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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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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
〃上去。〃我点点头不再废话,被拒绝是意料之中,指指被子。〃我拖你。〃
他一寸寸挪上去了。
地上赫然一小滩血。
〃混帐。。。。。。〃低声诅咒了句,我不由皱眉,〃麻烦了,喂,你在别的地方留了血迹没?〃
〃没。〃
〃半滴也没?〃
没有回答。
对上他眼神好好好,没没没。
拖了人进去。
撤了些地铺上的烂棉花,抓着自己一把头发,和一束艾草一起,在血迹那里烧了。
正好我看着齐腰长发不顺眼很久了,蛋白质彻底燃烧的气味都是差不多的。
手忙脚乱扑灭自己头发上的火。
泥地,烧过的现场很完美。
柴火里找了根粗短树桩。
横劈掉一小段,长的对劈成八九块,砍去里面的,爬梁抓了捆清凉草下来。
找了些稻草,搓绳子。
把木头外面一圈底下一截照原来的拼起来,缝隙处垫了层叶子。
拿绳子箍紧。
塞满清凉草。
〃那。〃敲敲柴堆,等了等,蹲到入口推过去,〃烧酒我今晚弄不到。灯油和火折子要不要?这个赶蚊子,另外你不好动,三急解了里头再叫我。〃
我这里喝水的就缸里一个破瓢,罐子什么都没有。
〃知道。〃
〃给。〃递给他绳子一头,晃晃手腕,上面系了另一头,〃我睡了,顺便替你关门了,今晚你肯定不好过,有事别客气,拉这个。〃
〃。。。。。。〃
堵上柴堆,靠墙留了些出气口,扑回地铺上。
梦里,蓝天白云,稻田黄牛,篱前菊下。
一人瘦驴,青山绿水,粗布烂裳,独走天涯。



李三来过了,留下两个粗硬馒头,一些咸菜,一小罐劣质烧酒。
烧酒前天晚上狠狠心在缸里泡了半个时辰,发了烧,次日塞了几个铜板,跟李三托的。
酒大半给他喝了用了。
他情况不好,我也是迫不得已。
看看天已经暮色。
溜出后头去,低凹地方烂木头下草根里挖出几根白胖胖半指长的蠕虫。
逮了些大个的蚱蜢。
再找,近处已经没有了。
前两天都挖掘光了。
深草里不安全,我拍拍手,掸掸衣服,往回折。
烧了一小堆火,拇指食指小心施力,捏着蠕虫从头到尾顺了一遍。要挤干净体消化管里头的东西,又得注意别挤破虫体,还真不好办。
蚱蜢不用处理。
扔进余火未尽的草木灰里煨熟了。
〃喂,晚餐来了。〃没有点灯,抽开一小堆木头,推进去一片平整的木片,上头一个馒头,半份咸菜,八九只煨虫子煨蚱蜢,两个生的雀蛋,一只上午烤的麻雀,几把嫩野菜,〃你那匕首借我吧,不然明天就只有馒头窝窝了,还没准是馊的。〃
这事我已经和他说第六次了,一天两次,每回吃饭必说忘记交待了,这里只有早晚两顿。
第一回脖子上又凉了凉,倒是没抗议我安排的古怪菜单。
后头四次没反应。
耸耸肩,把水瓢递给他,还有一根绞过的湿毛巾。
〃你要是几天就能行动,那没事。要是还得呆上些时候,不吃些别的东西,撑不起来。〃
照样没回答,只是捏起一个雀蛋。
这是叫我闭嘴滚了。
我叹口气,给他关门。
正堵上最后几块木头,缝隙里滑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连鞘带匕,嘿!
〃我说,你有解蛇毒的东西吗?〃拔出来看看,好家伙,映着微光,寒芒凛冽,刃线流畅,真的是手工打造?
我敢打赌,在那把破斧头上签字画押小菜一碟。
空气温度低了些。
〃当我没问,那,现在要不要再给你去弄个香喷喷的烤红皮老鼠?柴房西北角里那窝老鼠好像新生了窝小崽。〃没解药谁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啊。
〃啪嗒。〃
脚边落了个小囊。
〃带上。〃
〃哦,能防蚊子吗?〃传说中的辟邪丹到手。
〃。。。。。。〃
算了,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第九天。
中间又有搜过两次,还好马马虎虎,不算严密,而且没有狼狗什么的。
〃你要走了?〃我把玩着匕首。
他伸出手。
〃早去早回。〃乖乖放上匕首,再掏出辟邪丹搁上去。
这个东西带着能防蚊子,长虫近到身旁会变迟钝,而且不会咬人,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贴到窗子旁边听声音。
〃如果我是丢了东西的人,既然宅子里怎么搜也没人,四周又不见逃跑的踪迹,那就先打草惊蛇,再守株待兔。〃开始整理柴堆。
一回身,吓了一跳。
离我一尺,全身从头黑到尾。。。。。。脚的一个人。
这么看来他倒比我高了不少。
〃怎么过来的。。。。。。〃我拍拍心脏,抬头看他的眼,指指老地方,〃还住不?〃
他往上比了个手势。
眼前一花,没人了。
〃OH,MY GOD!〃愣了半柱香,太阳|穴突突狂跳,我不由蹲下来抱住脑袋呻吟。
头一次,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里不是我原来的世界,那个正常的,有车子手纸牙膏牙刷抽水马桶的世界。。。。。。
有时间精力抱怨,说明我目前的情况还不错。

