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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她低咒一声,悄然披衣而起,尽量小心地不惊动成功。
在黑暗中摸索着出了门,顺着声音的方向绕着围墙来到屋子后面。雾气笼罩着反射夜光的雪地,冷风吹得人骨子里都寒透了,但无雪无雨,空气清寒沁人。
几棵黑压压光秃秃的杨树矗立在屋后,往前走两步就是一个冷森森的水塘,约有半亩地大小,上面水雾弥漫。
求救声消失,吴桂兰便也停了下来,目光平静冷漠地看着前方。片刻后,呼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自水塘当中。凝目看去,隐约可以看见浓雾下有一个黑影在水中挣扎扑腾。
吴桂兰没有动,只是冷眼看着。许久过去,挣扎的黑影消失,水面恢复平静。
抱着僵冷的身体回转屋子,成功仍睡得沉,丝毫没察觉到她的离开。蜷进被子中,感觉着身上的冷寒一点一点被成功身上传来的体热驱散,她疲倦地闭上了眼。
半睡半醒间,恍惚看到一个小孩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床边,冻得苍白泛青的脸,正眼含怨毒地瞪着她。想睁眼,却发现眼皮沉重难当,似有重物压在身上,连呼吸也变得不畅起来。
可恶!她心中暗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理那双让人心生寒意的眼睛,也不去理那沉重的窒息感,而是将意念集中到双手手指,缓慢而坚定地尝试做微小的动作。
曾有的经验告诉她,挣扎,恐惧都不会有用,除了冷静,再没有别的办法靠自己脱离眼下的处境。
脚踝一紧,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了她的脚,将她往床下拖。只是一刹那的忙乱,她很快就又恢复到了平静,仍一心地去动手指。
成了!就在另一只手掩住她的鼻子的时候,她的手指终于动了起来,接着是整只手,然后浑身都恢复了自由。
口鼻倏畅,浑身一轻,她睁开眼睛,四周依旧黑暗一片,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人蒙她的口鼻,捉她的脚踝。
只是被迷到了,她知道,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难得没有下雪,但是地上的雪也没有化,反被踩得又硬又滑,不小心就会摔一跤。有孕的吴桂兰本不该出去,可是连大雪天她都不间断,所以没有雪就更不可能阻止她了。不过以防万一,出门前她在鞋上绑了两束烂布条,倒是可以防滑。
带着成功去了趟城郊的垃圾场,和其他拾荒的人一起等垃圾车来到,然后涌上去在新到的垃圾里面寻找可回收的废品。最初她并没想到去那里捡,还是一次在路上和一个拾荒人闲聊时才知道在那里找到的东西会多一些,然后随那个女人去了一趟,便识得路了。
据那些拾荒者说,勤快的话,在那里一个月可以收入五六百块。如果节约一些,除了渡日,还可省些钱寄回去。这些人都是和她一样,从乡下出来,除了种地又没有其它一技之长,才落得来捡破烂卖。虽然收入不高,但比起一辈子苦哈哈地面对土地又要好过许多。
看见成功,那些人都很惊讶,不时跑到两人面前晃晃,发几句感慨,都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看的拾荒人。成功心思单纯,并不会如常人般觉得拾荒丢脸,只是很认真地跟吴桂兰和其他人学着在垃圾里寻找可回收的废品。
拖着被装得鼓鼓的蛇皮袋子回家时天已经黑了。累得腰酸背痛的两人并没有搭车,一是因为多数公交车的司机并不愿意让拾荒者上车,二是能省一块是一块,天天走,早晚会习惯的。
走了很久,除了拖袋子的手外身上并不觉得冷,反而有些冒汗。吴桂兰松开了围巾,看向成功的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温柔。对于目下的处境她并没有想到抱怨,像她这类的人或许都是这样,在认真地为生存挣扎的时候,便会没空去想什么公不公平,应不应该的问题,更不会可笑地坐在那里自哀自怜。而成功,出乎她的意料,适应得很好。
“阿兰,我来。”接收到她的目光,成功想也不想便将空着的手伸向她拎着的袋子。
吴桂兰摇头,“我没那么娇贵。”她可还没打算把他压垮。
前面是御园,一个有钱人住的地方,门卫看得很严,捡破烂的一律不准进入。不然,她一定会进去看看,在那种地方捡到的东西定然也会比外面好吧。
笑了笑,她没有放任自己的目光去探索里面的豪华别墅,而是注意了一下路边的垃圾箱,发现里面干干净净的,显然才清理不久。
御园过去还要走二十多分钟的路才到他们住的地方,正是在这御园和另一个住宅区夹缝中,就如她这类人一样,原本不该属于这里,但却又存在得那么理所当然。
注意到成功的步子慢了下来,吴桂兰关心地看向他:“怎么,累了?要不要休息会儿?”他不是干体力活的人,她也知道跟着她做这些事其实是委屈他了。
“不累。”成功甩了甩头,忙紧赶两步跟上。刚才他突然产生曾来过此地的感觉,只是等他细想时,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甚至连那股熟悉感也消失无踪。应该是错觉吧,他想。
这时,一辆红色跑车从大门内驶了出来,两人停下,让车先过去。但是那车只往前行了五十米左右,又倒了回来。
“乔?”车门打开,跳下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路灯映照下那深刻的五官及浅灰色的眸子可以看出他定然带有异族人的血统。而此时,那张俊美的脸上有着让人诧异的惊喜和激动。
看着男人向两人走来,吴桂兰的心跳在刹那的停顿后突突加速。
“你这小子真能藏,我还以为你被老鼠叼进洞里了呢。”男人走近成功,一边戏谑地打趣,一边就要伸手拥抱他。不过在要触及之前迅速打住,皱眉道:“你搞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臭。”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的嫌恶。
“你是谁?”成功将蛇皮袋放到地上,并不介意男人的态度,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眼前之人也许知道他的过去。
吴桂兰冷淡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脑子里却浮起一拳将他脸上可恶的表情轰掉的画面。
男人吃惊地张大嘴,目光在成功脸上打量了半天,而后爆笑起来。“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了,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身打扮还真是像个土包子啊……如果被小嘉嘉看到,呵呵……”
