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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灰灰不只一次见过这些人的残忍,眼睁睁地看着刀离自己越来越近,慌乱之中,拾起不知是谁的一根腿骨往头上一架。
一根骨头,如何挡得住钢刀?“嚓”的一声,腿骨被刀斜斜劈开,刀锋一掠,继续向朱灰灰削来。
朱灰灰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刀以及自己的鼻尖,这次连挣扎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了,直接闭目等死。
便在此时,旁边一个坟坑里闪电般飞出一腿,踢在她的屁股上。
朱灰灰被踢得平平飞出去数丈,落下的时候仍然是坐姿,“喀嚓”一响,坐裂一口薄皮棺材,不能保持平衡,头朝下栽进了棺材。
尘土飞扬,呛得她连连咳嗽,睁眼一看,脸边就是一堆骨头棒子!
恶~~
她干呕了两下,耳听得外面的呼呼风声和兵器的撞击声,明白情况有变,却不知道于己是好是坏;有心躺在棺材里装死,等那帮人走了再出来,可是和一堆骨头躺在一起,实在太吓人了,而且气味不好闻,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爬了起来,从棺材里偷偷探出头去。
外面果然有二人在打斗,一个是黑衣人,另一个身材高瘦颏下三绺墨髯,将一柄鹤嘴锄舞得“呼呼”生风。
星光下看得分明,这位正是那十二生肖中的羊上使!
江湖天很晴Ⅱ5(2)
羊上使的出现,也不是偶然。
十二生肖追踪劫俞戚两位将军家人的商队,一直到密林之中,恶战之后,羊上使也受了重创。他素有心计,一见大家落入陷阱,兄弟姐妹接踵遇害,情知不妙,拼着一口气逃进坟地,但重伤之下难以逃远,于是躲进一口旧坟。
这倒不是他为人贪生怕死,不顾义气,而是以大局为重,自己一死虽不足惜,但若这条消息传不出去,抗倭将军的家人被劫持到海外,岸他纵然死上千百回,也对不起为此捐躯的众位兄弟!
只可惜,他身上的伤太重,虽躲在坟坑中,也已知道自己只怕是支撑不过去了,担心误了大事,正悲愤莫名,朱灰灰恰巧出现,终于给他带来一丝希望。
虽然这孩子实在饭桶,但他像蛇上使一样,已经无从选择,因此拼着最后一点功力,破坟而出,踹飞朱灰灰,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朱灰灰虽然与武功一道半通不通,但胜在贼眼,一下便瞧出羊上使的锄头舞得虽然很吓人,但他身形转动不灵,后背衣服裂开,布料颜色黯淡,一看便知是被血浸透的。
她心道不妙,看这样子,羊上使只怕支撑不了多久!她蓦地跳出棺材:“羊上使,话我一定会带出去,你多保重!”然后撒丫子就跑。
她和羊上使他们谈不上交情,见他们遇害,虽然难过,但并不如何伤心。她告诉他“话一定带出去”,现在羊上使死也应该瞑目了吧?
当然他最好还是别死,就算要死,也得把黑衣人杀了再死,至少也支撑到她跑远了再死……
闻听其言,羊上使一怔,虽然不知这饭桶如何会认得自己,但却听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哈哈大笑:“好!你快走!这里有我……”
“噗”的一声,他左臂挨了一刀,半条胳膊被砍了下来。羊上使真是硬气,竟然哼也不哼,不顾鲜血狂喷,单手抡起鹤嘴锄,之攻不防,而且招招拼命。
那黑衣人虽然武功比羊上使高,一时也被逼得连连倒退。退了几步忽然抢步上前,让开鹤嘴锄,长刀从诡异的角度划出,切入羊上使的肋中,然后反手向上撩去。
羊上使身子一歪,断臂凝力,竟然用肋骨和断臂夹住,在钢刃与骨骼的摩擦声中,鹤嘴锄“分庭抗礼”式,自下而上扎进了黑衣人的腹部,只可惜力气殆尽,这本可洞穿其腹的一击,只入肉不足五分。
那黑衣人吃疼,低吼一声,力贯长刀,将羊上使横着劈开。
鲜血喷洒中,黑衣人一手按着下腹的伤处,踉跄了几步,望向羊上使的尸体,眼睛里带了些肃穆的神色。良久,回腕收刀,然后执刀为礼,向羊上使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这人虽然死了,但那不惧死的精神,却也赢得了他的尊重。
他的心里有一丝迷茫。
有这样英勇不屈的国民,这片壮丽的河山,能属于他们吗?
朱灰灰听到羊上使说了半截的话,就再也没有动静,心里顿知不妙。可是她自顾不暇,只能拼死狂奔,“流光遗恨”的轻功,竟然也被她发挥得相当不错,速度比起过去来,已经非常快了。
只是比起人家来,她仍然慢得太多。那黑衣人解决掉羊上使,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然后便开始追踪,过不多久,与她的距离便慢慢地拉近了。
黑夜之中顾不得辨认路径,朱灰灰和朱花花“呼哧呼哧”地狂喘,一阵猛跑,跑了半天,忽然听不到动静,她抬头一瞧,差点没哭出来。
前方,一座孤坟之上,那黑衣人正扬着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酷的眼睛里全是嘲讽。
奶奶的!居然又跑回来了!
她顾不得自怨自艾,转过头又跑。跑出十丈,偷偷回头一瞧,那黑衣人正站在坟顶,慢条斯理地将刀抱在怀里,并没有追上来。
奇怪,他不杀了她吗?
