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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站着三个人,叶秋白一手扣着白骨真君手腕,一面望着另外一个苍发老人。
黄风仪也走了过来,看见三人,微露讶容。
白骨真君一见那苍发老人,突然面露绝望之色。
苍发老人微喟一声,道:“你还是恶性不改,又惹上厉害对手了。”
他手一抱拳,向叶秋白道:“少侠身手不凡,我沧浪渔隐算是白替你们担心了。”
黄风仪一闻此言,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沧浪前辈,侄女黄风仪这里拜见了。”
沧浪渔隐目光一闪,讶道:“你……你是黄衫客的……?”
黄风仪突然珠泪滚落,哽咽道:“沧浪前辈,黄衫客正是家父在二十年前访友失踪,侄女由先慈养大,先慈前年逝世之际,命侄女寻找一位沧浪渔隐,说渔隐是家父至友,必能告知家父下落,又命侄女投靠前辈,所以……”说到此处,竟哽咽着说不下去。
沧浪渔隐长叹一声,道:“唉!说来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叶秋白向沧浪渔隐问道:“沧浪前辈,这人该如何处置?”
渔隐虎目一扫,怒声道:“白骨真君,你知罪吗?”
白骨真君眼睛不看渔隐,却将怨毒的目光紧盯住叶秋白。
渔隐见他这种神色也甚奇怪,说道:“我九曜帮三老地位高于帮主,但素来不问帮中事务。数年以来,他纵容部下胡作非为,我三老为整理门户虽曾警告过他,一时也未加惩戒。
不料他自恃学成白骨箫,自以为天下无敌,竟暗害其他二老。我身为三老之首,不能容他遗祸人间,所以天涯追踪,终于在弥勒山将他击伤。
不知何故他竟未死?现在又来找两位的麻烦。既然少侠将他制住,如何发落,我不便过问。至于敝帮门规,却须由我亲手将他制住,始能自己发落,现在任由你处置他吧。”
叶秋白听渔隐说完,叹息一声,忆及师父遗命,又把手放开。
白骨真君脱身之后,狠狠瞪视三人一眼,说道:“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话落,一个身子穿窗而出,眨眼不见。
沧浪渔隐也不追赶,却向黄凤仪道:你是想知道黄衫客的下落吗?黄凤仪又连忙跪下,说道:“万望沧浪伯父告知侄女。”
沧浪渔隐突从身上取出一纸黄帖,扔在风仪面前,流泪道:“侄女,你自己看吧!”
黄风仪将黄帖接过一看,恍然大悟,顿时珠泪泉涌,只喊得一声“爸爸”便昏厥过去。
原来那黄帖上面写的是:“中秋月夜,罗罗峰顶,万千仇怨,一并解决。”下面的署名是“绝命杀神”。
敢情这正是当年绝命杀神下给清秋子的一纸邀帖。
现在,这张邀帖到了沧浪渔隐手中,那定是与黄衫客有关系了。
当年黄衫客将这纸邀帖交给渔隐保管,飘然而去,除了赴约之外,还会去哪里?
原来黄衫客是清秋子的同门师弟,这纸黄帖是从清秋子那儿得来的,那么,四十九人之中,毫无疑问其中一定有一位是黄衫客了。
黄风仪一见黄帖,立刻猜到父亲的去向,难怪她眼泪直流,晕厥了过去。
叶秋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正如火烧一般,难受已极。
黄风仪和绝命杀神之间有杀父之仇,一旦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谁后,她会怎么样呢?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但是他知道罗罗峰顶那个绝命杀神绝不是自己师父。
他勉强压抑骚动的思绪,想找出一种合理的解释。
不可否认的,黄风仪的音容笑貌已经深烙在他心中。
他知道自己对她已有不可磨灭的爱意。
但是,人世间的变化太突然了、也太快了。
眼看自己就将要血溅玉人面前,为师父还清这笔孽债。
他顿时心如刀割,他并不怕死,但是父仇未报,母亲音讯全无,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他望着黄风仪缓缓苏醒过来,自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绝……命……杀……神……”
黄风仪银牙紧咬,他看在眼里不禁万分矛盾。
叶秋白突然一咬牙,狠声说道:“凤仪姐姐,我正是绝命杀神的徒弟,他已经辞世了,杀你父亲的那个绝命杀神是冒牌货,我们一起去找他报仇。”
这话一出,两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你是……?”
