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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妹,明谊妹妹,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就听凭着他把大姨和姨夫写成了老鼠和猫?!”红衣少女问。
一个在窗前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扑哧笑了,转了身。他剑眉入鬓,眼蓄神光,直鼻方脸,样子英俊帅气,他开口道:“欢妹,你为何这么生气?”
红衣少女,常欢,气道:“大哥,你怎么不生气?!大姨和姨夫被写成了这种样子,你就不想替他们不平?”
那个被叫大哥的青年,常言,看向在书案旁端坐着看书的一个少年人,说道:“欢妹,你看之平生气了么?”
常欢哼了一声道:“他什么时候生过气?!”
那个叫之平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卷,平静地问道:“有什么要生气的?”他身材还是未成年人的瘦削,两道漆黑的眉毛,像他父亲一样修美,但那双眼睛,却有些狭长,眼光温和,虽是俊秀文雅如乃父,但气质里有种十分随和的亲切感,和他父亲带着疏远的礼仪风度完全不同。
常欢答道:“你听听,那是你的爹娘呀!”
之平似乎笑了一下,笑容并没有绽显出在脸上,可是那笑意却明白得不容质疑,他轻声问:“是吗?”
常欢大睁了眼睛,“当然啦!说的就是董家小姐对姨夫干的坏事,姨夫后来做官,大姨和姨夫的婚事,这些事情,件件对得上,除了那个猫和老鼠!”
之平缓慢地说:“事情,事情,事对上了,情没有对上,也不见得就是他们。”
常欢皱了眉,“怎么不是他们?”
钱一拍手笑了,“当然不是他们了!他们不是猫和老鼠啊!”
常欢说:“所以要去打洛修文!干吗把猫和老鼠安在他们头上?!”
钱一道:“欢姐,你还没听懂。之平说,洛修文根本没写出来他们。就是事对了,人也没写对呀。”
明谊微笑着说:“钱一说的很对。”继承了她父亲好话连篇的性情。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被称为语妹的常语笑道:“大姨和姨夫那样的恩爱怎么可以与猫和老鼠的怨报挂上勾?洛修文没看清楚他们,自然写的是他听了那些传言后自己想的人物,就不是大姨他们了。”
常欢还是紧皱着眉,“可看的人都会说这就是大姨和大姨夫,他们的名声就这么毁了。”
钱一笑了,“欢姐,他们的名声,什么时候没毁过?你觉得他们会在意吗?”
常言轻叹了一声,转身又对着窗外。常欢也叹了口气,坐下,说道:“我就是气不过,大姨那么好的人,总是背个骂名。大姨夫那么清贵骄傲的人,让别人这么乱说胡点。弄不好,这篇故事真的流传下去,后世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还以为他们生生死死的深情,就是个因果报应。”
明谊点头道:“欢姐,对啊,照洛修文那么说,世上根本就没有真的情爱了呀!”
钱一也说:“可不是!那人与人之间就剩了还债欠债了,没意思。”
常欢咬牙道:“活该那个洛修文娶不上老婆!白写出那些风花雪月的文,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恩爱!”
钱一笑道:“你就知道了?”
常欢一仰头,“当然,就像大姨和大姨夫那样的!他写了他们的事儿,还没写对,就该打!”
大家不约而同都笑了,除了之平,只微翘了下嘴角。等大家笑过去了,之平说道:“人间情爱,最难点评。写的人,写的是自己的理解。看的人,看出的是自己心。欢姐,洛修文写的和那些人看出来的,与我的爹娘本没有相关之处。”
常欢泄气道:“你如果这么说,就算是大姨夫借了经历给他们当故事吧。之平,钱一,你们真的月内就要动身了?”
钱一点头,“之平十五岁生辰一过,我们就启程。一开始,还可以与明谊同路。”
常欢又一声哀叹,“我们几个一起长起来的,怎么就这么要分开了呢?明谊说和董郎中伯伯学够了,要去张神医那儿,我们至少还知道底细。以后,逢年过节,张神医和李爷爷肯定带着明谊回来。可你们去西蜀隐士那儿了,山高水远的,哪里见得到?”
常语关切地问:“之平,你一定要去学那个什么易经什么河洛图书吗?”
之平又是带着那种没露出笑容的笑意,说道:“语姐,河图洛书。”
常语问常言:“大哥,那是什么呀?你给讲讲,之平讲话,我们常听不懂。”
常言笑着回答说:“相传,上古伏羲氏时,黄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后为《周易》的来源。又相传,大禹时,洛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流传下来收入《尚书》中,名《洪范》。《易&8226;系辞上》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就是指这两件事。”
常语又问:“那河图洛书是什么样子的?”
常言看着之平说:“这可真得之平讲了。”
之平说道:“河图用十个黑白园点表示阴阳、五行、四象,其图为四方形。其中,单数为白点为阳,双数为黑点为阴。四象之中,每象各统领七个星宿,共二十八宿。洛书上有图象,结构是载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
大家都叫了起来:“别说了,别说了……”
常欢挥手,“我们不懂你的那些鬼画符的东西!你从小就心可通灵,大姨夫给你找了那么多师傅,宫里的天象师,太学院的易学大师,你就没有一个能学上一两年的?一定要去那见那个隐士怪人?大姨和大姨夫会多担心呀。”
钱一笑,“不用担心,我和他去,他学那些玄虚的鬼画符,我也去听听。我爷爷说了,习武和玄学是通着的。说我如果参透点儿,对我已入臻境的武功会有帮助。”
常欢瞪眼,“你当着武艺那么好的大哥这么翘尾巴?大哥,一会儿好好打他!”
