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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听见庄前传来喊杀之声。
众人惶恐间,莫韶华看向江白,却见他不时看向日冕,似是在等待什么。心想:〃他故意来这凌庄,是不是早知今日局面?又是否已做了安排?〃心中却一片平静,似是觉得只要有这人在,定能化险为夷,平定危局。
这时水晟澈亦看向江白,眉毛微挑,似是问:〃你有何打算?〃
江白正要回应,这时又奔来一个凌庄弟子,向凌云说道:〃少庄主,庄中抓到一个奸细。〃
昨日凌庄死了两名弟子,早已草木皆兵,庄中防范加强,处处巡逻。
江白听见,神情微动,上前一步问道:〃那人可是二十上下,模样普通?〃
那名凌庄弟子不由点了点头。
江白自语道:〃果然来了!〃又问道:〃在哪里?〃
那人指着湖边的方向,说道:〃在临湖居抓到的,正押去柴房。〃
江白转向凌云,说道:〃凌少庄主,麻烦把昨日向你借的东西请人拿来。〃
凌云心中奇怪,连忙问道:〃江兄,这究竟是?〃
江白微笑道:〃救星来了。〃说着,人已闪到数丈之外,向柴房方向奔去。
水晟澈诸人均不知所以,这时看见凌云命人抱来一具五弦古琴,不由心中一动,隐约想到什么。
不过须臾,众人计议未定,忽见江白拉着一人飘入场中。那人比江白年长数岁,模样十分的普通,但目光清澈明亮,倒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他似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漉漉的短发贴着脖子,仍在滴水,身上裹着一件不合身的长袍,内里似乎还穿着湿衣,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众人眼见着江白把那人拉入场中,走到凌远面前,说道:〃凌庄主,请稍让。〃
凌远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忽然察觉一阵寒意迎面压来,竟是难以抵挡,不由后退几步,神色铁青。
江白让那男子站在凌远先前所站之处,伸手拿过五弦古琴递给他,说道:〃我记得你说要练《十面埋伏》,可练好了?〃
那人莫名看向江白,却又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说道:〃前年就练好了。小白,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
江白道:〃你只管弹琴,其余事情我回头自然告诉你。〃
忽然扬声道:〃还请诸位散开些,捂住双耳。〃语气威严,众人不由依言而行,但俱是莫名不知所以。
江白对那人说道:〃开始弹吧。〃又压低声音,说道:〃摄魂术。〃
那人神情仍自迷茫,接过五弦古琴,就地坐下,双手按弦。
一曲《十面埋伏》奏起,趁着风,直传向凌庄之外。
※ ※ ※
北风肆虐,琴声带着一股肃杀之意飘荡在凌庄内外。
那见尘听到摄魂术三字,不由心中一震。他见闻广博,自然知道这一秘术,可借弦乐之音摄人心魂,但此术修行艰难,且害人伤己。细查眼前这青年,看他下盘虚浮,呼吸粗重,显然毫无内力基础,却不知江白为何要他施那摄魂术,也不知他又如何能施展这摄魂术。
见尘自恃内力深厚,并未捂耳,这时只听见铮铮两声弦音,忽然胸口传来窒闷之感,阵阵的头晕目眩,惊骇之下不由运气全身,守住心中一点清明,这才抵住了琴音摄魂。心中暗暗诧异,再细细打量那弹琴之人,忽然想起一些轶闻来,心中惊道:〃难道他就是三年前以琴艺闻名天下的李嘉祥?〃
