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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答应,只说让她们再考虑考虑,先在云苜山带发修行。接着又有名婕妤恳请降为宫女,只求能继续留在皇宫。这一下引发连锁反应,近二三十名女子或请出家,或请为婢。廉宠一时为难,还是说让她们再考虑考虑。
这时,那第一个开口恳请出家的女子终于忍无可忍冷道:“娘娘既要赶走我等,又何苦猫哭耗子假慈悲?”
廉宠语塞。
这昭仪名林晓,其父林苍原是范临公的得意门生,范氏遭祸后林苍受贬黜。林晓此人性格清冷有傲气,在宫中历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刻意结交当时得宠的淑妃,也不刻意与贤妃一系为敌,在众妃嫔中人缘不好不坏,与人始终保持疏离感。入宫四年,宇文殇临幸过她记录在案三十八次,毫无异样。
她对廉宠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决绝,让廉宠明白,她爱上了他。
廉宠迎着林晓的目光,顿了顿,缓缓朗声:“你说得对。我与你们有夺夫之仇,我从来不寄希望你们会感激我,也不需要你们原谅。我就是悍妒,不管他是皇帝还是什么,有我在一天,你们就休想在得到他的青睐。你们也不用存在侥幸,盼着他有一日回头,盼着我人老珠黄,我告诉你们,就算有一日我遭报应,我也会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廉宠猛然拍出一掌,一旁小几立时粉身碎骨。
“想我死的,尽管来试试自己本事。我奉劝你们一句,与其想怎么对付我,不若都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吧。出家,为婢,你们打什么算盘自己心里知道。你们爱拿青春赌明天便尽管折腾吧,哪一天后悔,我不见得就有今天这么好说话!摆驾!”
一席话骂得酣畅淋漓,廉宠心头这才痛快,留下一殿呆若木鸡的女人,让人架着琴心,气势汹汹直向冰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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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抵达冰清宫时,无人接驾。循琴声径入庭中,依旧是那一片郁李林,依旧是那一衫湖水蓝天。
廉宠没有打断她,屏退众人,环胸一旁,安静地听晚莫言独奏《冰清》。
曲声呜咽,哀婉苦恨,全不若上次那般冷漠自矜。
慢捻复轻拢,花带雨,冰肌香透,恨啼乌;转拨割朱弦,雪含风,泪眼难干,人消瘦。
曲罢,晚莫言抱琴而立,转身对上立于修廊间花枝招展艳光万丈的女子。
廉宠目光落于廊上的水风山影,缓缓抬目。
“你有什么打算?”她开门见山。
晚莫言泠然寒眸:“应该是妾身问娘娘,准备打算如何。”
廉宠也沉下脸:“其它妃嫔如何,你便如何。”
“既然如此,娘娘何苦专门走这一趟。”晚莫言上前一步,与廉宠相对而立。
廉宠目光闪了闪,晚莫言见状冷笑:“娘娘是想来问,臣妾痛失爱子的原委么?”
廉宠沉脸不语。
贤妃莫言,逆龙二年入宫,在她回来之前,逆龙帝记录在案临幸次数一百二十七次。按雨露均沾的制度,四妃每月两天侍寝,她入宫四年,满打满算也就九十六次,这多出来的三十一次,始终是根刺疙在她心尖上。还有她回来后那段独宠怀子的往事,虽然他解释过是计策,可到底两人之间在冰清宫发生过些什么,什么样的计谋能让一个聪明的女人真的以为自己怀孕、流产,她连问都不想问。
所以,今日在雍凰宫没看见晚莫言,她想也不想便打定主意要亲自走一趟。
晚莫言冷哼一声,眼若弯月:“椒房独宠……帝王之爱……”她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笑声,凄厉如鬼,不似这样一个淡雅的女人会发出的声音:“娘娘,可听说过以前的九王妃商尘梓纨,如今的德妃。”
那个小王妃……晚莫言不提,她还险些忘记这号人物的存在,“她不是在祈华山行宫养病么?”
晚莫言笑容更冷:“皇上登基前,仅此一妻,恩爱缱绻,相敬如宾,若非如此,当年商尘家怎会毅然决然向他妥协。然后呢?狡兔死,走狗烹,一句体弱多病,便把元配发配到天涯海角。以往,妾身是不懂的,可如今,妾身总算明白了。看看自己,不也是另一个商尘梓纨吗?”
“你想说什么?”
“娘娘,妾身家族颓败,便早料到会有今天。可惜直到大婚那日,妾身才彻头彻尾地醒悟了,明白了,何谓帝王之爱。我输,输得心服口服,可我不是输给你!”
廉宠美盼黯沉,不动声色:“你想说,我不过在走你们的后路。”
晚莫言抱琴再近:“妾身不知道。妾身只知,娘娘现在是燕巢幕上,危如累卵。”
廉宠不着痕迹挑了挑眉。
“娘娘大可去打听打听,大婚那日,皇城中多少百姓怨声载道。帝后同尊,多少人是心服口服,多少人是敢怒不敢言。”
勿陷之!
秋夜漫长,月明白露,玉阶清光。
皇宫前殿长廊上,紫履鸣环,帝王静立其间,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张经阖。
凤目迅速扫过竹筒丝卷上的英文,他放回递去,薄唇勾勒冷酷的弧度,寒声道:“原封不动送去,莫让娘娘察觉了。”
张经阖双手接过,妥帖置于衫内:“皇上,可要奴才抄誊一份,慢慢译读?”
