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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玥兄说,这种鸟活得很凄凉,也很悲壮,自己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活着只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候,以自己的血肉悲歌,去成全别人的传说。
鱼小妖大大惊奇:“咦?连这你都能猜到,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众人闻之,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合着鱼小妖养大朱灰灰,是为了给自己解毒,而且被拆穿之后,居然一点都比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心性毒。脸皮厚的女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朱灰灰差点没被她气昏过去!
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流玥总是对自己手臂上的图案感兴趣,原来,她真的是故事里的那个孩子!而那个带着孩子的女子,就是自己这狠心的老娘鱼小妖!
心中突然一动,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可是仔细去想,却又模模糊糊捕捉不到,只是没来由地感觉到害怕,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朱灰灰琢磨了一会儿,不得要领,瞥见鱼小妖一脸的幸灾乐祸,顿时怒不可遏,将心里那种隐隐的恐惧丢在一边,叫道:“死老娘!我叫你吃我!我和你拼了!”伦着拳头扑上去便打——别怪她这样忤逆不孝,那也是鱼小妖教的!
鱼小妖闪身躲过,尖声道:“喂!我只是这样想,这还不没吃么!”
朱灰灰怒骂道:“那是因为……因为你想等果子长熟了再吃!”
向前一扑,去抓鱼小妖的脸,她这两下子,哪里能和鱼小妖相比?出手间破绽百出,人家只要随便一个指头便能将她撂倒——晨先生和晚夫人似乎已经想象到这笨孩子挨打的场面,都闭上眼睛,不忍看下去。
幸好那鱼小妖心中有愧,只是一味闪避,并不还手,叫道:“你急什么!这十五年来,老娘我几次病得快死了,都没有咬你一口,还对不住你么?”
斗室之中,吵吵嚷嚷间两人错身而过。
鱼小妖忽然飘身退开,哈哈大笑,大力赞道:“好孩子!乖孩子!老娘没有白白养你,果然和我一模一样!嘿嘿!”
朱灰灰握紧拳头,怒视着她,却不再追赶:“你少拍我马屁,我不会原谅你的!”
鱼小妖更是满面笑容:“清蒸味美,红烧犹佳,炭火烧烤,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朱灰灰板着脸,“哼”了一声:“你都想了十多年了吧?”
“哪里哪里!”
这两人忽然打起了哑谜,旁人听得莫名其妙。晚夫人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鱼小妖本身就神精就不太正常,自己这个女儿……莫不是也被她养成疯子了吧?
鱼小妖此时心情极好,很大方地笑道:“不然,你来捶老娘两下出出气好了!”
嘿嘿,要是晨墨白和晚凝贱人知道灰灰刚刚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撞墙而死!有了这样阴险狠毒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孩子,晨墨白和晚凝一定不开心!大大的不开心!哈哈!
她笑声突然一收,问道:“灰灰,是谁跟你说起,你臂上图案的事?”
朱灰灰想到她养大自己,竟然是为了吃自己,心头愤怒正浓,懒得搭理她,道:“我有一天做梦,梦到的!”
鱼小妖笑了笑,道:“那个少年的眼睛,可还没有复明呢!”色语调平缓,可言下之意甚是明显。
朱灰灰怒瞪着她:“你答应治好他的!”
鱼小妖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心情不好,不想治了!”
朱灰灰瞪了瞪眼睛,忍气吞声地道:“这只破鸟有什么稀奇,你画得又不好看!流玥兄一看就知道了!”
“流玥兄?”鱼小妖低头沉思片刻,复问,“他是谁?”
“当朝信王之子,朱流玥小王爷。江湖人称‘皓月流霞’是也!鱼前辈可识得他么?”说了这句话,枫雪色缓缓地站起身来,长施一礼,道:“多谢鱼前辈救治!”
朱灰灰也顾不得和鱼小妖算帐了,踏前一步,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惊喜地道:“大侠,你眼睛能看见了?”早知道喝自己的血大侠的眼睛便能好,就早给大侠咬一口好了。
枫雪色微笑了一下:“哪有这么快!”
现在,他的眼睛已不是黑茫茫一片,而是能隐隐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动,虽然仍是看不清,但这已足够令人惊喜了。
“朱流玥?”鱼小妖沉思了一下,终于摇头道:“不认识!”
她转身看看晨先生,柔声道:“墨白,你这就跟我走吧!至于这个贱人么——”忽然一掌向晚夫人头上拍下。
朱灰灰大惊,没想到过来这么半天,这死老娘居然还是没忘了向夫人下毒手,尖叫一声便要扑上去保护。
却见眼前雪光一闪,一口锋锐的长剑横在晚夫人头上。鱼小妖若非收手及时,这一掌险些拍在剑锋上。
枫雪色微笑着:“鱼前辈,得罪了!”躬身收剑,甚为礼敬。
鱼小妖瞪着他,这小子年纪不大,眼睛又瞎,剑可够快的,当年墨白号称“神剑”,可便是在他巅峰之时,也不过如此吧?
一时她心中大悔,真不应该被灰灰死丫头吵昏了头,大患未除,先把老虎放出来!
当下冷冷地道:“你要替他们出头么?”
枫雪色道:“前辈治看雪色的眼睛,按道理雪色不应该对前辈不恭,可是晨先生和晚夫人在我岛上为客,又救我兄弟三人性命,雪色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先生和夫人受到伤害。请鱼前辈见谅!”
鱼小妖冷笑道:“你以为灰灰的血消去你身上的毒,便没事了么?我可以让你站起来,也可以让你再躺回去,你信么?”