再看向江白,心想:〃却不知他究竟是谁?分明是早知李嘉祥会出现,也不知他与李嘉祥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时江白恰恰回望向见尘,看他并未捂耳,却神智清明,不由心中也叹道:〃这见尘倒果然厉害。〃
微笑向见尘一点头。江白轻巧一纵身,已跃上武场边一株槐树,立在树顶细枝上,树枝在风中左右摆动,江白身形轻盈似秋叶般,粘在枝头,随风摇摆。
场中诸人看见,心中惊骇莫名,单这一手轻身功夫,已可列入当世高手行列。只是江白身份隐秘,群雄大多不识,心中暗暗揣测。
江白站在枝顶,遥望庄前,只看见黑压压一片人马,又有雪亮利刃反光,正在合力冲撞凌庄大门,又有人架梯翻墙而入。凌庄弟子死守着门,极力阻杀。然则凌庄不过普通庄园,区区庄门院墙怎顶得住这许多士兵冲撞,眼看就要不支。这时琴声传去,两方人马俱是一滞,动作竟缓了许多。
江白心想,若不是师兄毫无内力,全凭石壁传声,又因为人数过多,否则用摄魂术弹出《十面埋伏》这般杀戮的曲子,只怕听见的人都不免心神俱骇,丢盔弃甲。江白曾强练摄魂术,但毕竟损耗太大,此时伤势方愈,不敢再勉力施为,何况他也只会弹两首曲子,此时并不适用。
饶是如此,能够把这许多人阻上一阻,也是十分的了得了。
见庄前危势渐止,心中又添几分把握。极目眺望,看见极远处地平线上烟尘扬起,心中一喜:〃果然到了。〃
眼看着凌庄之外大队官兵动作僵硬,行如木偶,此时曲近尾声,李嘉祥浑身湿透,在秋风中弹了会琴,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手一抖,断了根弦,琴声嘎然而止。
江白从树上跃下,落在水晟澈身边,拉着他便往外奔去。却以传音之术吩咐小金留下保护李嘉祥诸人。
群雄见状,纷纷放下捂耳之手,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如何。见尘心知定是摄魂术控制了局势,扬声道:〃外间有变,诸位何不趁此机会冲出包围。〃说着一闪身,紧跟着江白与水晟澈身影,向庄前赶去。
凌云及时会意,连忙喊道:〃正是!那些官兵欺人太甚,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此时杀将出去,也好叫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见尘毕竟出家人,只说是冲出包围,少了许多杀戮之意,但凌云却直截了当。众人心想,看这势头外面的官兵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倒不如索性拼了这条命,闹个鱼死网破,也好过束手就擒。又见江白武功如此之高,已经率先冲在前面,见尘又说外面情况有变,此时被凌云一喊,纷纷亮出兵刃,口里喊着:〃奶奶的,老子拼了。〃便向外冲去。
待冲到门前,只看见庄门大开,许多凌庄子弟神情呆滞,木然站在一旁,门外东倒西歪着许多士兵。再看江白与水晟澈,两人已如游龙般窜入人群中,所到之处,几乎未遇抵抗,出手便点倒一片。
见尘紧跟其后,少林罗汉拳打出,饶是他只用了两分力,也打飞许多士兵,若是用上十成内力,敌人怎还有命在。
群豪见状,哪里还会客气,纷纷杀入阵中,切菜砍瓜似的一路杀将过去。痛快之余,心中不免诧异,怎么那些官兵竟毫不还手,这样的容易?