黄风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会是绝命杀神的徒弟?他,这么正直、俊秀、爽朗,自己对他早已芳心暗许,怎么偏偏他会是杀父仇人的徒弟?她几乎又要昏厥过去了。
他活在她的心坎里,永难磨灭,早在滇西道上初次相会,她就对他萌生爱意。
两年之后,他们又在抚仙湖见面了,这次,他竟比以前更为俊美,她为他的神采深深痴迷。
林中对敌,他们曾经那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使她一想起来,就禁不住耳鸣心跳,满面通红,心头却甜蜜得什么也不愿想了。
现在,眼看着春梦成空;江湖如此善变,真要翻脸成仇?
她猛地抹去脸上的泪珠,发狂般的跃出窗子,向沉沉黑夜疾奔而去。
叶秋白吃了一惊,跟着飘身出来。
他在匆忙中回头向沧浪渔隐说道:“沧浪前辈,咱们有缘再会吧!”
话落,一个身子奔雷般赶了上去,但见月光下一前一后两条黑影,消失在弥勒山麓。
***
一个隆起的山丘之上,两个人影默默的站着。
叶秋白心乱如麻,不知从何说起,他头上渗出了冷汗,全身都有些微的颤抖。
是跑得累了?还是掩不住内心的慌乱?黄风仪也是默然无言,她只有流着眼泪,轻微的啜泣着。
暗想:这件事情,总得有个了断啊!
她正要开口,叶秋白已经先说话了:“风仪姐姐!这里四处无人,你要杀就快杀吧!
我绝不躲避,也不还手,但是我郑重告诉你,杀死你父亲及四十九位掌门的绝命杀神是假的,他不是我师父,我也要去找他为师父洗冤。”
她哀怨的望了他一眼,低喊了声:“弟弟!”
叶秋白忙趋身过来,摊开双掌,一把搂住她的双肩。
黄风仪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哇的一声,伏在叶秋白的胸怀里,哭泣起来。
叶秋白思潮潮涌,父仇、师命,眼前的人,这一切使他感到很迷惘,还有几分惆怅……他柔声向她说:“姐姐,别哭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叶秋白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凄然笑道:“姐姐,我没有说谎,我确实是绝命杀神的徒弟。
但我不是罗罗峰顶杀死各掌门人的那个绝命杀神的徒弟。”
想起绝命杀神,他更加感慨了。
他继续道:“杀神与我相依为命,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但又何只一生一世?因为他是在我怀里断气的啊!”
他提起杀神的名字,感到又是羞惭又是骄傲。
终于,他猛然将她推开,颤声道:“你不相信我的话,要为父报仇,就请动手吧!”
他紧闭双目,眼泪泊泊流出。
黄风仪脸色一变,她紧咬银牙,大声斥道:“我就不信你的话,天下那有武功一样、长相一样的两个绝命杀神?
爸爸,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女儿要为您复仇了!”
说完,一挥长剑,寒光暴射,嚓的一声,深深刺进叶秋白胸膛叶秋白凄然喊了声:“姐姐,你刺得好!”
