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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樊亚静静凝视她,慢慢懂得她为何会长成现在这样一个倔强的女人。
「我从小就是看着这样的她长大的,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发誓,绝不让自己沦落到跟她一样,靠男人来养。」
「你绝对不会当任何男人的情妇。」他沙哑
指出。
「对,我不会。不管是经济上,还是情感上,我都不想依赖任何人。」
「你很坚强。」
她并不坚强,只是不想也不能软弱。李相思自嘲
苦笑。
「你哥哥呢?难道他……从来都不照顾你?」
她哥哥啊……
唇畔的苦涩更浓。「不是每对兄妹,都像你和你妹感情那么好的,不是每个妹妹,都能拥有一个好哥哥。」
「相思。」殷樊亚心疼
轻唤,探出手指,试图抚去她唇畔那抹苦涩。
她感觉到这动作深蕴的意涵,鼻尖一酸,差点又要哭了。「我哥哥……其实,我很希望可以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一再资助他呢?为何一再满足他贪婪无度的需索?殷樊亚寻思,胸口一阵阵
揪拧。毕竟还是舍不得吧,说到底,还是自己亲哥哥。她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女人……
「别说这些了。」李相思忽
深吸口气,振作起精神,举箸挑起一块红烧蹄膀,「嗯,这道菜真好吃,虽然凉了,可是……真的好吃。」她按压了下眼角,阻止泪水滑落,抬起头时,已是一张灿烂笑颜。
她又戴上面具了。
殷樊亚不忍
想,却只是回她一道温暖的笑。「要不要请服务生把菜热一热?」
「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她摇头。「对了,你应该也还没吃过晚饭吧?你也吃啊!」
「嗯。」他也拾起筷子,挟了一块蒲烧鳗鱼。「这道也不错。」
「还有这道醉虾,你很爱吃吧?试试看。」她替他剥开虾壳,放他面前的盘子。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他好奇。
「因为我是你的特别助理啊,当然得查明老板的喜好。」
「原来如此,不愧是专业幕僚。」他微笑。「话说回来,我发现这桌上每一道菜刚好都是我爱吃的。」
李相思猛然一震。
是这样吗?美眸迟疑
梭巡过每一道菜,这才发现果然都是他平日爱吃的——难道她下意识里,是期待着与他共享这桌料理吗?
「可能是巧合吧。」他体贴
替她找藉口。
她眨眨眼,迎视他含笑的眸。他该不会也察觉到她的心意了吧?
粉颊霎时窘迫
烘暖,她垂敛羽睫,默默吃饭。
两人吃了晚餐,坐在落
窗边聊天,窗外便是木造阳台,一座露天风吕冒着淡淡的雾气。
「你刚刚泡过温泉?」殷樊亚问。
「嗯。」李相思点头,伸手拢了拢浴袍前襟,方才她一直没机会换回衣裳,此刻面对露天风吕,不觉有些尴尬。
殷樊亚见到她拢衣襟的举动,知道她不自在,礼貌
别开视线。
之前急着安慰她,没太注意她**微露的性感模样,现在认知到了,体内一股热潮不争气
流窜。
唉。他偷偷叹息。现在的感觉很像喝了酒,肌肤发烫,脸颊泛红,但意识偏偏清楚得很,感官也异常敏锐。
「我……去把衣服换回来。」李相思匆匆起身。「我们回去吧!」
他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忽然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很想再多跟她相处,就算只有一晚也好——
「既然已经订了旅馆,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他冲口而出。
她怔住,僵硬
旋回身。「睡在这里?」
他点头。「反正钱都已经付了。」「可是——」她迟疑
转着眼珠,似是挣扎着该不该开口问:「那你呢?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她希望他留下来。殷樊亚很快便理解李相思说不出口的渴望。她跟他一样,也舍不得这一晚就这样结束,只是她开不了口。
她从来,就是个不懂得撒娇的女人啊!
