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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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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苛劼是何许人也她是不熟,但总算有些明白那匹吊人胃口的马是何方神圣了:是当日掳
她的畲国人逃离煊兵时所夺乘的坐骑,也是她所乘马车的辔鞍者。

  “相位空悬,言尚书暂任辅相,可找了大半年,宣相您音讯全无,王上为此斩杀了几个
办事不力者,开始动用江湖力量。这江湖虽也分门分派,但各国之间的江湖人士是有来往的
,彼此之间消息也较官府流通得多,耿堡主的商队便是王上安排在煊境内寻您下落的人马之
一。接到有您消息的飞鸽传书,且信上对您的描述有九分相符,王上星夜起程,赶到了此地
……”

  余下的情形,自不用再赘述。

  “潜龙庄是淦国设在煊境的内应据点么?”真若如此,对这传说中握有煊国三分之一经
济命脉的大财团,她无法坐视不理。

  “这老奴不是很清楚,不过这耿家兄弟是地地道道的煊国人没错,和王上能认识,也是
当年他们到咱淦国做生意时巧遇上了王上微服出巡,不知怎么地就交好了。”

  但愿他们之间所建立起来的,仅是男人的友谊。

  *****

  “这位,可是宣相么?”

  这样一声疑问式的寒喧,若发生在一年以前,“他”会用二秒钟会搬出宣隐澜式的浅笑
,一秒钟后回眸:“哦,是阁下……”

  但此刻,“他”是蓝宣,除了勒瑀、常公公,目前所识的只知“他”是潜龙庄的教书先
生,顶多耿家兄弟还知道“他”是淦王要找的人。可是,她立在南疆小镇最繁华的商业街上
,信手在古玩摊前拿一起一块古玉把玩时,身后出声知会的,的确是那样的一声。

  不是勒瑀,更非常公公,会是谁?她在听到那声问候后,仅仅一个电光石火的刹那,头
未回,足未动,貌似毫无反应,脑子却已兜转了几百个来回,

  “劬,你在和谁说话?”

  这一块成色太差……

  “劬……?”

  那一块式样太土……

  “劬,你做什么?”

  再一块做工太糙……

  危险的气息由远而近,近在咫尺……盈寸,撑不下去了,扯乎!效仿动作片里沿街追打
镜头,抓起古玉摊上一大堆假冒伪劣突然向后一抛,“老板,这些货是他要的,钱管他讨!
”掉头狂奔,目标:潜龙庄“监工”,Go!

  潜龙庄那两个高头大马的汉子有几分迷惑地看着向来斯文有礼的“先生”迎面“飞”来
,听到她从两人中间穿过时留下一句“有人追我”一迳“飞”去,随后,有两个健长的身影
从纠缠成一团的古玩摊前挣出来,眼神犀利,神情不善,目标是——“先生”?!

  此念兹生,不敢迟疑,手脚已和对方招呼上来,一个劈掌,一个飞腿,阻住了两人的追
势。

  蓝翾百忙中没忘回头一看,“监工”终于进化为保镖,正和来人打在一起,但凭她三脚
猫的功夫知识看,来人武功匪弱,“监工”们怕是撑不了多久。110是百分百指望不上,可别
忘了这是潜龙庄的地盘。我跑、跑、跑去叫人……啊呀!

  鼻子撞到花岗岩上,谁家的石头跑出来了!

  “宣,发生了何事?”“石头”嗡嗡声响,还是磁性十足的低沉音质。

  蓝翾揉揉受挫不小的鼻子,指指后方道:“有人要捉我,那两个监……护卫不是对手,
找人帮帮他们。”

  “嗯?”矫饰后的淡灰瞳眸里,浮现一脉杀机,右掌轻挥,两条人影飞出,甫入战团。

  方才还热闹喧嚣、未因龙诞日结束而萧条下来的小镇大街,商摊货贩动作迅速手脚麻利
,收货撤摊将损失降低到最小,而后各自找了不被涉及的平安地段——欣赏免费打戏。

  “宣,你没有受伤罢?”勒瑀眼睛只停留在怀中人身上,拇指轻柔地摸挲着她细润的柔
颊。

  蓝翾摇头道:“没有,还好感觉到对方来意不善,我便逃了,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出手呢
。”