胸前血如泉涌,砰的一声仆倒地上。
黄风仪猛一转身,朝山下如飞奔去。
叶秋白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巍巍颤颤倒了下去,一种从未有的痛苦使他望着胸襟泊泊流出的鲜血:满脸痛苦的痉挛。
忽地,脑海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希望光辉,他想起师父临终前所赠的血石髓。
他忍受着生平从未尝过的痛苦折磨,打开了装着血石髓的匣子,抓到一粒,送进口里咬得粉碎。
说也奇怪,这血石髓一人口中,胸部血流立止,因为失血过多的虚弱感也突然复原了。
他察看伤口,发现刺得并不很深,也未伤到内腑。他能死里偷生,显然是因为黄凤仪手下留情。
叶秋白在峰顶上慢慢行开小周天,片刻之后,便觉伤口似乎不药而愈,精神气色也恢复了正常。
忽然山脚下出现一个人影,面色金黄,高冠云髻,但却有一只袖子虚空飘飞着,原来这人只有一只手臂。
这人看见黄凤仪从山上奔来,经过自己面前时,竟似没有留意到自己,不由露出奇异之色。
他向山上看了一看,也不再顾黄风仪,三起三落,人已在半山之上。
原来他看见峰顶站着一个人影,月光下面,映得那人衣袂飘飞,面色如玉。
他似乎知道峰顶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好奇心油然而生,立刻掩到一块大石之后,只听得山顶那人自言自语着:“师父……绝命杀神……为徒的为您……还了第一笔……血债。”
原来峰顶站立那人正是叶秋白。
金面人这时隐身大石之后,听见这话,面上突然现出无限激愤之色。
他从大石之后现出身来。
叶秋白闻及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不由大惊失色。只见一个金色面庞的老人悻悻然走来。
老人冷哼道:“你刚才说些什么?什么绝命杀神,什么师父?难道你是他徒弟不成?”
叶秋白看那老人好生无礼,但仍躬声答道:“绝命杀神正是家师。”
老人微哼一声,喝道:“他人在哪里?”
叶秋白有点不悦,但仍忍住答道:“家师两年前已经故世了。”
老人闻言,面上顿现无限失望之色,自言自语道:“二十年深山苦练,难道竟要落空了吗?”
叶秋白在疑惑,那老人又沉声道:“罢了,找他徒弟也是一样!”
他向叶秋白一招手,道:“来来!你我比划比划,老夫今天出关,总得有个交待!你是杀神之徒,那正是天意使然。
来!不用害怕,老夫保证只废你一臂,决不伤你性命就是!”
叶秋白俊脸一变,知道这个奇怪老人,必定又和绝命杀神有过一段怨仇,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人一声长啸,震得山谷树叶抖动。
长啸声后,一个身子飞起三丈之高,就在空中独臂猛伸,推出一掌。
叶秋白一见这种招式,大吃—惊,脱口喊道:“鸿飞冥冥。”
原来这一身法,正是天枢九式的第一式。
叶秋白这一惊非同小可,急用第五式泥牛人海,身形飘处,将这一招化开。
老人面色凝重,大喝一声又待扑上,叶秋白忙喊一声:“且慢!”
叶秋白心中疑惑不已,怎么这老人会使出天枢九式?看来这老人倒真是神秘莫测了。
心想:自己功夫以天枢九式为最高,对方既然也能施用,那么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呆呆的想着:除了师父外,难道还有人懂得这种武林绝学吗?又为何会和师父有仇?
这真是令人费解的事!
老人见他沉默半晌,面上一沉,似乎十分不耐,—长身,人又飞纵过来。
人尚未到,已有一股劲风,飞沙走石,排山倒海而来……叶秋白大吃了—惊,连忙运力一挡。
只听一声大响,老人衣袂飘飞面色突现苍白之色,叶秋白则被震得退后两步。
突然又从山下纵上来两个人,正是沧浪渔隐与黄风仪。
他们两人在山—卜碰见,又被刚才那声长啸之声引了上来。
沧浪渔隐一见老人,脱口喊道:“啊?黄衫客老弟,真的是你?”
老人一愕,回头看见,也脱口喊了声:“沧浪大哥!”
黄风仪初时如坠五里雾中,这时不禁哭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