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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怀道:“要是姑娘这么认为,那是我的荣宠,只不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车里姑娘道:“我应该先请教——”
郭怀道:“不敢,郭,郭怀。”
“大名是哪一个字?”
“怀,胸怀大志的怀。”
“好一个胸怀大志,想必,你一定胸怀大志。”
“那倒不敢——”
“你从哪儿来?上哪儿去?”
“从东海来,要上京里去。”
“从东海来?上京里去?你的师承门派是——”
郭怀道:“师承门派?只怕姑娘看走服了,我是个学做生意的,三年零一节,刚出师,想上京里去白手创业,谋些发展。”
“你是真以为我走眼呢?还是欺我眼力不够好?”
“欺姑娘眼力不够好,我不敢,我是读书不成学剑,到最后发现两不是材料,只好舍了书剑学做生意,或许是家学渊源,再不就是我真有点天份,三年零一节下来,我倒真艺成出了师——”
“你要是真不愿意说,我当然不能勉强。”
“姑娘是不是京里人氏?”
“我家在宛平,但是常住京里,怎么?”
“那么往后或许有再见面的机会,等到再见面,姑娘当可知道,我今天所说的话是不是实话。”“你要是这么说,我不敢再不信,可是我觉得像你这么一个人去做生意、经商,未免——不像,简直太不像。”“那么,依姑娘看,我应该干什么?”
“对自己的眼光,我一向有自信,甚至以它自负,我觉得你该是个读书人,有一身高绝所学而深藏不露的读书人,至于你应该干什么,我一时说不上来,也不敢妄下断语,只觉得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是个睥睨、纵横,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
郭怀笑了,笑得很轻微:“可惜我读书不成,学剑又技不足防身,不过有一天我要是真能在商场上睥睨、纵横、不可一世,我定当好好的谢谢姑娘的玉言金口。”
“你可知道,商人重利轻别离?”
“我记得曾经读过这么一句。但是我注定了是个商人,若之奈何,只希望,我以后不要变得满铜臭,不要太俗!”“你——”
车里的姑娘,显然还想再说。
而,这时候,往北去里许之外,突然尘头大起,看得见,在那团团卷起,转眼间弥空一片的尘头之前,一前四后五个黑点,风驰电掣般往这边奔来。
红菱站在车辕上,一眼就看见了,忙道:“姑娘——”
只听车里的姑娘道:“我听见了,五人五骑,恐怕是他久等不见车马,来接我了!”
只这么两句话工夫,那五个小黑点已变得可以清晰看出是五人五骑。
红菱凝目一看,立即叫道:“姑娘,是,是他们。”
紫鹃道:“姑娘,要不要婢子跟蓝玲去迎迎?”
车里的姑娘道:“不用了!”
也只这么两句话工夫,五人五骑已驰进二十丈内。
前头,是匹一堆雪似的白马,丝缰银镫,缰配华贵而讲究。
马上,是个年轻人,俊逸挺拔的年轻人,而且长眉凤目,威仪雍容,雪白的一袭长衫,乌油油的一条发辫。后头,清一色的蒙古种健骑,四匹一色黑,马上也是四名腰佩长剑的黑衣壮汉,一个个身躯魁伟,威猛慑人。打量间,五人五骑带着疾风驰到,齐作龙吟长嘶,踢蹄而起,然后飞旋落地,十个铁蹄钉在地上也似的,好俊的骑术。
红菱车辕上欠身,紫鹃、蓝玲鞍上施礼,齐声道:“见过贝勒爷!”
天!敢情是位贝勒,是位皇族亲贵黄带子。
俊逸年轻人微抬手,四名黑衣壮汉则翻身下马,齐趋车前,恭谨躬身:“见过姑娘!”
只听车里姑娘道:“不用多礼了。”
四名黑衣壮汉道:“谢姑娘。”
一起退向后去。
见过礼了,那位俊逸贝勒说了话:“怎么回事儿,我在城门口等了半天,你们怎么停在这儿不走啊?”车里姑娘道:“碰上位朋友,聊了几句——”
俊逸贝勒这才发现路旁还站个郭怀,目光投注,似乎微一怔:“就是他?”
