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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可以这样?
太过份了,真的太过份了!
她好恨他,真的好恨他!
两滴热热的清泪滚了下来,她才不是因为他又要走了而难过,她是意气难平,气到哭了。
一名宫女来报——
「启禀公主殿下,丞相府的纪心妍姑娘求见。」
净熙迅速擦掉了泪水。「不见!」
此刻她心烦意乱,纪心妍尤其是她不想见的人。
宫女出去,不一会儿又来禀报。「纪姑娘说她有要事求见,请公主一定要见她。」
「大胆!本宫说不见就是不见。」烦躁之余,她的火气冒上来了。
纪心妍以为她是谁,想见她这个堂堂的公主,她就非得接见不可吗?
宫女怯怯地退下了。
一直到黄昏,主仆两人都无言的在寝宫里对坐著发怔,任凭天际转而暗沉,任凭入夜的凉意越来越重。
殿外一阵长风吹过,掀动了珠帘。
净熙忽然站起来,也不换掉男装就快步往外走。
她要去见见她皇兄,她要跟他聊一聊,不然她会疯掉!
一出宫门,在稀薄的月色下,她见到不知已守候了多久的纪心妍。
「这是怎么回事?」她眼神责备的扫向两名守著宫门的宫女。
「奴婢该死……」两名宫女同时下跪。「这位纪姑娘说非见到您不可,说什么也不肯走。」
净熙不耐烦的看著脸容微倦的纪心妍。
她究竟为什么非得在今天见到她不可?
第二十章
护国大将军段人允在朝堂内接受了正式诏命。
受诏的三天後,京城的天武门之外,一支绵长浩荡的大军正神态雄迈的等待著出发,他们士气高涨、情绪饱满,全准备要在这一役中杀敌建功、显耀乡里,成就第二个年少得志的段人允。
近午,天武门边,无数的马车停驻著,这全是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亲贵大臣,後面则是一千宫眷。
入了冬,天气寒冷,子卫的玉路车在最前面,站在他右左两旁的,除了左边的丞相段国忠之外,右边是慕容雪平,伴在慕容雪平身边的,是一名身著男子射箭服的美貌女子,她有著惊人的明艳美貌,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
然而,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情敌,段人允的神情一如既往冰冷。
一身白色戎装的他,显得英伟不凡。
他过去那些个奇迹式的战绩,早已名震边陲,对於出征退敌,他不陌生,但是对於带著如此复杂的心情出征,这是他生平第一回。
他不知道此去要多久才能够回京,面对凶残好战的突厥二王子,这一战又多了几分凶险。
但好男儿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回来,这些他全不在乎,他有他的傲气,也有著十足的把握,不管对手有多难缠,他终将会取下敌王的人头回来见天子。
他唯一牵挂的是,某个小小女子。
她为了慕容雪平离开他,现在慕容雪平却公然带著美貌的红粉知己同进同出,心高气傲的她,忍得下这口气吗?
她後侮了吗?後悔非要离开他不可了吗?
「慕容爱卿,朕请你为此行的首领将士送上送行的御酒。」子卫朗声吩咐,湛亮的眸里别有深意。
「微臣遵旨。」
慕容雪平端起注满美酒的大碗,率先向前一步,走到段人允面前。
他风采翩翩,真心诚意地道:「在下预祝将军直捣突厥首都,平靖北疆,早日传回捷报。」
「承你贵言。」段人允语气冷淡,俊颜很臭,他没多说什么,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荆「段将军、人允表弟——」慕容雪乎微带笑意的声音忽然转小,小到只有两个近距离的人才听得到。「有件事应当告诉你,永乐公主……」
他说完了,段人允双眉俱扬的瞪视著他。
他说,永乐公主从来没和他在一起?!他们只是在做戏?!
该死的!
从皇上下诏到出征有整整三天的时间,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他?现在迫在眉睫,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他要到哪里去找她?
他的眸光焦急的梭巡著那些宫眷,还有天武门上那满满的妃子宫人,哪里有她的倩影?
〓♀xxsy♂〓〓♀xxsy♂〓大军拔动,脚步声如地牛翻身般的响了起来,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的往城外移动,许多女眷们哭了起来,不舍她们的情人、她们的丈夫……会宁宫里,小青急道:「公主,军队要走了,您当真不去送段将军吗?」
昨夜她已经和殷震宇依依不舍的送行过了,倒是她的主子,对於段将军要北征一事,像是无动於衷。
三天前,得知段将军要出伐突厥的那一晚,公主明明就哭了啊,既然那么舍不得段将军,为何连送都不肯去送他呢?
净熙的心怦怦的跳,在会宁宫里不停来回的走动,显得烦躁不己。
宫里空荡荡的,每个人都跑出去送大军了。
她想起段人允写在朝阳轩壁上,一幅巨大飞扬的字——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
真是胸怀壮志啊!
他是很讨厌,也很伤她的心,不过,她却一直为他而心动。
自从那夜邂逅之後,得知了他的身份,她就情不自禁的折服於他锋芒毕露的年少傲气,和他俊俏飞拔、玉树临风的外型。
当时,年方二十的护国大将军,不过才大她四岁而已,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叫她不心动也难。
如今,他就要出城了,据说,这一役充满了变数与危险,因为突厥王的次子是个不要命的残暴家伙,现在就等著迎战少年名将段人允……「公主。」小青又唤了一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大军怕是都已经出城去了。
净熙恍若未闻小青的叫唤,她走出会宁宫,走出翠微殿,直往天武门的城楼上走,步履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还来得及见他一眼吗?