「我要留下来。」他温文
笑。「不过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就在这里陪你。」
什么也不会做吗?李相思眨眨眼,说不清漫过胸臆的,是失望还是放松,但想到他愿意多陪她一会儿,唇角便不由自主勾起一丝甜蜜。
她躲到浴室里,换上旅馆提供的日式浴衣,虽是简单的花样和剪裁,但穿在她身上,仍流露出融合着妩媚与典雅的味道。
殷樊亚赞赏
朝她竖起拇指,她羞涩
抿了抿唇。
「我要了一壶烫清酒,过来喝。」他邀请她坐上落
窗边,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下。
她啜着清酒,薄醺,看着他在白色衬衫下微微隆起的臂肌,忽然很想知道,靠在一个男人肩上,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可以靠你近一点吗?」她从眼睫下缘,窥视他。
「可以啊。」
她挪了下身子,与他肩碰肩。「这样呢?」
「没问题。」他欢迎得很,只是得瞒着她悄悄跟自己的欲望对抗。
她又喝了点酒,才把螓首歪靠在他肩上,他横出一只臂膀搂住她,让她能靠得更舒服。
李相思慢慢喝酒,两颊的霜红一点一点蔓延至玉颈,再到温润如玉的胸前。
她甜甜
弯着唇,合上眼。
原来枕着一个男人的臂弯,是如此安恬的滋味,原来躺在他的怀抱,会好似在软浪里摇。
睡神拨弄着她逐渐朦胧的意识……
「相思。」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一道温柔的呼唤。
「嗯?」
「关于你哥哥的事,你别烦恼,我能为你做的不多,至少这一件,我一定会帮你。」
「……嗯。」
她沉入睡乡。
像一场梦。
那夜,她在他怀里,暖暖
睡去,作了个好甜的梦,梦里,是美到不可思议的粉红色。
隔天,她在温泉旅馆的床上醒来,他已经不在了。她呆瞪着天花板,若有所失,几乎怀疑前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编织的好梦。
她到公司上班,他依然是总经理,她是总经理特助,两人默契
维持着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谁也没提起那一夜。
后来某天,她忽然接到兄长的电话,告知他已经把两百五十万汇还给她,他说自己中乐透,发了一笔横财,打算到东南亚去闯一闯,还要她放心,以后不会再来烦她了。
就这样?她不敢相信。
一年多来,一直想尽办法跟她要钱,前前后后拿了数百万的哥哥,不但干脆
把钱退还给她,还说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哥哥缠着她要钱的事,她不曾跟任何人透露,只除了殷樊亚。她忍不住怀疑,或许是他替她解决了这烦恼。
她想问他,却又迟疑,因为如果问他这件事,势必要提起那一夜,那梦幻的、被封印的一夜……
「你怎么了?」
深沉的嗓音在李相思身后响起,她骇得差点洒出杯里的茶,急忙深吸口气,定下心神。
「你吓到我了。」她回眸,白了来访的客人一眼。
「你在发什么呆?」卫襄皱眉。
「我只是在想这新买的茶叶你会不会喜欢而已。」
「什么茶都可以,我无所谓。」卫襄转身回客厅。
李相思端着茶盘跟上,在他面前搁下其中一杯。「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路柏琛的事?」
卫襄眼神一黯,点头。
李相思默然,捧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啜饮。
除了兄长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外,这几个礼拜,还有许多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在路柏琛衣领内缘留下的唇印,殷恬雨似乎发现了,趁殷樊亚还在开会时找上公司来,与她闲聊,虽然并未说破,但她完全听得出殷恬雨是在警告自己。
殷恬雨竟然猜得出自己的丈夫迷恋的对象是谁。
这点令她感到意外,更意外的是,当她拿出那天在温泉旅馆偷拍的照片,威胁路柏琛一定要离婚,否则要把照片寄给他的政敌时,他最后做的决定竟是召开记者会,当众宣布退选下届立委。
他宁愿退选,也不愿意跟妻子离婚,宁可不要前途,也不愿伤害殷恬雨。
这决定,震撼了李相思。
难道她跟卫襄都想错了,其实路柏琛一直都爱着殷恬雨?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卫襄。」她轻声问对面的男人,后者似乎也深思着同样的问题,眉苇聚拢,眼色忽明忽暗。
许久,他才沙哑
开口:「我也没想到柏深会做这样的决定,我打电话劝过他,他却坚持不肯跟殷恬雨离婚。」
「也就是说,计划失败了吗?」李相思茫茫然
捧着茶杯,喉腔涩涩
梗着什么。」想不到最后,他还是舍不得殷恬雨。」
「那倒不一定。」卫襄沉声分析。「这届立委就快期满了,他不选下一届,等于是退出政坛,就算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也能躲过殷家的政治风暴。」
她想了想,悠悠一叹。」可是还是有风险啊。只要路柏琛一天不跟殷家做完全的切割,到时候选民对殷家的愤怒一定会牵连到他,他以后还想重返政坛,恐怕不容易。」
「确实可能有这样的风险。」卫襄拧眉,不得不用意她的推论。」没想到柏琛会做这样的选择。」
她微微一笑。」这证明他其实很爱殷恬雨。」
「什么?」卫襄楞住。
「有这么值得惊讶吗?」她笑望他怔愕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爱他老婆,他何必这样牺牲自己的前途?」
他惘然不语。
她啜口茶,唇畔笑意更深。」或许这世上还是有童话——樊亚跟我说过,他妹妹是个相信童话的女人,也许路柏琛是为了守护属于她的童话世界吧。」
「殷樊亚跟你说这些?」卫襄观察她漾着浅浅笑意的容颜,顿觉不妙。
「什么时候?」
「我们去慕尼黑出差的时候,那时他带我去参观新天鹅堡——」
「你跟他出游?」卫襄猛然打断她。「你从没提过这件事!」
李相思骇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些许讯息,她下意识
正襟危坐。「那没什么,只是出差时顺道去走走而已。」
卫襄冷哼。「殷樊亚那种工作狂,绝对不可能『顺道』去游玩!」凌厉的眸刃砍向李相思。「相思,你老实跟我说,你跟他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也没有!
只不过是出差时顺便到附近小镇玩了一趟,分享了一个吻,还有在温泉旅馆那晚,她不小心躺在他怀里睡着……
「我跟他没什么。」她极力否认。
卫襄眯起眼,怀疑
看着她不甚自在的表情。「你该不会爱上殷樊亚了吧?」
她猛烈一震。「我……没有。」
没有才怪!卫襄目光锐利,从她过分端正的坐姿,看到那双紧紧扣住茶杯的手。
她爱上殷樊亚了,事态怎会演变到如此糟糕的
步?
卫襄懊恼
运转思绪,不到半分钟,便做下决定。「你退出!相思,我的计划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