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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同岁,前辈毕竟是前辈啊!”
第一次见面时,这个漂亮的女孩笑着说着这句话走进载佑心里。今晚,载佑把贞美交给喻宁,也就把她送出了自己的心,那种痛像是从心底连根拔起一棵美丽的树。
载佑深深爱着喻宁和贞美,希望他们能如愿以偿,但眼泪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自己向往追求的爱情就这么结束了,一时间,失落、空虚和悲伤一齐涌上心头。
又得独自走在黑暗漫长的路上,寻找那个站在玉兰树下或灯火阑珊处的女孩,真的找得到吗,像贞美一样的女孩?不,一定不会再有了。但终有一天,在他生命的某个时刻,会有一个女孩迎面走来。在那之前,他只能盼望心中的伤痕慢慢愈合。二十几岁明净的日子是深绿色的,像树叶,又像锋利的刀刃。
载佑默默点了点头,嘴角含着微笑的碎片。
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吧?他把手里的硬币朝着空荡荡的柏油路用力扔了出去,从黑暗的远处传来硬币落地滚动的声音,一会儿就消失了,两行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淌了下来。一辆空出租车减慢速度靠近他,但他一直低着头向前迈动脚步。
载佑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一个醉鬼、一对恋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一辆亮着顶灯的空出租车依次经过他面前。他摸出一枝烟,点燃了。贞美流转的眼波、清脆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萦绕在他周围。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他头顶上空飘散,仿佛胸中一块骨头碎成粉末化成气体。
真想去大排档喝杯酒,哪怕只是一个人。交通信号灯由红变为绿。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自言自语道:
“现在,你们的爱情……是你们的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贞美转头看着跟自己并肩走在胡同里的喻宁。她家的二层楼就在前面不远处,围墙不高,从外面就能看到庭院里雪柳、侧柏、芍药、郁金香和玉兰等郁郁葱葱,伸展着枝条,因此贞美家被邻居们称作“花卉之家”。
两个人脚抬得极慢。
“你明天来机场不就见到了嘛。”
“哼,我为什么要去那儿?又不是拍电影。”
夜深人静,邻居家的狗听到人声叫了起来,两个人呼出来的雾气在淡蓝色的路灯光里白蒙蒙地散开。
“贞美……”
喻宁的声音听起来微微颤抖。
“嗯?”
喻宁停下脚步,贞美也停了下来。
“你……不等我吗?”
“等你?我哪儿有时间,那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贞美低下头,重新抬起脚,喻宁步履沉重地跟在她后面走了两三步。
“你要做的事不会与恋爱有关吧?”
“哦,那得看缘分了。嗯……我把计划提前一下,马上开始准备司法考试怎么样?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这时他们已经站在贞美家门前了。
“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去吧!远渡重洋之后要好好学习哦!”
喻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贞美的眼睛。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别给我负担。”贞美轻叹一口气。
负担?难道是我太贪心了吗?是啊,或许真是那样,像载佑说的,是我得寸进尺,明明不能待在她身边,却要捆住她,这难道不是自私的吗?这样的企图恐怕是不应该的吧?这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吧?既然贞美真觉得这是负担,我是不是就该放弃呢?
“嗯……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你。晚安!祝你健康,心想事成!一定!”
“谢谢,也祝你成功!我……走了。”
贞美的眼神像波浪上的月光一样闪烁不定,喻宁的影子也在里面晃动。两个人都踌躇着。
“贞美,我看着你进去吧!”
“我已经到了,你先走吧!”贞美微笑。
“是吗?那……好吧,再见!”
“走好!”
“晚安!”
喻宁垂头丧气地掉过头,抬起腿。
喻宁啊……喻宁……我爱你……
虽然两个人相识不久,那一瞬间的离别却感觉长得像永恒。恐惧和悲伤像黑暗一样罩住了贞美,似乎现在分开就再也不会见面了。看着他魁梧的背影,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贞美内心深处一点一点陷落下去,只觉得痛,仿佛心的一角破裂了。
路灯在黑暗里画出一个一个空空的圆圈。喻宁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沉重缓慢,仿佛穿着铁制的靴子。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慢慢变得越来越小。
贞美似乎被一根针刺中胸口,痛得无法呼吸。
自己如此喜欢那个人,却隐藏起内心的感情送走他,难道真的应该这么做吗?就算无法约定未来,就算日后的路程艰难曲折,就算彻骨思念只能日日忍受,难道自己不该坦率地说出现在的心里话吗?
她心中突然产生一种预感:这个瞬间,一旦错过了,恐怕一辈子都会后悔。
“喻……喻宁!”
贞美踮起脚尖,匆忙喊了一声,已经走出很远的喻宁倏地回过身。
“……贞美!”
“我有礼物给你,刚才忘记了。”
礼物?喻宁嘴里重复着,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走。
贞美快步迎上去,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什么礼物?”
“我想再看看你。”
“是吗?谢谢!我也想再看看你呢!”
喻宁站在贞美面前,略弯一点儿腰,看着她的脸,扑哧笑了。
“喂!干吗这样看着我?”
“嗯,我在工作,用我的眼睛把你的脸拍下来,等到了美国,单凭记忆就能画出你的样子了。我要在桌子上方贴十张你的画像。”
“我是不是该感动?”
