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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脱出尘,尤其是那明亮清澈的眼眸,好似两泓清池,能洗丢人心烦忧,望着望着,仿彿连灵魂都要被那剔透的瞳仁吸了进去……
于是,无意识地,他慢慢地向她靠近,再靠近--
倏地,秦若怀被他逼近的气息惊醒了,她震惊地倒退,手指微松,玉玺便从她手中掉落。
“啊!”江醒波惊呼,伸手要捞却已来不及,眼见就要摔个粉碎,他一颗心几乎停摆。
幸而秦若怀早一步仆倒在地,迅速以双掌捧接,沉甸甸的玉玺不偏不倚地打进她的手中,痛得她眉头一蹙。
江醒波见玉玺安然无事,大大松了一大口气,颓然坐倒在她身边。
玉玺等于是他存在的印记,若是毁了,他就完完全全失去了过去。
秦若怀撑起身体,并盯着手中黑玉印石的底部,喃喃地念着上头的刻字:“定王……李澜……”
头一次听见有人直呼他以前的名讳,江醒波心头一凛,伸手夺过玉玺,铁青着脸。“别随便乱念!”
她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倚着头,思索着曾读过的一段野史,边起身边道:“这个李澜是唐朝的皇子哪!只可惜很早就死了……而且死得离奇……”
江醒波胸口一震,霍地揪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面前惊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好痛!”她皱了皱眉,有点诧异他的反应。
“你知道……李澜的事?”他以为,他的过去一直深埋在历史的洪流中,根本没人知晓。
“我看过一篇有关他的记载……喂,你放手!”她微微挣扎。
“有……他的记载吗?有吗?”他瞪大双眼。
“有,不过很少,而且多半被当成野史,因为他一生非常传奇,除了皇位之争,他与长安富商之间的互动也相当精釆,但他三十岁不到就死了,而且,据说还是和他的两名极为亲近的部属同月同日同时而死,有人传言,他们三人都遭到了诅咒。”她直视着他,简短地说道。
他脸色大变,惊瞠不已。
诅咒?她……居然知道……
他直盯着她,一个强烈的波澜在他胸口拍荡着。
长久以来,他醉心于收藏古物,为的全是排遗内心的痛苦与孤寂,他将那份不能说出口的郁愤及怨恨,全寄托在这些一世世累积保存的物品上,独自去缅怀逝去的一切。
说起来,这大概是他被诅咒的命运中唯一的好处吧!由于记忆不毁,每一世的事件他都记得,因此他将当世的物品收藏深埋,在下一世凭着记忆去取,那些东西累积至今,便成了名贵的古董,他便利用这些来赚取金钱,这也是他之所以能有资金建构这个醒园的原因,在一世世的轮回中,他已学会去利用这个令他痛恨的劫难来调剂他贫乏的生命。
只是,他虽能见证历史,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他的灵魂不死,痛苦就纠扯愈深,千年来,诅咒一一应验,不只喝不下忘川的水,更无法去爱任何人,不被任何人所了解,他只能像个异类活在人世间,不停地搜索,不停地找寻,孤单而疲惫……
但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听过他,知道他,那种感觉,意外地温暖了他冰冷的灵魂。
“你……怎么了?”秦若怀不解,她谈的是李澜,怎么他却一脸哀戚?
他怎么了?
江醒波自己也不太清楚,就像不停在赶路的人终于找到了歇宿之处,他忽然脆弱得很想靠上她的肩膀,放慢他的行脚……
“江……江先生?”她被他古怪难解的神情弄得有点不安,又有点慌张。
倏地,他从这一瞬的迷眩中醒来,对自己的恍惚既惊且怒。
他在干什么?这个秦若怀对他来说是个障碍,甚至是他的对手,他八成是疯了才会对她产生那种依赖的幻觉。
不客气地推开她,他起身将玉玺放回铜盒中,接着,以一种对犯人的口气,上前抓住她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回房去吧!”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还得上课,打工赚钱……”她气急地想挣开,但他的手却如钢圈般紧扣。
“那是你的事,我可管不着。”他恶劣一笑。
“江醒波!”她从没遇过像他这么不讲理的人。
“像你这种穷学生能住进这样的宅子该偷笑了,秦若怀。”他带着她来到之前的房间门口才放开她。
“你没有权利随便破坏别人的生活步调,江醒波,这等于是绑架!”她痛斥道。
“那又如何?”他耸耸肩。
“你……”
“学校方面我已经替你请假了,现在开始,你得配合我的生活步调,直到写意回来为止。”
“你……你说什么?”她大惊失色,他竟擅自作主地替她请假?
“如果你想早点恢复以前的生活,就早点把写意还给我。”他说着打开房门,朝里头努努嘴。“进去吧!”
“我说了,我不知道写意的行踪。”她生平头一回气得想杀人。
他没理会她,迳自又道:“对了,我先提醒你,醒园内到处都是监视器,还有三班保全人员轮流执勤,围墙及前后门都通了电,你最好别想逃,否则受伤了我可不管你。”
说罢,他转身就走,气得她举脚就想踹门出气,但她才刚勾起小腿,他忽地站定,回头警告:“那扇门要二十万,我想你绝对赔不起的。”
二十万?