本来以为他既然受这样的伤,达成我的要求不会是容易的事,起码要等他好了五六成。
没想到只过了小半月不到,邓家上头的主子走了两天后,他子时末点了十几处火,闹了个鸡犬不宁,主院差不多全毁了,帐房更是烧得一干二净。几个新买的人逃了,几个老仆居然也有卷了东家东西走人的。
蓝璃那张,他还是偷出来了。
我亲手点了,亲眼看着化成灰的。
不得不承认,那幽蓝的火焰舔着,贪婪地吞没泛黄的卖身契的过程,真是有着值得眯起眼,端杯红酒,慢慢欣赏的美妙。



〃走。〃
〃等等,我要看着柴房烧干净。〃
山脚下,远处笼在晨雾中的大院蹿起的火光拨开了薄薄的湿气,十分抢眼,在凌晨的暮色里分外明亮。
橘红的跳跃,令人似乎能觉到那份炽热远远传来的一份暖洋洋。
一切可能成为证据的物件都彻底消灭了。
蓝璃,你受过的苦,我替你记得,也替你回报了那么一些些,你就安息了吧。
这具身子,我会尽量善待它的。虽然。。。。。。
有些零件生在自己身上还不怎么适应。

嘴角勾出一缕微笑,我转身,跑了一段路,赶上死里逃生的死士。
〃你叫什么?〃身体已经不惧怕这种程度的运动了。
〃你不必知道。〃
〃哦,我明白。今天开始,我姓时名临。〃石玲,时临么。。。。。。不算讨厌,将就了用吧,反正不过代号而已,〃时光如梭的时,登临望远的临。〃沉默的旅伴的确无趣了些,不过也将就算了,他还兼了免费导游呢,〃我的意思是,还得一起赶几天路,你总得有个称呼吧?不好老是叫你喂喂喂的。〃
〃。。。。。。〃
〃要不,小黑?〃
很经典的名啊。
只是么。。。。。。
小狗的。
〃。。。。。。〃
晨间吹来的风,有些冷。
〃因为你一直黑衣服啊,那,阿黑?〃
〃。。。。。。〃
风,似乎更冷了。
〃不怎么说话,老板着脸,偏偏功夫很好。。。。。。叫穆炎吧?〃
〃。。。。。。〃冷冷一剔。
风的温度倒是正常了。
〃穆是禾旁穆,取谐音,木头的意思,不说话又没表情。〃往身后望了一样眼,走的下坡路的缘故,已经看不见邓家了,我仰面迎风,微微一笑,〃炎是火上火,夸你放火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我不识字。〃
〃。。。。。。〃不早说,〃能听明白我是在叫你就好了。〃

