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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回到自己的船舱,海宁似有感触地看着略显沉默的周奕,拉住他的手,“不高兴了?你非要坐上这种船,说明你心里早有打算,一路到建州还得大半个月呢,现在就气死了,还怎么找机会慢慢拉近关系?”
“哼,我是那么小心眼儿么?”周奕嘴里说着,手却做了一个掐死那船老板的手势,“他那暴发户摆谱的样子,我真想……声明啊,我是有打算,可还从来没想过要低声下气的慢慢套近乎。”
“呵呵,那你想怎样?”
“我要打得他们求饶,我要他们死乞掰咧求着我,给我做事……”周奕作不可一世状,话还没说完,便笑开了,瞬间扫去刚刚的阴霾,“该死的,海宁,连脾气都不让我发。”
“呵呵。”
周奕嘟囔完,慢慢收了笑脸,“现在说正经的。海宁,自我跌落悬崖的那天晚,皇上就下了密令,通向建州、惠州的西北一路,各州府设立严格通行关卡。现在,只有这种跑江湖运私的船,可能会存在漏网之鱼。如果有人要使用非常途径到绍领关,到月伯,他能依靠的,只有这种江湖方式。我必须在他摸上这个门路之前,把这条路也牢牢控制在手里,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容我慢慢耗……”
“是月伯使节干的?”海宁攥紧了手,指甲掐进了掌心,留下一排月牙痕。他并不知道其中曲折,只知道那日周奕受了伤,除了御医,皇上禁止任何人探望。
“确切的说,是月伯四王子,而他现在就在我们大殷境内的某个角落。我要把他留在大殷……”
“处死?”
“不,海宁,不!”周奕摇摇头,眼睛里一抹意义不明的光一闪而逝,声音却渐渐低下去,直到近似自语,“我从不把死亡,看成是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桐子们我活过来了。
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私盐
——银子,欠越多越是大爷;人情,欠越多越是孙子。
船沿着荆水前行,已经是第八日了,据说今日天黑前,能到余城——雷州第一繁华的大都会。
之前,除了有一次趁船停靠码头采办补给,他们有空下船溜达溜达之外,周奕这一行人一直在船上闷着。海宁帮周奕分析那些枯燥的账册和复杂的人事关系,卫梓他们则闲得天天精力旺盛地在船舱里互相掐架。
咕咚。
乓!
呜嗷——嗷嗷——
听着隔壁传来这几天一直没断过的胡闹响动。海宁低头埋在账簿里,不甚在意的提起,“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啊?这都第八天了。”
“嗯?你看出什么了?”
“那日,我们途经旺水镇时,福莱酒楼也是你的产业吧,嗯,掌柜倒是八面玲珑,只是菜可真够难吃的。”
周奕盯着海宁,好半晌才突然冒出一句,“兄台,我看你眼中红丝,眼角发青,印堂暗淡,近日恐有牢狱之灾啊!”
海宁也抬头回视,顿了顿很快反击,“客气客气,兄台你唇带青白,天仓发暗,地库发黑;也不是好兆头,恐累一家老小。”
“哪里哪里,数九寒月将至,小弟我是寒症……”
两人正跟这互相贫嘴,外面忽然响起一嗓子不寻常的粗声吆喝,还没等俩人起身探头,只听砰的一声,卫梓和卫尘两个打闹着,一起撞门进来报告,
“少爷,是雷州府的水路关卡。”
“官兵,要上来搜船。”
钦差看看王爷,王爷看看钦差,然后俩人看看门口扭打中被卫梓压在身下的六品校尉……
经过外面大概一盏茶功夫的短兵相接,‘无辜的’铁口直断的两个半仙,外加一班徒弟,和船上所有依然能喘气的,身加重镣,以涉嫌私运的罪名,被押上了官船,傍晚时分,到达了余城,被扔到了雷州州府的大狱里。
牢房不大,单这小小一间,只容了四个人——周奕和海宁,卫谋和卫梓。卫谋守在门口,卫梓则拿着发簪拨弄着锁链的钥匙孔。
“自太祖那会儿,贩卖私盐一斤以上即杖责十五;运贩私盐达一石者,家产充公;逾五石者,落奴籍,发配充军。”海宁主管刑法,自然是最清楚刑量的人,“虽然我并不清楚他们运私盐的具体数量,不过从我们现在的行头上推算……”海宁指了指刚被卫梓解下的重镣,“应该超过十石,斩监候。”
“这么严重?”周奕略吃一惊,不过表情里暗含的兴奋却被海宁看得真真切切。
“嗯,就是这么严重。”海宁严肃的点点头,“要我出面么?”
“算了,朝堂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你小辫子呢,到时候你有嘴都说不清,这件事,我早就安排好了。”
正说到这,只见一个狱卒从牢房前走过,一直靠在门口的卫谋叫住他,从怀里套出一串铜钱,“小哥,帮个忙。”
“什么事?”冲着那吊钱,狱卒走过来。
“我想见你们家大人。”
“我还想见我们家大人呢,做梦都想……”那狱卒说到一半没了声,眼里全是卫谋手里一块巴掌大的明晃晃纯银令牌。
“好吧,我给你通报。”狱卒伸手去接,不过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几乎预示着令牌‘肉包子打狗’的下场。
卫谋在把令牌塞进狱卒手里的一刹那,一把反手揪住对方的领子,同时另一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打了他十来个耳光,直到那人嘴角流血,脸颊红肿的像馒头,才停下手。
提着对方的衣襟靠近,卫谋声音不高,却语气森冷,“若我是你,就会在贪了这块银牌之前,先去找人问问那上面的字代表什么意思。不用不服气,待你家大人看过后,你会感激我打你这一顿。现在,按我说的去办。滚!”