常言笑着一叹,回身看着钱一,说道:“你在外面可不能总这么自吹自擂,得学些钱伯伯的真人不露相。”
钱一不服气,“我当然知道,你把我当傻子吗?出去我还能自吹自擂?我爷爷让我扮成乞丐,说我们这代没讨饭,他心里虚得很。我爹倒是不乐意,说万一让谁认出我来,该说他不是东西了。但他说我得扮成仆人。”
之平说道:“那我就扮成书童吧。”
常语笑了,“谁是主人呢?”
常言说:“我是。我送他们去。”
钱一眼睛努力睁大,“大哥也去?!那太好了!多热闹!”
之平微侧了头问道:“你跟爹娘说了吗?我可不记得他们提过。”
常言一笑,“你生辰之后,要走时,我再说。”
明谊微笑,“你是怕大姨和大姨夫不让你去是不是?别说他们了,西蜀之地呀,遥远偏僻,你想去?那林赵两家能由得你?”
常言一挑眉,“我的事,我做主。”
钱一笑着问:“那你准备何时去继承林赵两家的事业?”
常言正色道:“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好。”
常欢说:“那天我们在酒楼听着,大家都这么谈论了,你还瞒着干吗?”
常言闭眼一叹,“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如果我的身世公开了,你们难道不明白会给爹惹多大的麻烦?”
钱一微皱了眉,“你是说大家会说你爹养了你,是为了得林家和赵家的好处?”
明谊缓缓地说:“或者,说当初林家得了那道路的特许,不是因为林家当初开的条件最优厚,而是你爹因为你给了林家方便,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钱一接口道:“就是他们知道真情,也会说林家开那么优厚的条件,就是因为得了你爹的点拨……”
常言叹气,“能说的多了,但我肯定,没有多少是好话。”
之平道:“大哥,你也知道爹,从来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你不用这么忧虑。林赵两家已经多次催促你了……”
常言笑笑,“我昨天与林姥爷和赵爷爷谈了,我想他们不会催了。”
钱一有兴趣地问:“你说了什么?”
常言庄重地说:“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不许向别人去传……”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和所有的人去说!”随着话语,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人跑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有些零乱,衣摆处沾着些泥点儿。他不等人回答,找了张椅子,大刺刺地坐下,叹道:“跟那帮小孩子家打架真累呀!你们怎么还没叫我这个长辈?没有礼数!”
所有人的眼睛都往屋顶翻看过去,那个少年使劲把嘴角扯下来,周围看看,先向常言下手,“言言!叫舅舅!”大家哄堂大笑。
常言苦笑着,“澄儿,你就知道闹!”
玉澄努嘴,“怎么这么对长辈说话?从你们十来岁起,就没有人叫我舅舅叔叔了,还是那些小不点儿好,尊重我。”
钱一笑着说:“那你就去和他们玩呀。”
玉澄看着钱一说:“钱一,你小的时候,我给了你我吃过的半块糕,你吃得可高兴了,跟着他们叫了我声舅舅,现在没糕就这么没礼貌了?”大家又笑。
钱一脸上一抹诡笑,“从现在起,你吃东西喝水就得注意点儿了。我从明谊姐那儿弄点泻药……”
玉澄马上热情地说:“钱一!我们和好吧!一会儿咱们去比武,我教你一招儿。”
钱一呲牙了,“谁教谁……”
玉澄转了头,“常言,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都看着常言。
常言叹道:“你们一个个,也都不小了,还就知道嬉闹。我对你们说了,你们知道了深浅,日后在人前,要尽力掩盖真相,能为爹省点麻烦就省点。”
大家不笑了,都严肃点头。
常言看着大家说,“我对两位老人说了,如果让我继承了家业,我就将一成收益用于奉养两家老人,九成收益投入娘建的孤儿院中,这样,爹就是现在不上朝了,也不必为银子担心。”
之平坚定地说道:“爹是不会同意你把林赵两家的钱财放在孤儿院的……”
方才嘻皮笑脸的玉澄,很肃穆地说:“对,你这样,你爹还是省不了麻烦。”
钱一说道:“是呀,你这么做了,你的身份自然就明了:是林赵两家的单传。人家会说爹利用了你,你娘办的孤儿院就会被说成摇钱树了。”
常欢一拍桌子,“人怎么就知道想那些坏事呢?!”
常言皱眉说:“那我等爹退了呢?”
玉澄说道:“就是你爹退了,你那么做,还是会让人说闲话。你娘怎么可能离开孤儿院呢?”
钱一说:“对,人们会说你爹表面不让府中人士从商,可养子亲人的背景那么雄厚,自己一退,就安享富贵了。”
之平叹道:“你们想岔了,爹不会是为了怕别人说什么才不让大哥这么做,而是因为当初那孤儿院是娘要干的事,爹就用自己的俸禄支持娘。过去大舅舅和钱伯伯,还有张管家他们,谁不曾要出银两资助孤儿院,但爹什么时候同意过?他自然也不会容你……”
常言撅嘴,“爹就是这么……对我都见外!”大家笑了。
明谊问道:“大哥,林赵两家的老人怎么说?”
常言叹了口气,“他们说可以从长计议。更在意我何时该名,可我根本不想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