这些人俱是江湖中有名之辈,武功多在一、二流间,寻常官兵又怎是对手,何况此时被李嘉祥琴声所摄,几乎如人偶一般,自然任凭宰割。
但毕竟李嘉祥摄魂琴声效果有限,此时琴音即停,围攻官兵渐渐神智恢复,便与群雄战在一处,仗着人多势众,逐渐扭转战况。群雄散在人群中,被逐个包围,身上纷纷受伤,骂咧之声此起彼伏。
江白与水晟澈冲在最前,此时也觉得阻力增大,前进缓慢。看见阵中帅旗前一人骑着马,赫然便是三皇子水晟涟,不由心中叹道:〃果然是他。〃
这时水晟涟亦注意到江白,看见他身边之人竟是太子水晟澈,不由神情微变,惊疑不定。
只见江白双手一分,右手持扇,扇面半张,左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支二尺三寸长雪白霜针,四周空气骤的一寒,围攻士兵不由俱后退的数步,留出一小块空处。
见尘正在左近,趁此机会,凌空跃起,踩过士兵戳向他的兵刃,落在江白身边。看见江白手中金玉扇与雪白霜针,说道:〃暮成雪,原来这位施主是半分堂主人。。。。。。〃一口便道出江白身份。
江白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好眼力,在下江白。〃
见尘看向四周,皱眉道:〃江施主,此间局势你可是早有预料,是否有应对之策?〃
江白道:〃大师莫急,救兵已经来了。〃
说话间,只听见远处传来铁蹄践踏之声,似千军万马般气势夺人,却又整齐划一纪律严明。那烟尘转眼间便冲到敌阵后方,齐齐停住。只看见一队骑兵整齐列在阵后,这一队骑兵,不过几十人,俱骑着彪壮黑马,一律黑衣银甲,背插着黑底绣金龙旗。这些人黑衣肃穆,银甲雪亮,神情严厉,往那里一立,气势竟胜过这五千官兵。场中喊杀之声不由一顿,立刻陷入一片沉寂。
只听见骑兵阵后,又传来一骑马蹄声,黑衣骑兵队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一人骑着匹白马缓缓而来。那人一身紫色华服,发束金冠,俊美邪气的脸上,带着十分的尊贵气质,冷冷扫视战场,看见阵中诸人,开口说道:〃三皇子私调官兵,公然围杀当朝太子,也不怕圣上问罪么?〃声音冰澈邪魅,正是安王水祈苏这几句话运上内力,顿时便传遍战场,诸人听了,无一不是一愣。
水晟涟手下官兵本是奉命前来围剿聚众策反的一干武林人士,这时突然听见变成了围杀当朝太子,顿时便惊惶失措,这罪名可万万担不起。
凌庄诸人心中惊讶,心想:原来竟是三皇子带兵,可是又哪里冒出了什么太子?
便是水晟涟亦心中惊骇无比,他原不曾想到水晟澈会在此间,更不曾想到安王水祈苏会突然出现。
就是水晟澈此时都不免一愣,看向江白,心想,莫非他早知安王会来?
却不知当日在骊山别院,安王水祈苏拦住江白问李嘉祥下落,江白正是告诉了他,十月初一午时,平湖凌庄。这时日与地点,却是离隐占卜得出,想不到竟这般的准确。
这时却听江白低声说道:〃连这燕云铁骑也为他所用,安王果然好厉害的手段。〃燕云铁骑本是宁王水祈丹旗下,不过四十人,但这些人乃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训练有素,进退一致,行动如风,威力极大,因而名震北疆。宁王水祈丹与二皇子水晟渊谋反,事后均被处死,宁王手中兵权便被祈帝趁势收回。却不想这燕云铁骑落入安王水祈苏手中,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
水晟澈想起武场上那人分明便是李嘉祥,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十一皇叔手段这般的厉害,却仍是免不了被你利用,你这样夸他,不是在自卖自夸么?〃说着,脸上浮起笑意。
江白狭长双眼微眯,亦笑道:〃江山与美人,安王殿下似乎选了美人,却不知太子殿下又作何选择?〃
水晟澈神色一沉,看着江白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旁边见尘听见两人对话,不免讶异,说道:〃原来这位施主竟是太子殿下。小僧失礼。〃心中想,〃这江白年纪虽轻,却精于算计,他身为半分堂主人,果然名不虚传。〃
水晟澈收敛心神,对见尘说道:〃大师客气。〃
三人寥寥数语间,安王水祈苏目光射向江白,暗道:〃好江白,你虽然要本王不插手他们几人斗争,却借着机会利用本王,这笔债他日定要你连本带利还了。〃
江白看出水祈苏心思,微笑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