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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称‘百灵万应’,当然是什么病都治。”
欧阳霜没有多问,其实,她自己知道,乃父的病群医束手,只要是治病的药,如今也只是求得一样试一样了。她这里刚一声:“小雪,倒水。”
那里二姑娘欧阳雪已然捧着一碗水到了跟前。
欧阳霜技开瓶塞,从小白瓷瓶倒出了几股其色乌黑的药丸,侧身坐在床上,一手伸过去捏开了老人的牙关,另一手就要把药丸放进去。
基地,一声轻喝震人耳鼓:“大姑娘,等一等。”
一阵轻风,一条人影,一只手伸来,恰好托住了大姑娘欧阳霜拿着药丸的那只手时。
床前,多了个人,是郭怀。
欧阳雪、瘦汉子一惊。
欧阳霜惊里还带着气:“你——谁让你进来的,你这是干什么?”
郭怀道:“大姑娘,我临时想起了一件事,这位,他是什么时候告诉大姑娘,他要为老镖头求药的?”欧阳霜还没说话,欧阳雪已然开了口:“三天之前,怎么?”
郭怀道:“那么三天之前也应该来过,也应该知道老镖头病重到什么地步,救人如救火,更何况这种渊源,这种关系,他还有什么心情跑去喝好茶、说故事?”
两位姑娘还没有什么反应。
瘦汉子已然变色道:“郭怀,你这什么意思?”
郭林道:“我的意思是应该先弄清楚,你阁下送来的是什么药?”
使汉子道:“什么药?我两个侄女儿也知道,这是能治百病的‘百灵万应丹’。”
郭怀道:“我不必问你,这药是从哪儿求来的,但是我敢断言,这药绝不是什么‘百灵万应丹’,即使它叫‘百灵万应丹’,我也怀疑它是否如你所说,能治百病。”
瘦汉子急转望大姑娘、二姑娘:“霜丫头、雪丫头,你们清楚咱们的渊源,你们清楚咱们的关系,难道我还会害你们的爹,害我的老哥哥,分明他不是想报我误会他的一箭之仇,就是别具用心,别有阴谋。”二姑娘圆睁美目,半张樱口,一脸惊容,似乎呆住了,仍没反应。
大姑娘则冷怒霍然转脸:“郭怀——”
郭怀截口道:“大姑娘,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太容易分辨,只试一试这药的真正功效就知道了。”瘦汉子道:“这药能治百病,何等珍贵,别人求一粒都难,岂容你任意糟蹋?”
郭怀冷冷一笑道:“不会糟蹋的,既然你确认定能治百病,就请你先试尝一粒,给两位姑娘看看。”瘦汉子沉喝道:“胡说,我又没病,怎么能随便吃药,没病的人就算吃了它,也显不出功效来。”郭怀道:“不能说没道理,也不能说有道理,我不勉强依,这样,这儿现成有水,咱们拿一粒溶在水里,然后把水倒在地上试试看,要是这药是穿肠毒药,你知道倒在地上会怎么样?”
一顿,接着又道:“二姑娘,请把水碗给我。”
他伸手要去拿碗。
大姑娘就要说话。
而,瘦汉子一声没再吭,闪身就往外扑。
只听郭怀一声:“我早防着你了!”
去接水碗的手倏地横移,疾快如电,一把抓住了瘦汉子的左肩,中食二指正扣在“肩并”要穴上。瘦汉子不跑了,他跑不掉了,不但跑不掉,而且闷哼一声,身躯矮下半截。
郭怀转望欧阳霜、欧阳雪道:“两位姑娘,相信如今已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二姑娘欧阳雪她仍是一付惊容,仍然说不上话来。
大姑娘欧阳霜脸色惨变,娇躯倏泛剧颤,她额声悲呼:“田叔叔…··”
瘦汉子没说话,因为他咬紧牙关,满头是汗,显然,他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郭林道:“说吧!这是谁的主意?”