大手一摆,帝王冷声:“不必了,内容,想来便是让秦王替她调查些事情。”
“皇上……”张经阖低声示意询问,宇文殇还是摆手:“随她去吧。做太多手脚,瞒不过秦王的,到时她更要埋怨朕了。”提及此,男人剑眉蹙拢,微叹一声,又迅速冷了冰颜,狠声道:“蛇蝎妇人,赤舌烧城。”
言罢狠狠一掌击在大理石地面,留下三寸深的掌坑。
寂夜,天狱水牢
叮咚、叮咚……无数水珠沿着石棱滴入池中,砸碎。晚莫言静坐台阶,双足被沉重镣铐锁住,浸泡冰冷水中,已经丧失了一切感觉,一头青丝因牢狱刑讯之苦而胡乱披散,肮脏污秽的囚衣下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下午廉宠刚离开冰清宫,她便被驱影武士秘密逮至此地遭受酷刑。以帝王的怒意,不需再作交代,张经阖已经很清楚该怎么对待晚莫言了。
牢门被推开,女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晚莫言看了看来人,维持着最后的优雅安静。
“你这又是何苦?”来者将竹篮放置一旁,从里摆出些精致菜肴和一小坛玉壶春。
“莫言乃死罪之身,尚宫是陛下跟前红人,又何必亲自前来。”晚莫言目光落在玉壶春上,哑声轻叹,借手力挪至竹篮前,“不过,还是要谢谢尚宫为罪妇送行。”
“你骨子本是淡泊,当初忍得范淑妃,忍得淳嫔,却偏偏失了心神,来淌这一身污泥。能离开皇宫也未尝不是好事,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非要招惹她。你也不想想,天底下有什么事是瞒得过皇上的眼睛?”
晚莫言一声惨笑:“人啊,真能淡泊无欲一辈子么?李尚宫,莫言的感受,你应是最能理解的。”
晚莫言此话一出,李颦儿默然,两手端着菜,却忘记放下。
“你说的对,后宫内妃嫔宫女成百上千,无论谁得势失势,莫言从不在乎,可那是因为皇上不在乎。”她顿了顿,“罪妇是有自知之明的。皇上宠爱冰清宫,不过因为他好静,在这里呆着舒服罢了。当初太医诊断怀孕之事,莫言便觉有异,明明次次都及时复用红花汤,又怎能轻易怀上龙子。可皇上突入起来的宠爱令人智昏,可笑我全身心依赖付出,甚至不惜背叛家族,不过是成了他借刀杀人的利器。为了制造怀孕流产的迹象,他不顾夫妻情分在我身上下药下毒,我纵使心底存疑,却依旧一股脑栽进去,只求他一日肯回头看看一个心甘情愿为他所利用的女人。”
听及此,李颦儿持瓶倒酒素手微颤。
晚莫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真是傻啊,傻到无药可救……就是到了他大婚前夜,我也只求他能许我默默爱慕他,在背后偷偷看着他,而他,只要继续如此,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她满目哀绝,随即笑了,笑得腰酸肚痛,笑得眼泪直流,“直到我亲眼看见他看她的眼神,我才真的明白了……明白了。我原以为她与我一样,不过是他帝王路上予取予求的政治工具……晚莫言阿……你真是太愚蠢了……太愚蠢了……”
李尚宫怔怔地凝视眼前这个曾经淡然自若,如今宛若疯癫的可怜女子,不禁想到了自己,哀叹一声:“天意弄人,你又何苦赔上自己性命。他二人……又岂是你简单两句便能挑拨离间的……”
“性命……哈哈哈哈哈……我现在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晚莫言披头散发,凄厉惨笑,“你知道吗……不久前,有个人告诉我……廉宠,会是他唯一的弱点……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不想让他们好过……不止我一个,不止我一个……哈哈哈哈哈哈……”
逆龙六年十月,晚氏纵毒欲害廉后,帝怒。黜晚氏为庶人,收牢。晚氏羞愧,饮鸩殒命。临死奏一曲《冰清》,如怨如诉,断肠泣魂,千古绝响。
——《炤史?后妃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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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莫言饮鸩自尽。
冰清古琴一番辗转到了廉宠手里,她对她虽然谈不上什么好感,可是一代琴艺大家就如此香消玉殒,还偏偏是她找过她之后的事,难免令她莫名烦躁。
晚莫言自尽消息传出后不久,林晓也一尺白绫魂飞魄散。惟恐这种自杀情绪蔓延开,廉宠一边派宫女严密监视妃嫔,一边暂时搁置了将后宫集体迁移到云苜山的计划。
她知道自己在处理后宫之事上还是操之过急,欠了妥当,以致一段时间内愁眉不展;更是无暇理睬宇文殇,甚至见了他还有些反感。每日只不停在各宫拜访,逐个深聊,有意愿出宫的立即着手安排,抵触情绪严重的便温言安抚,日子便这样紧张忙碌地过了。
那日晚莫言言语相激后,廉宠除了向楚怜寄过一封信,平日里并无异样。宇文殇一边留神观察,一边兀自担忧随时可能的东窗事发。
这日,廉宠刚安排了白幽幽到云州凌帛微布的事情,便接到楚怜的回信。
他的回信比预期晚了四天,廉宠就揣测是不是她与楚怜的秘密通信被人监视,当楚怜的暗人通过另外的渠道把信辗转交到她手里,她更是心知肚明了。
楚怜用法语书写,交待了大婚那日宇文殇的种种安排,又提醒她西覃甘露公主动机不纯,所以他才带着这个女人十万火急离开京城。同时叮嘱她这段时间小心行事。
第二天,楚怜又辗转托人送来封信。
信中先说了大学士李宝淮在逆龙六年十一月初五早朝上言辞激烈,怒斥帝君曰:“君既弃礼义,淫于妇人。置廉氏于膝上,嬖养于帝宫,昏乱失道,骄奢自恣,维乱骄扬!”逆龙帝暴怒,将李宝淮除为贱奴,逐入牢狱,罪连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