显然他是没想到车里姑娘会有这么一位朋友。
显然他是有点轻看郭怀。
也难怪,以眼下郭怀的穿着打扮,而且口口声声想白手创业,来京做生意这么个人,比起他皇族亲贵的身份地位来,那是差得太多了。
其实,眼前这位贝勒爷,除车里这位姑娘外,眼里几曾放进过谁?就是当今皇上,恐怕也要让他三分。只听车里姑娘道:“他姓郭,单名一个怀字。”
俊逸贝勒向着郭怀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已经是太难得了,也是冲着车里姑娘的面子。
因为,,车里姑娘先荐介郭怀而不先荐介他,足证她对这位朋友的看重。
随听车里姑娘又道:“这位是‘威武神勇玉贝勒’傅玉翎。”
敢情是这位贝勒爷,这位贝勒爷是“神力候”的独子,“神力候”统率京畿铁卫,盖世虎将,威名显赫,国之柱石,权倾当朝,尤其天生一身神力,马上马下,万人难敌。他这位独子,更是青出于蓝,不愧威武神秀玉贝勒之名,不但其人如玉,一身家传绝世武功,当朝算最,就是放眼当今天下武林,只怕也在一二人之间。
京畿重地,有这父子俩坐镇,不但朝廷之中长年安宁,就是江湖道,也没一个敢轻易进京闹事的。这父子俩真可以说是功在庙堂,威震天下了。
而,郭怀,他似乎没听说过这位贝勒爷,只一拱手,淡淡的叫了声:“贝勒爷!”
谁敢对威武神勇玉贝勒这样,遍数天下,恐怕也只郭怀这么一个了,他可不知道,他是沾了车里姑娘多大的光。傅玉翎长眉陡然一扬,凤目里也为之寒星一闪,霍地转过脸向马车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车里姑娘道:“这就走——”
一顿道:“你不是也要进京么?”
这个“你”,当然是指郭怀了。
郭怀道:“是的。”
“你会不会骑马!”
“不会。”
真是,既然学过武,练过剑,怎么连骑马都不会?
车里姑娘道:“那么这样吧!上车来,我载你一程。”
傅玉翎微一怔,要说话。
那里郭怀已先开了口:“谢谢姑娘的好意,我不惯坐车,还是走路吧!好在离京也已经不远了!”傅玉翎忙道:“那咱们快走吧!”
车里姑娘道:“好吧!”
她这里话声方落,马车要走还没动。
一声嚷嚷传了过来:“就是他,站住!”
这是谁?又让谁站住?哪一个也没走啊!
都被这声嚷嚷把目光引过来了,只见北边村口方向奔过来三个人,前头两个,正是自称大兴县的,把郭怀当成白莲教的那两位,后头一个,则是个身穿裤褂,一身利落打扮,手提长剑的瘦老头儿。
这三个,奔驰极快,转眼已然来近,神勇威武王贝勒身后四黑衣壮汉齐声沉喝道:“站住!”四个里的二个,腾身而起,直掠过去挡住了那三个的去路。
前头那两个,或许是注定今天该倒霉,一个一挥铁尺,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竟敢拦我们办案?”提链子枪的那个紧接着喝道:“我们是大兴县拿叛逆的,让开!”
亏他们还是吃公事饭的,粮食都糟蹋了,招子这么不亮。
拦路的两个黑衣壮汉双双脸色一变,就要发话。
神武威勇王贝勒傅玉翎一招手,道:“等一等。”
两个黑衣壮汉躬身后退。
傅玉翎道:“办案,拿叛逆?谁是叛逆?”
拿铁尺的一指郭怀道:“就是他,他就是叛逆!”
提链子枪的道:“你们是干什么的,难不成是叛逆一伙?地近京畿,光天化日,难道你们还敢帮他拒捕?”两个黑衣壮汉怒喝道:“太胆!”
