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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独眼猛翻,凶焰大起,叫道:“你笑什么?”
王云的那副尊容,本就够怕人的,这时被灰土一蒙,那就更美,是以白易生不住而笑,可是,王云真火了,白易生想说出来,也就不好意思说,只好笑道:“我看你将灰土擦干净,等那小子出来,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再作处理不成么……”
“咦!那小子歪歪倒倒的出来啦!王大哥,你看是他不?”
王云顺着白易生手指方向一看,可不是,唐圣华已顺着桌沿,从左首走出来。
唐圣华是在打出两手的灰尘之后,转出供台,他虽然填饱了肚子,但未完全复原,刚才又经过一场惊悸,因而,他走路就有点摇摇幌幌的。
王云被打,觉得太窝囊,小子瘦弱不堪,摇摇欲坠,居然叫他打中了,心里头好不是滋味。
他根本就没有听清白易生最后说的那句话,独眼翻了一翻,气唬唬的,晃肩前飘,到了唐圣华面前,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是两耳光。
叭叭两响,就见唐圣华身躯乱晃,眼冒金星,鲜血顺嘴而流。
唐圣华本可以闪躲这两耳光.以家传武学,也可以反击,可是,他明知动手也逃不过二人的毒手,说不定要多吃很多苦头。因此,只好和毫无武功的人一样.挨了两耳光。
这两下打得不轻,是他第一次领受,踉踉跄跄,往前斜窜出好几步,叭地扑倒在地。
他自幼就骄生惯养,几曾受过这种罪,心里十分委屈,呜呜的哭了。
王云气已出了,得意万分,哈哈大笑起来。
“王大哥,别笑啦!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唐家的后代呀?”
白易生似乎有点看不起王云,欺侮一个毫无武功的小孩,这是武林中所不齿的,所以,他发问。
王云大大发楞,瞪眼将唐圣华看了许久,大声道:“唐家的后代,我也没有见过,他是不是的,我怎么会知道……”
这家伙突然将话顿住,伸臂拦腰将唐圣华提了起来,像老鹰抓小鸡,嘿嘿笑道:“不管他是不是,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他提着唐圣华,向供桌走去,脸上露出了可怕的凶样。
可怜唐圣华,刚刚逃过了饿死之危,又遭逢这样的厄运,任人折磨。
他毫无反抗,像待宰的羔羊,咬紧牙关,看他们究竟怎样摆弄自己。
王云走近了供桌边,用力的将唐圣华往桌上一摔,“蓬”
的一声,摔得唐圣华浑身疼痛。
这个粗鲁而又丑怪的家伙,好狠的心,他将他摔得死去活来,又将他一把翻了转来,骂道:“小狗崽,你要痛快的说话,大爷留你一条活命,否则……”
“王大哥,别噜嗦了,问呀!”
王云脸色一沉,狠狠的瞪了白易生一眼,丑脸露出凶相,向唐圣华道:“你姓啥?叫什么?”
“……”
“小子,跟你说话听见么?姓啥?叫啥?”
“……”
唐圣华瞪着眼,嘴里的鲜血没有停止,倔强的性儿,又使了出来,压根就不理睬。
“叭!”唐圣华脸上又挨了一下,血流得更多,王云怒吼道:“好小子!算你有种,老子非要打服你不可,说!叫什么?姓什么?”
“叭!”又是一耳光,这一记打得重,左面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王云又骂道:“狗崽子,说不说?”
唐圣华也有股狠劲,心说:“你打好了!只要你打不死我,将来非要报仇不可。”
他还是闭口不说话,狠瞪着王云。
王云气更大,抬手“叭”的又是一记耳光,唐圣华右脸也肿了,鲜血流得更急,大吼道:“说不说?小子!”
唐圣华咬紧了牙,半句话也没有。
这一来王云可真急了,一掠亮银刀,往唐圣华喉头间一压大吼道:“说不说?我要割断你的喉管!”