卫谋推开狱卒,看着他踉跄远去,转过身看见周奕的满脸笑意,刚要耍帅的耸肩,紧接看到旁边海宁眼中的严厉,顿时泄了气,尴尬的挠挠头,“先生……”
“回去把《殷礼》抄十遍。”海宁冷着脸低斥完,转过来瞪周奕,“都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不,海宁,”周奕脸上的笑容继续扩大,“应该说,是咱们教出来的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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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令牌时,雷州府尹都懵了。
就在三日前,他收到盖着璟亲王宝印的密函,要他务必在近几天之内截住一艘船,截不住,提头来见。
把他紧张嘞,就差到河渡口亲自把门,忙得团团转。恶战一场,好容易终于截到了一个跟信中描述差不多,而且八成就是的那艘船,还没等松口气……怎么,怎么居然抓了王爷的人?
赵府尹换上官服,心神不宁的赶到了大牢,看见卫谋刚要出声招呼赔罪,就被卫谋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赵府尹猛一激灵,顿时惊出一身汗——若是刚刚他开口,岂不是把自己的失职坐实?回过神来,赵府尹明白这里面的袒护之意,好歹松口气。
“好了,赵大人,我家少爷身体不好,能不能给他换个地方?”
“当然,当然。下……在下早就让人备好了……来人解锁,解锁……”赵府尹嘴里乱七八糟的应着,边忐忑的琢磨着这位皇族一等侍卫嘴里的‘少爷’,不会是…………
老天爷啊!
洗去一身尘土,周奕坐在花厅里面对战战兢兢的赵府尹,“赵大人无需自责,一切都是本王的安排,你做的非常好。”
“下官不敢当,”赵府尹到现在对这件事还云里雾里,心里打鼓,甚至他能感觉出背上的汗珠在慢慢往下淌,“有什么事,请王爷尽管吩咐,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那好,现在我要你接着这个由头继续查。运私盐这种事,绝不是一两个江湖跑船的人能撑起来的。”周奕从卫谋那里接过一张纸,递给赵府尹,“这上面名单,你可以做个参考。”
赵府尹接过来一看,似乎都是在荆水上混饭吃的各个江湖帮派,当然,也颇让人意外的是,还有几个有些名气的大家族。
“我的手下会协助你,给你四天时间,我要你揪出私运背后的东家。听好,我要的是行私船的东家。私盐,与我无关,如果你查出来,功劳全是你的,查不出来,我也不追究。但是私运船线,本王志在必得。”
“是,下官明白。”
“态度别太强硬了,还有,本王的身份若走漏了半点风声,你这一方大员,这辈子就算做到头了,明白么?”
“是,下官谨记。”
“好了,那……学生周奕就在老师这里叨扰几天了。”周奕像模做样的站起来,规矩地向赵府尹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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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私盐的总数超过了二十石,无论从谁的角度来说,都绝对算大手笔了。先不提幕后的私盐老板,就是敢接这笔单子的承运人,也一定不是寻常人物,听说当时搜船官兵动手的时候,连最不起眼的小伙计都能反抗的比划两下子。
周奕对荆水支流偷运禁物的事情早有耳闻,从这方面下手,他自己也拿不准这一网下去能捞到虾兵蟹将,还是水草烂泥。没想到他最后碰到的,居然货真价实的肥鱼,省了他不知多少的算计和时间,也难怪他听到海宁说‘斩监候’时,难掩的兴奋。
“海宁,你说那万掌柜跟他幕后的老板有几步之遥?”
“看他粗犷的外表,像是个得力的打手,不过就行事风格来说,大概是亲戚关系吧。听说那个家伙在官兵搜船的时候,表现的连个伙夫都不如。”
“哦。这么说,也许不用四天,就能见见眉目。”
果然不出周奕所料,总共不到两整天的功夫,赵府尹就跑来领功来了,屏退下人,开始汇报。
“来出面说情的包括建州府尹和金丰县令派来的人在内,一共有七拨。所出贿赂,下官已经记录在案……”赵府尹把手上的册子递上去,周奕接过来放在一旁,“据查,幕后船运的应该是建州方家,他们在建州一带包括金丰、珲县、历图……十几个县,都有生意,主要是木材和茶叶,老家就在金丰城里。”
赵府尹顿了顿继续,“从这个方家行事来看,跟江湖流寇似乎有些交往,尚武,那家主的来历也不单纯,据臣猜测,可能多年前也是山匪路霸,如今洗白了。”
周奕点点头,“嗯,猜测有理。”方家有商铺,有人脉,在建州那个多山多匪又多金的地方吃得开,单凭这点,若说没有灰色背景,也太不现实了。
“王爷,下一步,下官该如何?”
“回绝所有求情的,就推说是京里直接下的命令,直到逼得他们束手无策。”周奕看也没看拿起那个本子递给他,“这个如何处理,你自己做主。我说了,本王在乎的只是水路。”
送走赵府尹,周奕回头特得意的笑着对海宁说,“再过两日,我们去做他们的救世主,我跟你说过吧,我会让他们死乞白赖的求着我,替我做事。”
“哼,我看你快成精了。”
***** 6月17更的分界线(不好意思上次忘了这段哈) *****
“方兄客气了。商人讲究的是一个信,一个义,万掌柜为人义气,当初只因朋友的一句所托,就二话不说的让我们行了方便,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