从黑漆漆里刚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凌晨,一直走到日头高高的正午,穆炎终于朝路边的一个茶摊拐过去。
我按按已经觉不出饿的肚子,抹了把汗跟上。
长时间快速的步行,还是有些吃力。
〃两位要什么?〃
〃两大碗茶,六个馒头,一碟腌萝卜,二两酱肉。〃落座在长凳上,看了看高高的热辣辣的日头,我往茶棚里头隐蔽的方向挪了挪,〃另外要一斤饼子。〃
〃来勒!〃
茶博士很快过来,左手扯下肩上灰不溜秋的长形布巾,抹了抹桌上灰尘,一甩腕子,搭回肩上,右手提壶,左手翻过两个叠着覆在桌上的碗,倒了两大碗茶,转身过去没一会,又端上了馒头烙饼和两叠小菜。
萝卜很大一盘,只要三文铜钱。酱肉薄薄几片,摊在同样大的灰白色粗瓷盘子里,可怜兮兮的少,却要六文一两。
饼子裹到包袱里收好,桌上的竹筒拔了双筷子,拨了一半酱肉到萝卜盘子里,又拨了一半萝卜到酱肉盘子里,一个拉到自己面前,一个推给穆炎。
就了粗瓷的碗喝了几口凉茶,唇磨到碗沿,有些扎到,痒痒的触感。
茶是粗茶,老茶树上的老叶子制的,泡不开要熬煮的那种。当然比不上有名字的那些,入不了茶客的眼,但是解渴消暑。
水是井水,摊子连着几间茅草屋子,估计就是在屋子后院里头现提的。
茶水黄里透了些棕红,倒是清亮亮地宜人。
戳了个馒头咬了口,交到左手举着啃,我另外拔了双筷子,夹了片酱肉。
一抬头,正看到对面的人盯着面前的盘子。
〃穆炎?〃竟然在发楞?
隔了纱帽,看不出有没有表情,估计还是万年不变的神色。
他捏了个馒头,掰开,夹了些萝卜酱肉,送到斗篷底下。
我放弃追究,专心自己的食物。
馒头是黄黄的,还能看到碎碎的黄褐的麦麸,口感自然不能和任何一家超市的任何一种面包比。
算了,好歹是全天然无污染有利消化道健康的。
腌萝卜,有长长的根须,咬起来吱嘎吱嘎响的老萝卜皮。
没关系,根须也是可以食用的部分。
酱肉连筋带皮,瘦肉居多。
这年头的肉,以肥为美。我不打算学习欣赏这种美,以便苦中作乐捡个便宜。
粗糙归粗糙,总算是有正常的一日三餐了。



穆炎吃东西得比我快,但是要解决四个。
没错,六个馒头,他四我二。
那馒头硬实实的,比邓府里的分量足,一个几乎就二两,我吃两个已经有些勉强了。
偷觑觑他的胃部。
周围忽然好像冷了几度。
连忙转开头,不过已经有了结论,那里还是黑黑扁扁的,没有凸出来。
瞟着他够过盘子里最后一个馒头。O…O
算了,人和人是不同的。
捧起茶碗,慢慢一口一口喝。
趁这会,好好休息。等他吃完,就又得开始赶路了。

一转眼,看到两个小屁孩在一边玩泥巴。
三四岁的一个女童,和刚会走路的弟弟,是茶摊人家的吧。
摊主唤那女童去屋里拿样东西,小男孩继续自个玩,不小心在凸起的泥巴堆上拌了一跤。
没哭。
撅撅嘴,自己爬了起来,继续玩。
哭泣是小富人家得宠孩子的专有权利,他的爹娘,甚至小小的姐姐,都忙于生计。
穷人家的,早当家。
至于帝王家的,也一样。
我小时候,可是有人哄的呢。
父母。。。。。。
替我操了十几年的心,好不容易清闲了几载,等着女儿的婚礼。
但世事难料,两次准备,第一次变成了参加女婿的丧礼。
第二次,干脆是自家女儿的了。
父母向来都待芒如亲子。家族历史关系,他们并不看好和军政沾边的职业,甚至可以说有些排斥,哪怕芒供职的基地是国际性中立的科研机构。喜欢芒,对芒好,不过因为他是芒,是我的芒。
两番白发送黑发,他们已经花甲。。。。。。
从小到大,没见过父亲掉眼泪。可当年,我却看到了。
因为那一张黑白照片,也是他女儿幸福夭折的定格。
这次,我不知道,父亲是否还能有余力劝解母亲。
幸而,家里不止我一个孩子。
母亲是独生子女,关于家庭的理想当头一条就是要生个排球队。他们结婚时国内那个学历和准生证挂钩的政策又尚未出台。父亲拗不过母亲,本着心红不怕影子歪的精神,两个都拿了新西兰籍。
所以我有姐姐,还有两个弟弟。
小弟的出生略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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