一听这种数字,她只好在他远去的笑声中收回脚,硬生生将气吞下。
遇上江醒波这种坏蛋气死也没用了,目前唯一能让她自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开始祈祷潘写意赶快回来。
第4章
连续三天,秦若怀都在焦虑中度过,她怕父亲找不到她会担心,又怕没去上课会被当,更烦恼出版社的工作就这么没了,以后怎么办?
她逃了不下十次,但次次都被保全人员请回,江醒波说得没错,要离开醒园真的没有她想像的那般容易。
醒园里没电话,也没有电视,好像自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没有任何的电器产品,在这里,日子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停格在某个历史的定点上……
“难得有外人能住进这里,你为什么不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欣赏这里的景与物呢?”总管老石在她第十次被带回房间时这样对她说。
欣赏这里?
是的,这个地方很美,但她哪有心情?她现在可是人家的阶下囚哪!
三天来江醒波不见人影,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写意是否回来了?学校、家里都还好吗?
她满脑子都在烦恼这些事,寝食难安,就这样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一直到太阳偏西,她终于按捺不住,才在傍晚时分走到曲桥上吹风透气。
黄昏中的醒园看来更加幽远,从曲桥上往四周看,错落有致的造景层次分明,立于桥上,仿彿连自己都成了景色的一部分,她自然心旷神恰,稍稍纡解了内心的积郁。
只是,这么大的园林中,却没多少人烟,感觉上总显得空旷寂寥,江醒波一人独居在这里,不会觉得孤单吗?他的父母、亲人、朋友呢?除了石总管和聘雇的保全人员,他的周遭似乎没有别人……
但要说他孤僻,他的事业及人脉关系又极为庞大,否则那天订婚宴就不会来那么多人了。
年轻、有钱、个性骄傲恶劣、狂霸自大,这大概是她对他仅有的认知了。
但除此之外呢?她偶然在他眼中看见的那份痛楚与孤寂又是怎么回事呢?他那份总是牵扯着她心思的孤寂,究意为何而来?
边胡思乱想着边信步游走,来到一处傍池的水榭,名为“向晚轩”,从里头挑空的梁柱往外看,果真满天的云霞,美景如画。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在这种处境下住进醒园,该是件多么棒的事啊!
唉,整个事件细想从头,她还真冤,这一切都要怪潘写意,可是,那个鬼灵精闹了事之后竟拍拍屁股走人,跑去躲了起来,连累她得单独面对江醒波的刁难。
果真是个损友!如果再见到她,一定得叫她还她一个公道!
“梦从醒后方知幻,花到开时不算春。”
一个沉静的声音倏地在她后方响起,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是个披着袈裟的老僧。
“你是?”她一怔,这老和尚她见过啊,就在那天的订婚宴上。
这老和尚也住在这里吗?她惊怔着。
“我叫空心。”空心一双老眼藏于灰白的双眉之下,看似老态,却犀利如剑,他直盯着她,似在研究什么,脸上有着惊异与恍然。
“你好,大师。”她礼貌地合十致意。
“我那天竟没看清楚,原来秦小姐情根深藏,也是个多情人。”他没头没脑地道。
“啊?”她呆了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唉!江先生真胡涂啊!太胡涂了……”他突然摇头叹气。
“大师,你到底在说什么?”
空心没有多说,只是缓缓走开,嘴里喃喃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懂他念这首诗经的词要做什么?
怪和尚!住在这里的人都怪怪的。
她嘴里咕哝,转身走出“向晚轩”,任意闲逛,穿过青青杨柳,沿着花径,来到一栋古意盎然的两层楼宇,只是,在这么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前,竟停了一辆现代感十足的大型货车。
她还未走近,楼内就传出了江醒波的怒责声。
“小心一点,那些是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样品。”
“是。”有人小心地应着。
“那些也要轻轻放,里头全是客户预订的东西,一碰就碎。”他又喝道。
“是。”
她好奇地走到大门口,往里探看,只见好几名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的大木箱从货车搬运进楼内,而江醒波正一身便衣穿梭在木箱间,拿着一叠资料比对。
难得看他穿得这样轻便,白色T恤和米色长裤,使他看来年轻许多。
“你要在那里偷看多久?”江醒波似是早已发现了她,头也不抬地道。
她皱了皱眉,真不知道江醒波的性子为什么就不能被这个美丽的园林潜移默化得好一点,既是以古物收藏买卖为业,好歹也该有一定的素养吧?
“已经三天了,你到底要把我困多久?江醒波。”她避开满地的箱子走近他,不悦地质问。
“我不是说了?直到写意回来。”他忙着清点物品,看也不看她一眼。
“万一她不回来了呢?你要关我一辈子吗?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这样只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而已。”她真的受够了他这种孩子气的作法了。
“是你在浪费我的时间,秦若怀。”他转头瞪视她,怒气又起。
“我只是个局外人,你光对付我有什么用?”
“局外人?一个局外人能对我的婚事有这么强的杀伤力?秦若怀,是你太小看你自己,还是小看了我?”他讽刺地冷笑。
“虽然我并不希望看到写意嫁给你这种人,不过,我还是得再度澄清,我不是个女同性恋者,写意也不是。”她郑重道。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把写意娶进门,其他的都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