枫雪色回答地不卑不亢:“鱼前辈用毒之技威慑江湖,无比当然相信!只是有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鱼小妖怒极,一双柳眉渐渐地挑了起来:“这么说,这闲事你是管定了?”
枫雪色态度极为谦和,报剑为礼,却说什么也不肯退后一步。
静室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朱灰灰暗暗叫苦。
这两人一个是从小将自己养大的老娘,虽然心肠歹毒,老想着害自己,可是这么多年,两人相依为命,她虽然脾气暴躁,呼来喝去时时打骂,可是私心里对自己着实疼爱;另一个是仁义的大侠,这几个月来,自己跟着他混,虽然也不时被教训,可是过得极为开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骂她待自己,比娘还要好,最起码不会跟娘一样,琢磨着吃掉自己……
这两个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如果打起来,自己要帮谁才好?而且他们挣扎的原因,竟然是一个要杀自己的亲娘,一个要保护她——
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令朱灰灰头大如斗,她想了半天,终于决定,还是得帮大侠,晚夫人好歹是自己的亲娘,说什么也不能让娘杀了!
便在鱼小妖和枫雪色一触即发之时,静室之外红影飘闪,西野炎匆匆闯入:“雪色,收到渐舞急报,东部海域,接天水屿已经与倭寇短兵相接。我们——”
一口气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室内情况不对,顿时愕然。
他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眼睛一扫便明了当前情势,虽然不明原因,也不知道那身穿老妪服装,却相貌清丽的女子是谁,手腕一动,腰间悬挂的无忧宝刀出鞘,身形一滑,已挡在枫雪色的身前。
枫雪色已为他带来的消息所惊,急道:“贤弟,你把话说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西野炎双目注视着鱼小妖,道:“扶桑天照魔王调兵遣将,号称十万大军,兵分五路,犯我中华。接天水屿独立挡下了其中二路,双方数战互有胜负,可是敌人来势汹汹,接天水屿损失惨重,连渐舞兄也被号称当今扶桑第一高手的白鸟之然暗算,受了重伤。”
“五路敌人?另三路如何?”
“另外三股匪寇眼睛攻击内陆,在东南边陲烧杀抢掠。沿岸本来是俞戚两位大将军的旧部驻守,可是二位将军蒙冤下狱之后,天子惟恐将军旧部哗变,已将军队分散调防,目前驻守边陲的,只是一支内陆屯田军,丝毫没有对倭作战的经验,数日之间,倭寇便已攻下七城……”
他的脸上杀气凛然:“老燕眼睛去调集深冰界的人手,我炽焰天的部署也已赶去前线,雪色,我们杀倭寇去!”
枫雪色沉声道:“贤弟,替我传一道命令,枫雪城的子弟,立刻驰援接天水屿!”
西野炎大声道:“好!”
鱼小妖忽然道:“你刚才说,那个叫白鸟之然的人,和以前扶桑的白鸟夜落是什么关系?”
西野炎一怔:“听说,是白鸟夜落的儿子!”
“是白鸟夜落的儿子么?”鱼小妖喃喃道。侧头想了一会儿,清丽的面容上,带上了一抹狠历的艳色:“这个人是我的了!”
身形一掠,从窗子穿了出去,再一掠已经上了高树,三闪两闪便不见了。
“娘!老娘!鱼老妖!”朱灰灰大叫着追了出去,眼见鱼小妖身影看不见了,恼怒之下,伸手抄起一块砖头,向着她离开的方向砸了过去。
西野炎满腹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刚想问她是什么人,忽然觉得手足酸软,身体无力,“啊”的一声,也中了招!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简单地向西野炎说了事情经过,西野炎听得连连咂舌,虽然无辜中毒,却连骂人都忘了。
鱼小妖突然走了,剩下的人却没有觉得轻松庆幸,每一个人都有种疲惫不堪的感觉,只觉人生跌宕,莫过于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
枫雪色的心头也更家沉重。静室里本已有三个中毒倒地的人,现在又多了个西野炎,自己眼睛有尚未完全康复,灰灰体内之毒,方渐舞被暗算受伤,神秘莫测的风间夜,到现在仍然没有踪迹的两位将军的家人,再加上边陲也倭寇的战事危急,种种事情掺杂在一起,令他备觉心力憔悴。
这时,朱灰灰气氛地转了回来,道:“大侠,我老娘跑远了!”有这么个疯疯癫癫又没人性的老娘,真是丢脸!
晚夫人望着她:“孩子,过来让娘看看!”
朱灰灰低下头:“夫人,你……您……还好吧?我娘……她……她就是脾气不好……其实……其实……没那么坏……”
晚夫人温柔地道:“我……我知道!你娘她……她……他其实过得也很辛苦……”望着朱灰灰粉扑扑非面颊,上面被鱼小妖打耳光的指引犹在,心里一酸,“孩子她……她经常打你么?”
朱灰灰道:“也不经常!她以前长得没现在这么好看,经常生病,所以脾气不好,我小的时候又不听话,娘便打得多些,后来长大了些,便打得少了!”
心里茫然,老娘总是这样,想走便走,连个招呼都不打,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不明白,想要问她呢。
老娘突然变成鱼小妖,她非常没觉得娘变得陌生,反而觉得更亲切了许多——她的脾气,一点也没有因为身份而改变,仍然和过去一样的暴躁率性,喜怒无常。
枫雪色温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鱼前辈是去找扶桑那个白鸟之然报仇去了!”
他也明白,鱼小妖突然离开,没有再坚持杀晚夫人,只怕不单单是因为得知扶桑天照魔王麾下的白鸟之然便是当年在东海巨鲸岛将她打落海中的仇人之子,急着前去报仇。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