瘦汉子仍没说话,仍是紧咬牙关,任凭满头的汗水凝为汗珠,一颗颗往下滴。
郭怀道:“你是个练家子,不应该没听说过‘一指搜魂’。”
瘦汉子脸色大变,机伶一颤,但是刹那间他又恢复了适才的神色与表情。
郭怀微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大概不相信我会这种失传已久的绝学,那么,咱们试试。”话落,右手突出一指,'奇'就要点向'书'瘦汉子。
欧阳霜突然冰冷道:“放了他。”
郭怀微征停手,转头回望。
欧阳霜娇靥颜色煞白,没有一点表情:“放了他!”
郭怀回过头去:“你听见了,欧阳家宽怀大度,以德报怨,你作何感想?”
基地,二姑娘悲叫出声:“田叔叔,你,你——”
二姑娘,她倏地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瘦汉子,他除了咬牙流汗之外,没有别的表情。
郭林道:“明知道,放你必成祸害,但是欧阳家一念不忍,群义镖局也无所惧,带话给天津船帮,这是他们欠欧阳家的,到时候我会一并算,要是你还有良知,往后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去吧!”
他五指一松,振腕做抖,瘦汉子立足不稳,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砰然一声,似乎撞上了走道馆上,然后,走道里一阵急促奔跑声由近而远。
二姑娘仍在哭。
大姑娘木然道:“大思不敢言谢。”
郭怀道:“大姑娘,我不敢当,既是群义镖局的人,就应该为老镖头尽一份心力,现在容我再为老镖头尽点心力。”他跨步到了床前,伸手搭上床上老人的腕脉。
这回,大姑娘欧阳霜没再阻拦。
郭怀只把了一下脉,便收手道:“难怪群医束手,都看不好老镖头的病,老镖头的病在于练功不慎,真气走岔,早有内伤,再加上胸中郁结太重,导致两病并发,如同雪上加霜,一发不可收拾,药物不好治,也不必药物。”话落,国手,双掌并出,运指如飞,连点床上老人胸前八处重穴,最后以右掌掌心贴在老人心口上。这时候,二姑娘欧阳雪已然住声收泪不哭了,她抬起头,娇靥上犹满布泪痕,屏息凝神望着郭怀跟床上老人。大姑娘欧阳霜虽然仍是一脸木然神色,可也屏息凝神望着。
毕竟,重病在床的,是她的生身之父,这一刻,关系着乃父的福祸安危,心里就是再悲痛,也应该暂时搁在一旁了。
约英盏茶工夫,郭怀轻吁一口气,收回了手道:“请让老镖头多歇息,明早就会醒过来了。三天之后就可以下床。”他没再多说什么,微一欠身,转身行了出去。
两位姑娘,没一个动,也没一个说话。
可是郭怀刚到堂屋,后头传来了大姑娘欧阳霜的话声:“请等一等。
郭怀停步回身,后头射来的微弱灯光下,大姑娘欧阳露,二姑娘欧阳雪都来了。
两位姑娘一句话没说,矮身就要拜下。
郭怀忙伸双手,拦住了两个:“两位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当不起。”
两位姑娘拜不下去,只得作罢,大姑娘欧阳霜道:“我羞煞愧煞,想再次致歉,却无颜启齿。”郭怀道:“大姑娘怎好这么说,只信得过郭怀没有恶意,不是别具用心,这也就够了。”
二姑娘欧阳雪道:“真没想到田叔叔去---真的,做梦也没想到,太让人伤心,也太让人寒心了!”欧阳霜道:“一念之误,险些害了自己的父亲,跟亲手弑父又有什么两样,真要是那样,欧阳霜就万死莫赎了。”郭怀道:“这也怪不得大姑娘,以彼此间的渊源跟关系,任谁也会深信不疑。”
欧阳雪道:“郭……郭大哥,你怎么知道他是受了天津船帮的指使?”
