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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呢。这事后来是怎么传出来的?听说是当时随行的处长喝多了吹牛,不小心抖露出来的。
后来终于还是让刘司令知道了。那个处长,当年就转业了。
正寻思着机关这点狗血事,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马副科长,师里就派你来接任副政委啊?〃
马宇飞回头一看,是场站的赵站长。不由得有点吃惊了。
赵五伦,师属宁远场站的站长。43岁,敦敦实实,脸胖肚子大,从侧面看状如葫芦。
赵五伦看出了马宇飞的疑惑,连忙解释道:任副政委,是我的老领导。我接到他的电话,就
来接站了。跟师里不冲突,我只是看一眼老领导。没别的意思啊!
马宇飞心说,师里没叫你来接站啊?想看老领导,等接回去看不一样吗?这么煞有介事
地跑到车站来,还口称是老领导先给打的电话,意思是老领导暗示叫你来接的呗?还说没意
思,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表明,你是新来的任副政委的心腹不成?可是,这也太直接
了吧?马宇飞一肚子狐疑。可是毕竟赵五伦比他行政职务高两级,人家是正团,他也不好发
作,只能礼貌地笑了笑,说:〃正好,我们一起接吧!〃
赵五伦一扬脖子,努努嘴。〃来了!车进站了!〃
(9)
任继云把脚踏在站台的青砖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寒冽却又清新的空气,胸中的污浊
感似乎也一扫而光,连精神也为之一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宁远,我来了。
赵五伦第一眼就看见了任继云。毕竟,在为数不多的下车旅客中发现一个身着军装而又
气度不凡的军官不是难事。他蹭蹭地,几乎是贴着地皮一路小跑过去,边敬礼边喊着:老领
导,你可来了!一手早就抢过来任继云的拉杆包,并且迅速满脸堆笑地扶住了任继云的手臂。
〃你怎么来了?〃任继云似乎感到很诧异。〃师里派你来接我的吗?〃
紧跟而来的马宇飞看出了端倪,连忙冲着任继云一敬礼,〃报告首长!我是小马!师长
让我来接您!欢迎您!您辛苦了!〃同时很利索地接过赵五伦手中的包。
〃好!我不辛苦,你们辛苦了!这么早,又这么冷!谢谢!〃任继云边说着,边冲着马
宇飞伸出手去,倒让马宇飞有点措手不及,连忙放下行李,用双手握住了任继云的手,顿时
感到一种温暖。
几个人向出站口走。〃小马,你是?〃任继云边走边问。
〃任副政委,我是干部科的副科长,马宇飞〃。
〃哦〃。任继云转过来又问紧跟其后的赵五伦:〃今天安排什么工作?怎么你这个大站
长亲自跑来接站啊?是师长叫你来的?〃
赵五伦没想到任继云会这么问,真有点热脸碰个冷屁股的丧气,好在脑子转得不慢,赶
紧说:〃老领导来上任,再忙我也得抽出时间来接啊!师长是个重感情的好领导,他会理解
的!〃
任继云微微一笑。打心眼里,他是比较反感这个曾经的老部下的。当时他当指导员,赵
五伦是他手下的司务长,这小子一贯会见风使舵,而且心黑手辣。所谓心黑,是说他什么便
宜都敢占;所谓手辣,是说他舍得出血,敢掏敢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家都发迹成站
长了,看来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好人未必有好报,坏人到处吃小灶啊。这刚一来宁远,
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要往自己身上贴,可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不但不治病,还得染一
身疮。任继云这么一想,先从心理上竖了一道墙了。