这孩子仍旧不张嘴,索性闭上眼睛,迸出了两行热泪。
王云钢牙咬得乱响,亮银刀往下一加力,他的喉头当时就现出一道红印,冒出了少许血渍。喝道:“小子!还不说吗?”
假如唐圣华真不开口的话,这丑怪家伙在急怒之下,非得要他的小命不可。
然而,倔强的他,硬是不张眼,不开口。
王云嘿嘿冷笑连声,脸上杀机突现,右臂往起一抬,就要往下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一瞬的关节上,白易生轻轻的在王云的曲肘穴道上一按,急道:“王大哥且慢!让我来。”
说着话,两指一衔刀背,将王云轻力的向后推出了一步。
那丑怪家伙非常不愿意,可是,右臂的力道,叫人卸去,同时,刀也离开了原处,空有满肚子火,却不好发泄。
白易生也不理他,首先,取出方巾,替唐圣华将喉间的血渍,和嘴角的鲜血,通通擦净,又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抚摸一阵。
这家伙比王云高明多了,柔软工夫,也来得非常到家,他打算凭这套本事,探知这黑炭孩子的来龙去脉。
白易生鬼心眼太多,王云摆弄唐圣华,他看得太清楚了,知道这孩子个性倔强,不是用刀用枪吓得倒的。因此,他判断这孩子决不是普通人家儿女,也因此而采用缓和手段,诱使唐圣华说实话。
两年来,唐圣华的确没有得到任何人怜爱过,今天,他在受尽欺凌,几乎丧命的当儿,忽然得到白易生这片假仁假义的照顾,幼弱的心灵,大受感动,倔强的态度,消于无形。
他,不明白白易生的奸狡,一阵伤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他要发抒心中的委屈,哭得很伤心,眼泪滚滚而流,洗尽了他心头的创痛。
白易生很有耐心,露出了得意的奸笑,估料着他这种手法是成功的。
只有王云,那丑怪凶恶的家伙,在一旁现出了不太服气的冷哼。
唐圣华伤心极了,他忘记了这两个家伙是做什么来的,哭了很久,渐渐的,渐渐的,止住了哭声。
他正在抽咽,闭着眼,泪,仍旧往下流。
“孩子!好些了么?”
白易生知道时机到了,轻言细语,带着慈爱的口吻,这样的询问。
唐圣华睁眼将他看了片刻,见他一脸的友善,和蔼,流泪中,点了头,却没有说话。
“孩子!让你受了委屈是不是?唉!”
这家伙语气亲切,发出同情的一叹。呜咽着,又要哭出声来。
白易生一看情形不对,自己还有事,不能和这孩子久耗,忙笑道:“好孩子,要坚强些,哭,是懦弱的表示,难道你愿意变成弱者么?”
哼,这家伙对付孩子,还是真有两套。
唐圣华真的没有再哭,将那股怨愤,伤感,硬生生的蹩住。
“孩子,你姓什么?”
“姓唐……”
他哭泣刚止,又是硬蹩住的,一张嘴说话,接连一阵抽搐,因此,“姓唐”的两个字吐出来,就听得不太清楚。
王云,这家伙首先就沉不住气,大声喊道:“对了!姓唐,正是他!”
白易生站太近,将姓唐听成了姓黄,忙驳王云道:“不对,他说他姓黄!”
“我明明听说他姓唐,你怎么说他姓黄?”
“那是你听错了!”
“你才听错了!”王云恼起来,大声喊叫:“不信,你再问他。”
这两个家伙,根本没有将唐圣华放在心中,以为这个小羔羊好欺侮,两人争执之际,也不回避。
要知,唐圣华聪明绝顶,他不过是在极度的伤心之下,被白易生的狡诈所蒙蔽,然而,两个家伙毫无忌惮的争吵,顿时,引起了唐圣华的注意,他匆匆想:“哎呀!这两个都是歹人,是找姓唐的后代,我不能说我姓唐呀!要不,他们要杀死我呢!”