“不,你可以不感动,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你不要当作负担。”
“……”
贞美眨着黑亮的眼睛。
能做好吗?像电影里那样?唉,谁知道呢。
贞美突然伸出双臂,抱住喻宁的脖子,她的唇盖在他的唇上。遭受贞美突袭的瞬间,喻宁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接着慢慢放松,轻轻抱住了贞美的头和肩膀。
他们的亲吻是热烈的,仿佛嘴唇上的纹路都化成了火花,相形之下,星星和月亮也黯然失色。
啊!要是一切都停在这一刻多好!要是没有明天也没有未来,让这一秒钟化为永恒多好!
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贞美感觉自己似乎跟喻宁融合在一起,黑沉沉的天上那些遥不可及的星星在她紧闭的眼睛里抖动着,爆裂开来。某一瞬间,一种带魔力的影子通过嘴唇在全身激起战栗,一浪高过一浪,从头顶到脚底,无法控制。
不想跟你分开!知道吗?吞下我的心吧,把日渐成熟的思念的种子交给我,我们一定能等到重聚那一天的,这个瞬间决定了所有的一切。我们不会动摇的,我们会再见的,我们的思念有多深多长,我们将来的生活就有多美好多幸福,直到永远。
喻宁和贞美互相咽下对方的呼吸,通过身体动作和舌尖缠绕着彼此的热情,拥抱着彼此深深的思念,像花瓣一样温柔的吻越来越热烈,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啊!大脑似乎化成了一团雾气。
吻……真了不起,从头顶到脚底,每一个细胞都热烈地快速跳动着,心脏像爆米花机器一样不停地把花瓣似的东西抛向空中。一阵阵眩晕,仿佛花瓣落到绿油油的水面上引起的涟漪,泛着光的绿色水面上,水的影子慢慢平息下来,深不可测。那摇曳的白色光芒是不是就是灵魂呢?
爱你,爱你……爱你爱得快要死去。这一个吻像是在蓝色的心上、红色的灵魂上烙下的火印,你似乎充满了我的整个世界,这可怎么办呢?大海一样的思念,宇宙一样无边无垠的想念,都被这一个吻唤醒了,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我似乎走出了无法收回的一步,把自己全部交了出去,惊慌、欢喜、悲伤,所有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漩涡,把我卷了进去。
我们,我们以后怎么办才好呢?嗯?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两个人把脸埋在彼此的怀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第二天,28日。
喻宁乘坐的飞机上午11点15分起飞。
他拿着机票办完行李托运,低头看看手表,已经过了10点50分了,最迟得在11点前进入23号门。昨晚跟贞美分手的时候,她并没说会来机场。
或许……
喻宁心里一直在等贞美,但她到现在还没出现。
是因为害羞呢,还是因为害怕再次分别?
不来了吧……已经来不及了。
喻宁手里拿着随身行李和机票朝检票口走去。
“喻宁!”
贞美从电梯口喊着喻宁的名字跑过来。
她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举着一小盆花,边喘息边解释说,路上堵车了,脸上却满是“好在没晚”的欣慰。
“你干吗这么辛苦来机场啊?”
“说实话!我不来你是不是会伤心?”
“我?还是你?”
“当然是我啦。来,拿着!”
贞美把拳头大小的花盆递给喻宁。
“这是什么?”
“你用手指摸摸它的叶子。”
喻宁的手指刚触到叶片,形状像山鸡羽毛一样的叶片立刻折叠起来,变得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
“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上次不是说过嘛,这就是含羞草。长得很像蕨类吧?这是我最喜欢的花草,你看,一碰它就作出反应,是不是跟动物一样?”
“是啊,真让人吃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植物呢!”
“我特意拿来给你带走的。放在手里可能被扣下,放进包里吧!到那边以后搁在你宿舍的书桌上,每天浇一次水,尽量让它多晒太阳,长大一点儿后再挪到较大的花盆里。它的生命力很强,养起来不费劲。它也会喜欢你的。”
“谢谢!我会好好养的,像养小狗一样经常抚摸它的头。”
贞美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放进喻宁的包里,露出灿烂的笑容。
“时间到了吧?快进去吧!”
喻宁点了点头。可是……他看见贞美的第一眼就有点儿不对劲的感觉,仔细想想才知道是因为帽子的缘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贞美戴帽子,而且是一顶蓝色的登山帽。
“怎么戴了登山帽?咦?你的头发有点儿奇怪啊!”
喻宁眼睛瞪得像铜铃。
“怎……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要看吗?”
贞美摘下帽子,下面是极短的头发,短到用指尖好不容易才能捏住。
“你疯了吗?什么时候剪的?”
“来机场之前。没什么,趁你去学习了,我也下决心好好学习,早晚要剪的,只是比原计划提前一年而已。这个发型很适合我吧?是不是像秃头歌手谢妮德·奥康娜?”
“……”
喻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贞美笑眯眯地重新戴上帽子,竖起手指指了指大厅墙上的到港和出发时间表。
“喻宁,看!那个灯在闪,是你要坐的飞机吧?在催乘客登机了,快进去吧!”
“嗯……”
喻宁点点头,伸出颤抖的手,摘下贞美的帽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傻丫头,净做傻事。”
贞美鼻子发酸,微微低下头,不愿让喻宁看到自己的眼泪,接着耸了耸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