一行人出得站外,早有两辆军车屁股向后,摆开了发动架式。一辆是赵五伦带来的迷彩
猎豹,一辆是马宇飞带来的老款帕萨特。
〃任副政委,您坐哪个车?〃马宇飞问了一句。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心说我这不是给领
导上眼药吗?领导想坐哪个就坐哪个呗,这下好,成了考验领导了。
但是赵五伦抢先拉开了猎豹的车门,把手放在车门上缘做出了迎接姿势,说〃老领导,
来坐我的车吧!〃
马宇飞必须要感谢赵五伦,他的这个举动实际上提醒了任继云,哪个车是师里派来的。
任继云向着黑色帕萨特走去,一边招呼马宇飞:〃小马,我们走吧!〃
车子发动了。赵五伦犹豫了一下,也坐上了猎豹车跟在了后面。
任继云坐在司机后面的后排座上。冲着前排押车的马宇飞说:〃殡仪馆离这里有多远?〃
啊?马宇飞有点被问呆了。不过很快就回过味来,转头说:〃大概离这里十五公里,离
师部三十公里〃。
任继云抬腕看了下手表。说:〃小马,我们现在去殡仪馆可以吗?〃任继云的语气听着
客气,却让马宇飞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
〃好的,任副政委。〃马宇飞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您看,我需不需要给主任
打个电话报告一下?〃
〃我们很快就回来。〃前镜中反射出来的任继云面无表情,不再说话了。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意图已经表达得很明白。这就是官话,多年来在机关锤炼得炉
火纯青的官话。马宇飞心中暗暗称赞,却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车子拐向通往殡仪馆的岔路不久,马宇飞的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赵急切的声音:〃领
导要去哪儿啊?怎么朝这个方向走?〃
得知任继云要去殡仪馆之后,赵五伦显得很惊讶,还有点慌乱。〃这个,这个不好吧?
你给任副政委说说,请他先回师部吧!〃
马宇飞回头看了一眼任继云。任继云明白了,马上不容置疑地说:〃你让他别跟着我们
了,让他先回去吧!〃
马宇飞转达了任继云的意思,赵五伦不吭声了。但也不敢马上掉头,仍然继续跟着。
很快就到了宁远县的殡仪馆,一个荒僻阴森的所在。两辆车子同时停在门口。
赵五伦迅速跑了过来,拉开帕萨特的车门,敬了一个礼。说:〃实在不好意思,老领导,
今天只能陪您到这儿了。刚才师长来电,有个急事需要马上回去!回头等您安顿好了,我再
看您去!〃任继云点点头,说〃谢谢了!本来就不该来接我,快回去吧!〃赵五伦仿佛松了
一口气,连跑带颠地返回车内,车轰地一声开走了。
任继云下得车来,站直了身子。问了一句:〃人在哪里?〃
(10)
天色还早,殡仪馆还没有开门。马宇飞急促地敲打着大门。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老头不耐烦地拉开门栓,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做啥做啥?急着
投胎哩?〃
待看清是两名军官之后,态度很快缓和,把门缝拉大了一点,问他们有何公干。
〃我们领导来看看。我们有个人在里面。〃马宇飞抢先说。
〃哦,咱知道咧。是那个前两天被捅死的军官。这两天净是你们的人,一拨一拨地,来
看过好几遍了。还有他婆娘,哭得那个惨!〃老汉边说,边把他们向里间领。
任继云好像要问什么,犹豫了一下,忍住了。
来到停尸房,老汉指着墙角一具白布覆盖的尸体说:〃就是那位了!天气凉,这两天又
经常有人来看,有部队的,有公安局的,嫌麻烦,又臭不了,就放在外面了!〃
任继云友好地冲他点了一下头。
〃那你们忙着看,咱去做饭吃了。走的时候吼咱一嗓子。〃老汉告退。
两人慢慢地走上前去。
马宇飞的手在颤抖。自从出事以后,他还真没有来殡仪馆看过死去的陈科长。想想十几