郭怀道:“不敢当,大兴县的捕快曾经追捕过他,他对弃宗忘祖,卖身投靠之辈也深恶痛绝,足证这件事情跟他们官家没有关系,那么,谋害群义镖局的,也就只有天津船帮了。”
欧阳雪咬碎玉齿恨声道:“好阴毒卑鄙的东西。”
郭怀道:“不过我不明白,两位姑娘争这口气,强支撑至今,至少也应该是为老镖头,我想不通他们谋害了老镖头,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
欧阳霜失色的香唇启动了一下,道:“这件事,连小雪都不知道,当初他们来要群义镖局的时候,话说得很清楚,要是群义镖局赔不出那趟镖银来,只有一个办法,欧阳霜把人交给他们帮主。”
郭怀微一怔。
欧阳雪美目一睁,惊伍叫道:“姐,你为什么一直没让我知道?”
欧阳霜道:“让你知道有什么用,又能怎么样?我是长女,爹卧病在床,群义理应由我当家主事,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爹争这口气,我宁愿被他们榨剩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让他们如愿。”
郭怀道:“群义遭此不幸,蒙此冤屈,难道欧阳家的那些朋友就都袖手旁观么?”
欧阳霜道:“我懂你的意思,欧阳家不属于任何组合,只是与一两位父挚,为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尽一点心力,即便属于任何组合,为大局,恐怕也不会树天津船帮这么一个强敌。”
郭怀点头道:“原来如此,大姑娘说得是。”
欧阳雪突然惊声道:“姐,你让郭大哥放走了他,他会不会去告密出卖咱们?”
欧阳霜道:“当时我也想到了,只是当时我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想到爹—
—郭怀道:“两位姑娘放心,一旦他去告了密,欧阳一家势必会落进官家手里,他还不愿意,也惹不起天津船帮,只有等阴谋破败,没有指望的时候,才会有告密情事发生,到那时天津船帮会逼着他去出卖欧阳家。”欧阳雪急道:“那——郭大哥,你这样对付天津船帮郭怀道:“二姑娘的意思我懂,请放心,我有十成把握,任何人动不了群义镖局,动不了欧阳家。”话锋微顿,接着道:“时候不早了,两位姑娘请安歇吧!”
他微一欠身,转身走了。
两位姑娘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大姑娘欧阳霜的一双美目中,闪漾起令人难以言喻,也难以意会的异来。
郭怀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点上了灯。
眼前,床上,甚至于一桌一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角木架上,有一盆打好的水,一条新手巾,就挂在架子横梁上,旁边,还放着一桶水。
当然,这都是二姑娘欧阳雪为他做的,看在眼里,不由得郭怀心里一阵感动。
时候是真不早了,他擦擦洗洗之后也就睡了。
只是,刚躺下,一阵极其轻微的步履声传了过来,一直到他房门口。
显然,是来找他的。
而,他这里刚挺身坐起,来人就推门进来了。
门没闩,对郭怀,甚至于任何一个练家子,这种门,闩与不闩没什么两样。
尽管屋里已炼了灯,可是今夜微有月色,在外头院子里的月色映照下,从那美好的身影,郭怀一眼就看清来人是谁。
“大姑娘!”
他抓起衣裳披上,下床站起,就要点灯。
只听欧阳霜道:“不要点灯。”
她随手关上了门。
其实,就算不点灯,月夜透窗,屋里也看得见。
郭怀没再动道:“大姑娘还没有安歇?”
欧阳霜就站在门边道:“我没办法睡,我觉得应该到你这儿来一趟。”
郭怀道:“大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欧阳霜道:“你救了我,使我不把自己交给天津船帮,那么,我这个人就是你的——”
郭怀心头一震道:“大姑娘——”
欧阳霜道:“而且,你救了群义镖局,救了欧阳家,救了我爹,我应该报答你,所以我来找你,要把自己交给你。”话落,她就要走过来。
郭怀道:“大姑娘,清等一等。”
欧阳霜收势未动,道:“这就是我的来意,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
郭怀道:“大姑娘说得是够明白,我也懂,只是我要问大姑娘一句话,你把郭怀当成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