正在纳闷中,在她的前方,忽然又出现一团火。
偌大的火团,暗沉沉的金红色,明灭着,漂浮在半空中,不紧不慢地向前迫近,宛如九幽之火,引诱着暗夜里的飞蛾投进去,投进去……
朱灰灰一呆,她虽然看不见这火的后面是什么,但却知道,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转过身奔向另外的方向。孤坟上那个黑衣人突然飞起,如一只黑鹤,一下便掠到朱灰灰的面前,雪亮的长刀当空劈下。
朱灰灰终于无处可逃。
那口刀距离她的脑门还有三寸,冷冰的刀气已镇得她脑子僵了,只要刀气一吐出,她漂亮的脑袋瓜子便会被切成两半,然后鲜红的血,白的脑汁便流得满地……
生死关头,朱灰灰睁大眼睛,狠狠地盯着那个黑衣人。一向怕死怕疼的她,这次很奇怪,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心里只觉得无比遗憾,她答应蛇上使的事情,是做不到了!
那个黑衣人被她不屈服的眼光逼视,刀微微窒了一下,突然光芒暴涨,刀刃向下按去。
朱灰灰这觉得头痛欲裂,脑中一片混沌,身体摇摇欲坠,视线模糊之中,依稀瞥见旁边递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悄无声息地插进那个黑衣人的心脏,鲜血便染红了那只腕上覆着杏黄色的衣袖……
然后她便倒了下去。
江湖天很晴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灰灰终于渐渐醒过来,只觉得头疼得恨不得将之摘下去,脑子混乱成一团,像几万只蜜蜂在里面打仗,“嗡嗡”响个不停。
她呻吟一声,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将在脑袋里作乱的蜜蜂赶出去,然而,却有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朱灰灰一惊,以为已经落到敌人的手里,顿时大力挣扎。
头顶想起一个低低的声音:“灰灰不要动,你的头被刀气伤了,要好好休养才是!”
这声音里荡漾着水般的柔情,听在朱灰灰的耳朵里,只觉得好熟悉。她屏息了片刻,乱哄哄的脑子里,倏然闪过一双烟雨迷离的黑眸,一个俊雅到积淀的男子……
“流玥兄!”她大叫一声,蓦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华贵而又出尘的俊美面容,眸子里带着水般的笑意,正温柔地望着自己。
“我听得见,不用这样大声!”流玥的笑容如盛开在夜晚的夏花。
“真的是你!”朱灰灰用力眨眼睛,心里好纳闷:流玥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倏地想起插进黑衣人胸膛的那只手,目光落在他哪袭杏色的衫子上,又落在他一双漂亮的手上,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整洁的指甲……
“是你救了我!”
流玥提起右手看了看,微笑:“只是碰巧而已!”
朱灰灰大眼睛眨呀眨:“怎么会碰得这样巧?”
流玥笑道:“我是追踪一批黑衣人而来的,谁料却会碰上你!”
朱灰灰一呆:“你在追踪那些黑衣人?”
流玥轻轻点头:“当然惜凤山的山谷中,我去追踪魔心雪,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那魔心雪已经为人所杀,我再返回谷中找你和雪色兄,谁知却已不见你们的踪影。于是我便独自展开调查。”
朱灰灰怔怔地看着他,道:“前些日子,我在洞庭湖的一个地方,听到你和一位黑袍英雄弹曲子,本来想等你弹完再去打招呼,结果后来睡着了,醒来之后却被悲空谷的先生和夫人带走,他们说我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帮我治伤。”
流玥面色微歉然:“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不好!那天,我得到一些关于黑衣人的线索,便匆匆赶去岳阳,得知你在玄月水屿,本来想去看你,却碰到一个旧日相识,因为有些个人恩怨未清,两人便约了在洞庭湖无人之处比试。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以至于连累你受伤。我发现你受伤之后,抱着你去求医,恰巧在岸边碰到泊舟在那里的神医晚夫人,于是央求她为你治伤。”
“你和晚夫人很熟?”
流玥微微一笑:“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她一面,这么多年,她相貌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却不认得我了。”
朱灰灰回以一个笑容:“晚夫人说,是一位穿杏色袍子的公子把我托付给他们,我就猜到是你了!”
流玥叹了口气:“你是伤很重,我本来应该陪你一起,可是却在无意中又发现那些黑衣人的踪迹,两相权衡,只得暂时将你交给晚夫人,自己急匆匆地追了下去——这一路追踪,便追到这里来了。”
他摸摸她的额头:“可是,好端端的,你又怎么出现在这里?”这孩子真是神出鬼没,每次碰到她,都是在危险的地方,是天意呢,还是倒霉呢?
对此,朱灰灰的回答是:“我倒霉啊!我被晨先生和晚夫人赶出来之后,便四处溜达,谁知道怎么会撞到这里来。咦?这是哪里?”
她游目四顾,发现这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屋角挂着蜘蛛网,窗前是少一条腿的桌子,桌面已经裂开,上面放着一盏油灯,而自己躺的是一张又破又硬的板床,床尾挂着半幅破烂帐子,而她家花花正趴在墙角睡大觉——看到憨憨痴睡的它,她悬着的心,终于正式放回到肚子里。唉,还是当猪好啊!不论碰到什么事都睡得着,真不知愁……
流玥含笑看着她:都这么半天了,才想到要问在哪里,这孩子好粗心!
“这里其实离刚才的地方不远。”
“不远是哪里?”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油灯一暗,摇晃了几下,爆出一个灯花,灯焰更亮了。
朱灰灰陡然跳起来:“这是坟场边上那间小屋。”
“别怕,只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