纪心妍说,许多误会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许多不实消息都是她刻意放出去的,为的是让她与段人允渐行渐远。
希望纪心妍说的都是真的,希望纪心妍没有骗她,不要让她的情怀再次落空,千万不要!
她连斗篷也没披,冒著北风,不畏寒冷,急急奔上空无一人的城楼。
远方,大队人马已经走远了,定得很远很远。
「段人允——」她对著远方大喊他的名字,第一次没有咬牙切齿,而是盈满了浓烈和焦躁的渴盼。
「平安回来——给本宫平安回来——」
〓♀xxsy♂〓〓♀xxsy♂〓一年後,又是入冬时节,暮雪纷扬。
会宁宫里,从敞开的长窗望出去,园里梅枝绽放,清冷的空气中,有种淡而冷的梅花香味。
距离窗子只有几步之遥的长桌上,有名清丽的少女在一张白丝帛上画梅。
她身著一件雪白金绣缇花的绢袍,显得雅致而贵重,她娇颜上神情戏谵,在未著色的梅花图上,一办办将梅叶画上微笑的嘴巴。
她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胞妹,名李净熙,封号永乐。
自从一年前被休回宫之後,她一样好动,一样喜欢往外跑,但大概因为年纪又虚长了一岁的原故吧,她也逐渐发掘了静态的乐趣,比如——画梅。
一旁,有名相貌平凡无奇的婢女在念书信,原本不识几个大字的她,这一年来,为了看懂未婚夫捎来的信,可是卯足了劲去习字呢。
「……一切安好,大军势如破竹,在将军的号令下,敌酋的头颅已被我将摘下,我军攻陷了每一个城门、每一座军营,两万余突厥军民成为阶下战俘,数百万只家畜一路被运回关中,如无意外,两个月後即可返回京城,将军身体安好,只是思念某人和北疆克难的生活令他俊颜憔悴,不复过往,青妹你要有心理准备,届时会见到一个或许你已认不出来的段将军……」
小青津津有味地念著,虽然明知後面那段话根本不是写给她看的,她还是念得很大声。
净熙若无其事的画她的笑梅,秀容看不出她有任何想法。
哈哈哈,太好笑了。
他会憔悴到哪里去呢?
一个连战时都坚持要穿白戎的人,多么自大,又多么自恋,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迷人的俊容憔悴?
一年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书信往返,但却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这全都是小青和殷震宇在搞鬼。
殷震宇写给小青的信,看似在报告生活起居,却把段人允在营里的生活细节点点滴滴带出来,而小青写给殷震宇的信,自然也是滴水不漏地将她在宫里宫外所做的事、所结交的朋友,全都详详细细的告诉了殷震宇。
至於小青写给殷震宇的信,最後会有什么下场呢?看看小青现在的行为就知道了。
殷震宇八成也跟小青一样,在段人允的面前刻意大声的朗诵著情书,把她的隐私都泄露出去。
「公主——」紧紧揣著信纸,小青的脸上极喜。「他们要回来了耶,大军打了胜仗要回来了耶。」
「恭喜你了,你终於可以嫁人了。」净熙伸了伸懒腰,画了一早上的梅,好累埃「公主,这次段将军回来後,我们就可以一起回丞相府了。」
小青陶醉地说,脑海里想像著主仆两人重回丞相府的那一天是多么美好,公主再嫁给段将军一次,而她,当然是嫁给她的宇哥了。
净熙将画笔搁下,扬了扬眉梢。
「可是本宫前些时候已经写信给灵隐寺的主持大师了,说我们主仆俩要去她那里过後半辈子,她也很欢迎,本宫想说恭敬不如从命……」
小青这回可不上当了。「不要闹了啦,公主,你明明也很想段将军的不是吗?」
净熙别开视线,澄彻望著窗外缤纷落下的雪花。
当然……不是。
〓♀xxsy♂〓〓♀xxsy♂〓她当然不是很想他,而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思念他,那种强烈的思念叫相思,那种因思念他产生的痛苦叫相思之苦。
她想他,好想他,她曾在小青面前起誓,如果他平安回来,她就原谅他曾令她受到的伤害,如果他不幸马革裹尸回来,她做鬼也不原谅他。
自然,这些起誓又被小青原封不动的写进给殷震宇的信里了。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了。
出了宫,净熙骑了马往街道而行,脑海里还在想小青无心问的那个问题。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白雪覆盖了翠堤河,河边,柳树细密的枯枝挂满了冰凌,别有一番冬日风情。
下了马,她走进人声沸腾的酒楼,顺手脱掉雪白皮裘。
这间天下第一楼是京城闻名的酒乡,掌柜亲手酿的酒,酒香传千里,老板娘做的下酒菜,样样道地,每一道都是家乡口味。
二楼的老位子里,已经坐著子卫、段人羽和慕容雪平,三个人还没有酒意,但事实上已喝掉半坛酒了。
净熙扬著眉毛数落他们。「每次约在茶坊你们就迟到,约在酒楼就一定早到,真是三个酒鬼。」
他们著迷於天下第一楼的酒香已是不争的事实,其中最离谱的是段人羽这个已经为人母的奇异女子。
她不受世俗的约束,四个月前,甚至连月子都没做完就跑出来品尝掌柜开的第一坛秋酒。
「掌柜的说,这是今天最後一坛酒了。」段人羽为她斟酒,红唇淡淡地道:「你再不坐下,连一杯都沾不到。」
真是好大的恐吓啊!净熙连忙坐下。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特别了,堂堂一个公主被夫休了,还回宫活得悠闲自在,可是段人羽比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