摇头,成功觉得和眼前的人无法沟通,于是重又扛起袋子,拉着吴桂兰继续赶路。他们又饿又累,哪里有时间和这个奇怪的人磨叽。
看着两人的背影,男人仍张着嘴,声音却嘎然而止,一脸的无法置信。
“乔!”他叫,大步赶上,拦在了两人面前。“你还要玩多久?大家为找你都快把全国都翻转过来了。”这一次,他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显然是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处。
成功笑了笑,眼角余光瞟到吴桂兰紧张僵硬的表情,“对不起,先生,我真不认识你。你恐怕是认错人了。”语罢,牵着吴桂兰绕过了男人。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追上去,只是一直紧随着两人背影的浅灰色眸子里悄然浮起一抹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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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这一夜,吴桂兰几近绝望地纠缠着成功。
“阿兰,很累啊!”抱紧明明累得连眼都快睁不开却还试图挑逗他的吴桂兰,成功只好主动示弱,以阻止她近乎幼稚的解除不安方式。
吴桂兰终于停了下来,“成功……成功……”将头埋在成功的怀里,她不停地唤着,然后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成功被吓坏了,慌慌张张地又是拍又是哄,“阿兰,别哭,阿兰……我哪里也不去。”原因是那个晚上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男人,他们谁也无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吴桂兰收声,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眶仍红,脸上泪水却已不见。“你想哪去了?”她微微冷笑着说,“我只是在怨老天,凭什么有的人可以开小车住豪宅,而我就必须捡破烂?我他妈不甘心!”
成功怔住,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辨别出她真正的想法。
吴桂兰不耐烦地转过身,背对着成功,继续哼道:“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捡破烂弄得又脏又臭,那个又高又帅的男人说不定会多看我几眼……”
看着她突然之间变得疏离的背影,成功有些无措,“阿兰,你有我啊。”有他还不够么,为什么要去想那些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你?”吴桂兰嗤笑,沉默了半会儿方道:“你有什么?你能让我不再这么辛苦么?你能让我过上舒服的日子么?你不过是一个比我还没用的穷光蛋。”后面的几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阿兰……”成功语塞,清澈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悲哀。是啊,他什么也给不了她,甚至于还要她养活他。
可是,既然这样讨厌他,她又为什么要对他说想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的话?又为什么要和他做那么亲密的事?
想到这,他本来有些僵冷的心再次充满了柔情,轻轻地贴上吴桂兰的背,伸手将她环抱入怀。“阿兰,对不起……”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笨蛋!吴桂兰暗责,闭上眼不让其中的感动流泄出来。没有试图挣脱他的拥抱,但身子却僵硬着,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主人的厌恶和冷漠。
“算了,算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语气不耐地打断他,她脑海中浮起成功无辜而惶恐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早知你这么没用,那天我就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收留你。看我给自己找了个多么大的麻烦!”怎么会是麻烦呢,是老天的恩赐吧。被爱的幸福呵,又岂是她们这种人可以拥有的。
好冷!仿佛又回到了刚醒过来的那两天,无亲无故,茫然无助,寒冷和饥饿紧随在侧,即使是抱着女人娇小的身子躺在温暖的被窝中,成功仍然无法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缓缓放开拥着吴桂兰的手,他向后缩了又缩,在两人之间隔出一道距离。
感觉到他的挪动,吴桂兰咬着牙忍了又忍,没让自己转过身去看他的表情。够了,真的不想再说了……
“你看你的样子,连给那开跑车的帅哥提鞋也不配……”泪悄无声息地顺着大睁的眼角躺下,没进一侧的发际中。这一次,她必会伤他很深吧。与前夜的无心相比,这样的刻意是真正地不能被原谅啊。
“阿兰,你是真心这样想吗?”成功心思茫乱,无意识地问。若被人这样的讨厌,那么留下来做什么呢?
吴桂兰没有回答,已经不能出声。即使自知出身不好,她仍想不顾一切地与他在一起。只是……有的时候,人不得不做出一些最不情愿的选择。他有属于他的世界,她怎能自私地用手遮住他的眼睛不准他去看,即使以他对她的喜欢为名义也是不行啊。
没有得到回应,成功已经不甚在意,只是看着前面女人有些枯黄的卷发,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明白了,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即使被她嫌弃厌恶也没有丝毫动摇。
他想,也许是在仅有的记忆中,只有她一个人曾向他伸出温暖而友善的手吧。所以,他没有办法不喜欢她,更没有办法恼她气她。怎么办呢?
无法言说的甜蜜和酸楚因为他的话而弥漫心间,吴桂兰几近抽搐地深吸了口气,没敢再发出声音。若开口,她不敢保证不会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屋子里陷进了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