天前还在一起吃过饭,音容笑貌就在身边,转瞬之间就变成冷冰冰的另一世界的人了,有点
唏嘘,有点害怕。
任继云拉开了蒙在尸体上的被单。一具穿着军用棉衣的尸体暴露在眼前,头部完全被纱
布裹得密不透风,隐约还透着丝丝血迹。惨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黄色的福尔马林痕迹。〃这
是陈义军吗?〃任继云问道。
〃是陈科长〃。马宇飞连忙回答。
〃头怎么回事?〃任继云又问。
〃没了。〃马宇飞的声音有点发抖。〃听说是被大卡车轧的,整个头都没了,扁了碎了〃。
停尸房的寒意突然之间刺透全身。
任继云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说:〃小马你是不是冷啊?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吧,我
再看看!〃
马宇飞如获特赦,但又犹豫着没敢马上动作。
任继云又说了一句〃去吧!〃,就头也不回,把手伸向陈义军的衣领。解开了第一个钮
扣,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11)
当马宇飞正站立在殡仪馆看门老汉的房间,围着蜂窝煤炉子烤火的时候,任继云走了进
来。
〃好香啊!做的什么饭?〃他边吸着鼻子,边大大咧咧地嚷嚷。
炉子上的铁锅里,白菜豆腐粉条正冒着氤氲的热气。老汉笑着说:〃你个大领导,净寻
老汉开心哩!〃就拿了铲子去搅动锅里的菜什,又说:〃你们都是贵人,平常都是山珍海味
的,如今看这烂杂烩菜,反倒稀罕了不成?来嘛,你要是不嫌弃老汉埋汰,就一块儿吃点,
尝尝!〃
任继云笑着说:〃老人家你别说,我还真是饿了!不过呢,我们这些当兵的,平时吃东
西都像高老庄的猪八戒,一顿就吃一筐馍,怕是要把你吃穷了呢!〃
〃不妨不妨,馒头有的是,菜么,多加两勺盐就是了!〃老汉继续诚意邀请。
〃哈哈!心领了!我们真不吃。〃任继云打个哈哈,把眼睛向四下里打量。〃老人家,
有热水没有?我洗个手!〃
〃有有!暖壶在地上,自个儿倒!〃
马宇飞这才注意到,任继云手上黄的红的脏污痕迹,心里一激灵,早上吃的一口饭好悬
没吐出来。
马宇飞出门打了凉水,从暖壶倒了热水,调好温度,让任继云洗手。
任继云一边洗,一边抬头问老汉:〃老人家,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好像听你说,那个军
官是被人捅死的?你是咋知道的?〃
〃咳!你问这!咱老汉平时除了烧炉子,得空儿也帮他们收拾尸体,啥死人没有见过?〃
老汉蹲下去,拿着铁条去捅火门,火光映得他脸色通红。在马宇飞眼里,这场景简直就是焚
尸的缩小版,不由得转过头去。
〃刚抬进来,有人说是车轧死的,头都扁了嘛!后来收拾尸体,给他换衣服,我一看,
这身上白的,像是放过血剃光毛的白条猪,摆明白了是把血流光了死的。再一看,后胸上,
右边,鸡蛋大一个刀口!这不明摆着的吗?先让人捅了一刀,从后面扎在心窝上了,血流光
了,后来才又让车轧了一遍。不过,这事不归咱管,老汉咱也是胡说八道!你们信就听,不
信就当咱老汉放了个屁!〃
任继云听罢,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先被捅了一刀的事,部队上人知道么?公安局的
人怎么说?〃
〃知道么!咋能不知道?要是他们连这个都知不道,那还当啥子警察?干脆跟老汉我换
换,来烧锅炉算球了!〃老汉呲牙乐了,露出残缺不齐的黑黄牙齿。
〃不过,人家知道了也不说。不像老汉咱这破嘴,没个把门儿的。〃老汉盛了一碗冒尖
的杂烩菜,已经准备开吃了,并且再次友好地向任继云发出了邀请。
任继云连忙甩了一下手上的水,冲老汉摆了摆。却四处寻不到毛巾。老汉说:〃对不住,
没有毛巾,咱是粗人不讲究。〃马宇飞赶忙要返回车内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