傅玉翎一抬手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天下人都得认识我?后退,不要妨碍他们办案。”恭应声中,两名黑衣壮汉欠身退回傅玉翎身后。
只听傅玉翎又道:“我们不是叛逆一伙,也不会有人帮叛逆拒捕,不过你们得等等,等我先问个清楚。”拿铁尺的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们等?”
傅玉翎凤目一睁,威棱外射,沉声道:“你们不配问我是谁,我让你们等,你们就得等就是。”神勇威武玉贝勒确是慑人,别看那两个仗官势惯了挺横的,入目这位贝勒爷的威态,神情一凛,硬被震住了。还有个两眼长在裤裆里,没倒霉,找倒霉的瘦老头儿,他沉着脸排开那两个,一双猴眼瞪着傅玉翎,刚一声:“你----”
傅玉翎看也没看他,转眼望马车:“他是你的朋友,这是怎么回事儿?”
只听车里的姑娘道:“你相信我的朋友会是叛逆?”
傅玉翎道:“我当然不信,但是他们当面指他,我总不能不问问你。”
“你既然不信,还有什么好问的?”
一句话堵住了这位贝勒爷,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堵归堵,可是这位贝勒爷脸上没有一点不豫之色,普天之下的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京畿一带谁都清楚,这位连皇上都得让三分的贝勒爷,唯独对这位姑娘没脾气。
只听她又道:“他们是大兴县的官差,站在我的立场,不便对他们说什么,可是我能对你说,我担保我这位朋友不是叛逆,你是不是能让他们就此收手回去?”
那位贝勒爷微微迟疑了一下,旋即毅然点头,就要说话。
郭怀突然开口发话:“请等等。”
傅玉翎的话没说出口。
郭怀话锋微顿,转望马车:“姑娘的好意我感激,我虽不以落个叛逆之名为耻,但是我也不愿无端被人误为叛逆,现在我把造成误会的经过说出来,请诸位听听,我究竟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叛逆——”
他把酒馆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但关于那两个指他是白莲教的事,他只说仗薄技侥幸脱身。静静听毕,傅玉翎转望那三个:“是这样么?”
提链子枪的不答反问道:“嗳!你究竟——”
傅玉翎沉声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答我问话!”
提链子枪的那个神情又一凛,不由自主点点头:“是!”
傅玉翎冷冷的一笑道:“敢请你们就是这样给朝廷当差办案的,简直丢入现眼给人看笑话!滚!”那三个脸上变了色。
瘦老头儿叫道:“什么,你—一”
傅玉翎冰冷截口道:“我叫傅玉翎,或许你们不知道,可是大兴县里有人知道,回去问彭头。”套句江湖话,这可真是人名树影,傅玉翎话刚说完,眼前三个人,跪下了一对半,脸色惨白,全身哆嗦:“贝勒爷开恩!”
傅玉翎道:“我已经开恩了,滚!”
真的,这声“滚”真已经算是开了恩了,那三个,如逢大赦,连磕头谢恩都忘了,翻身爬起来就跑。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还要快,转眼已没了影儿。
傅玉翎转望马车:“咱们走吧!”
车里姑娘道:“红菱!”
红菱恭应一声,车辕上坐好,抖缰挥鞭,马车直驰出去,紫鹃、蓝玲上马就跟。
马车脱弩之矢般驰出去,车里姑娘叫了声:“我姓胡----”
车马如飞远去。
傅玉翎没再看郭怀一眼,拉转马头,带着黑衣四壮汉,五人五骑直驰而去。
郭怀听见车里姑娘临去告诉他的那一声了,望着如飞远去的车马出了一会神,他又迈步往前走了。
傅玉翎磕马抖缰,追到了马车旁,跟马车并排驰进,道:“你刚认识他?”
车里姑娘“嗯”了一声。
“他是干什么的?”
“据他说,他走来京白手创业做以生意的。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就这么路上碰见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