白易生微有些恼,瞪了王云一眼,扭转头,又向唐圣华道:“好孩子,别伤心了,你刚才说你姓什么?我们没有听一清,再说一遍好不好?”
“我姓黄,我叫圣华。”
白易生得了理,冷笑着对王云道:“怎样?你听清了吧?
他叫黄圣华,没有听明白就乱抬扛!”
丑家伙不服气,大声道:“他分明是说姓唐,这会又变了,让我来问他。”
这家伙怒气冲冲的,将白易生拉在一边,大喝道:“小子!你到底姓什么?”
“……”
唐圣华故意闭上眼睛,根本不理睬。
王云火更大,举手又想打他。
白易生伸手一拦,冷笑道:“我还能问出他姓黄,你呢,这半个字都问不出来,我劝你不要欺侮人家娃儿了……”
他说话之时,直对王云丢眼色,又道:“还是让我来吧!”
王云会过意来,独眼猛睁,露出了凶狠的光芒,吼道:“要是问他不说话,我就一刀,将他剁成两半,看他说不说。”
唐圣华机冷冷打了个寒战,又听白易生道:“孩子,你几岁了。”
“十二岁。”
他知道不能说真话,撒了谎。
“你是哪里人?”
“本地人。”
“本地人?你父母呢?”
“早就死了,十一岁的时候死的。”
“为什么住在这座破庙里?”
“我替人家放羊,那天,丢了两只羊,我不敢回去,就跑出来讨饭,才到这里的。”
“跑出来多久了?”
唐圣华默然的想了一下,方道:“半年多了。”
“我是问你在这座庙里多久了。”
“三天!”
“三天?那干粮和水壶是你的么?”
“不是,我饿得要死.睡在这个台子上,有两个姑娘路过,可怜我,才给我的。”
“两个姑娘?是什么样儿?”
唐圣华为难了,他压根就没有见过人家是什么模样,这刻要说出样儿,不就太难么。
但,他究竟是聪明的,想了一想,道:“一个很丑,一个美得很呢!”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有道理。
因为,他听那两个姑娘在庙前说话,一个嗓音粗犷,一个非常甜润,他在一时之间,想不出别的方法来判断两个姑娘的容貌,只好胡乱的这样做,这样说。
那知,把这话一说出,却见这两个家伙脸色蓦然一变,似乎很紧张。
唐圣华焉知内情,接着又道:“那两个姑娘说什么‘东令’,‘北环’的哩……”
“咳!”那个丑怪的王云,大大的咳了一声,道:“白老弟,走吧!这小子既然不是唐家的后人,就别多问啦!”
他这刻变成了斗败的雄鸡,先前的那股子凶狠之态,不知是什么原因,早就半点不剩。
自易生比较沉着,可是,脸色也没有适才那样安静,多少要流露出恐惧之情,说道:“好吧!我们走吧……”
唐圣华好不奇怪,眼睁睁的见这两人慢慢的走到门口,探头向外面看了半天,还不敢跨门而去,心想:“看样子,他们很怕我说的两个姑娘,这是什么原因?”
“哪个丑怪打了我,我要借这个机会气气他才好哩。”
他想到就做,根本忘记了厉害,大声道:“喂!丑家伙,你站住。”
“小子,你是叫我么?”
王云本想出庙,突然听见呼唤,这才转身相问。
唐对华坐在供桌上,小脸绷得紧紧的,哼了一声,道:“就是叫你。”
“你叫我做什么?”
“你要不要我找那两个姑娘来?”
王云吓了一跳,当时又镇静下来,怀疑的问道:“你到哪儿去找?”
“我有地方找她。”他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做假,下了供台,说:“我这就去找,你等着。”
他边说边朝门外走去,刚好走到门口,却被白易生拦住了,笑道:“好孩子,我们不要见她,你别去了……”
“不行,我要叫那两个姑娘狠狠的打这个丑家伙,谁要他打我的。”
“算啦!算啦!他是个粗人,别理他。”
这孩子装得真像,两个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