  “想来我的宣虽然在民间游溺了段时日,仍然是机警十足嘛。”他调侃,黝黑的大掌握
住了凝雪柔荑,蓝翾试着抽离未果,索性放弃。好在长袖宽袍,外人很难窥见袖下明细,否
则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想不引人侧目都难。

  “是他?!”勒瑀向战圈扫了一眼,眸内杀机更浓。

  战斗激烈,本身海拔又不够,蓝翾瞧不仔细,只得问:“公子识得来人么?”

  “苛劬,畲王三弟;苛劼,畲王五弟;前者数次出使淦国,后者数次阵前交手。”

  ******

  潜龙庄遥遥在望,它遗世独立,不像庄,更似一座城堡。三面辽阔的绿色原野,无边的
丰茂田地,彰示着它的富足。一面年日持久才养得成的参天密林,则彰述着它拥有的历史。

  “潜龙庄……是公子安插在煊国的据点么?”她终于忍不住,问。

  “自然不是。”勒瑀当即道,“这话若让耿家兄弟听到了,他们可是要老大的不高兴了
。”

  “试想,任是谁在初始知道你们的关系,都会如隐澜一般的想法。”

  “我与他们的关系是——朋友。但是,若有一日淦煊兵戎相向,在战场上与他们遭逢,
朕不会手下留情;同样,他们亦会如此。撇开这些,我们是朋友。”

  朋友?勒瑀桀傲狂狷,睥睨天下,手足亲情于他与尘屑无异,能让他称之为“朋友”的
,必定也是了不得的汉子,若耿氏兄弟是可以变节叛国的不入流宵小,绝难以让他以“朋友
”二字郑重称之。也许,她的确是多心了。

  “宣,三日后我们便要离开这里了。”

  “哦。”哦,啊?!离开?还、还“我们”?“自公子当政以来,难得有这份闲暇罢?
何不多盘桓几日呢?”

  “你不想你的‘宰相夫人’么?”他揶揄味十足,“好像,你从来没有向我问过她的情
况。”

  “已从常管家处得知,王上待她很好,使她安然待在丞相府里享受一品命妇的尊荣。”
还有,话外音——你老婆多次要为难她,承蒙您多加维护,“隐澜还要谢过公子肯善待她。


  “你让梁福带回的密笺里求朕好好待你的夫人,我自然会照顾她。”

  那苗苗情何以堪?

  “公子,若一世未曾寻得隐澜,您会如何待她呢?”

  “绝对不会一世寻不到。其实朕早就猜到,无论哪方掳了你,以宣的聪明不可能坐以待
毙。朕对自己的宣相有充分的信心,而事实证明,你没有令朕失望。”

  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见面后的这五日里,不曾问过她别后的半丝情形,包括为
谁所掳,如何逃脱,何时逃脱,逃脱后又为何未返回淦境。若她女人的直觉没有当机——他
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可是,为什么?

  “宣,”勒瑀止步,夕阳在他冷酷的线条上镀上一边金色光线。他也很英俊呢,她想。

  “苛劬在此出现,看似巧合,但必定是他经心探访你的结果。此地是煊境,若要有什么
动作,耿氏兄弟不会旁观,而他们一旦插手,事情会变得更复杂,我不愿让两个我已经欠了
天大人情的朋友陷入麻烦。所以,朕要入淦境后再来解决苛劬、苛劼。”

  苛家要拿她换畲王的太子么?宣隐澜应该有这个份量罢?不过,这畲国苛劬不遗余力为
其兄奔波,可谓兄弟情深,倒也算各国王室中的异数,难得。

  “所以,待三日后耿父寿宴过后,我们回淦。若非早就应了耿春这诺,真应该立刻就走
。”

  又是“我们”?蓝翾暗里叫苦不迭。

  “这三日你搬过与我一起住,要寸步不离,更不能随意走出潜龙庄。”

  一……起?怎么个一起法?

