的是爱情,所以他们成了这样的关系。
一个惧怕爱情的人,怎可能再去爱谁?她当初被喜悦冲昏了头,竟忽略了这一点。
这样,和勒索有什么差别?因为她倒追他、主动表示好感,所以他强迫自己接受,当压力大到无法再承载心灵负荷时,才会让过去的爱情阴影缠上他,夜里恶梦频频。
她好像,有些懂他的心情了。
她的爱,竟造成他那么沉重的负累,她无法不觉得自己好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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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仰头看墙上的钟,十一点整。
小不点去哪了?刚刚去她打工的书店接她,老板说她排休,根本没上班,今天的课也只有半天,那她到底在哪里?
她从没那么晚回家过,就算晚归,也一定会打通电话告诉他,刚刚他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梁问听想想不妥,拿了钥匙出门,想再到附近找找。
一走出大楼,脚步顿住,那正欲按铃的身影,怔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她没搭公车,一个人缓慢地走,边走,边厘清思绪。
她现在,脑海一团混乱。
很多事情,没想清楚时很迷惘,抽丝剥茧思考得愈清楚了,反而害怕得宁愿逃避,什么都不知道就不必为难。
如果,他真的不爱她,她要怎么办?
无知是一种幸福,一旦明白了,又怎么可能为了维持自己幸福的假象,无视他的勉强及痛苦?
她,一直在强求,只是自己不曾看清罢了。
接近家门,她低头翻找钥匙,拎起那串金属物体抬头的同时,也止住脚步,怔然望住前方相拥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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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所有连续剧中必备的老梗情节冲突。关梓容坐在房内,无奈地想。
虽然梁问忻随后抬起头,看见前方的她,立刻拨开缠在他腰际的手,讶喊:“容——”
她没说什么,只平静回了句:“你有朋友吗?那我先上去。”
明知道这是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