  “宣?”他回头,看见她净白雪脸上的抗拒,唇角抿出邪气笑纹,“似乎,你想太多了
。”

  “什么?”她粉脸俏红。

  没等她那张伶俐小嘴有所辩驳,他回身,逆着夕阳的万道光辉,整个人仿若天神,在她
耳边低喑地道:“宣,朕是想要你,但决不会是在这样仓促的情形下。”头俯下来,在她唇
上印下重重一吻,旋步负手而去。

  她傻傻地定在原处许久,才有所觉:是自己不做宣隐澜太久了么?反应迟钝不说,心事
竟会如此轻易遭人看透?

  她偷瞄了身后不远处若即若离的几名护卫,他狷狂如斯,可以在臣子眼前毫无顾忌地和
一个“男人”亲热,还真是不太在乎枉担了“断袖”之名。

  ******

  “潜龙镇,距良城不足百里,一匹快马向东南方向骑下去,一日可达。”

  无意由潜龙庄管家口中到获得这一资料,无疑于她深具意义。在决定离开邶风宫的前一
日,蓝翎向她推荐了出宫的暂时落脚地,是将军夫人昔日流浪时盘踞过的一处荒宅,“发迹
”后重金购下,而那处宝地,即在良城。

  窗上塞了厚厚的棉褥,烛光下,再一次打量了镜中的自己:潜龙庄下人专属的黄帽短衣
,草灰涂染后的暗哑肤色,唇角粘着两撇头发制成的胡髭,乍一看,连自己也觉得陌生。只
希望,这抱歉的“易容术”不会太不赏“脸”,别是甫踏出半步,便让人逮个正着。

  寅时,正是天色将明未明之际,若是骑着那匹在马厩里不太显眼但脚力不差的枣红马提
前几个时辰出发,待他发觉时是不是已来不及赶上?那畲国的苛氏兄弟若在暗处虎视,可会
识出她?不管了,反正她自踏到这所谓的寰界以来,一直都似在赌,考科举是赌,出仕是赌
,劝降良南王是赌,与勒瑀的周旋应对更是时时刻刻在赌……迄今输得最惨重的,也不过是
戎晅的不能专情……不管了,扯乎。

  这道离马厩最近的侧门是平日堡内奴役杂仆出门采买进出的捷径,每日寅时方至,堡内
的厨娘已出了门,到潜龙堡所属田地撷着露珠采摘新鲜时蔬供堡内一天的用度。这个细节是
她在三十余日的“先生”生涯中循序观察得来的。如同邶风宫里那一道诡异的木门,墙内墙
外,世界各是不同。

  如果她是宿命主义者,便会相信,“逃”已成了她生命里无法规避的形态。因为她不甘
自己的生命为他人掌控。她已被迫接受了冥冥之手的一时疏忽而造成的谬错,但并不代表她
可以由此随波逐流,安于命运摆布,所以“逃”,有何不可?谁又能说“逃”,一定是软弱
的代名词?

  *****

  “田奴,有何异常?”黑衣人阒无声息地落在树桠间,问。

  “如往常无异,刚刚堡里的奴仆下人进进出出忙了一气,现下已过了那阵,又安静下来
了。”潜伏多时的属下暗自叹服了主子的轻功了得,暴在黑纱外的眼睛不敢懈怠地盯着目标
,恭敬地答。

  黑衣人眉心微蹙:“亚奴那边也无动静……”

  听出了主子语气里的持疑,田奴问:“王爷,有何不对么?”

  黑衣人拧眉,“说不清楚,只是……你且将出入情形详细地讲述一遍,不得遗落。”

  “如往常一样,寅时才到,那些厨妇从这道门里走出到林子那边;不足两刻钟后,是堡
内运送垃圾废资的马车;其后,是一个仆役骑马外出;再是,厨妇们陆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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