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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夺点点头,看着桌子、椅子、地上摞的衣料,伸手摸着走了一圈儿,指着说:“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那个也要。”他说一个,韩丛就指挥小厮过来挑出一个来,只挑了七、八匹。花厅外站着的绸缎庄老板远远看着点头笑说:“这位少爷好眼力,挑的都是今年进上的好料子,是最贵的了。”
阿夺笑笑说:“你少唬我,这就进上了?勉强做个桌围子罢了。”拿起一匹水红色盘花衣料,在青儿、墨儿身上比了比对韩丛说:“这个给她们裁两身衣服吧。”青儿、墨儿眼睛早看得馋了,听他如此说,忙道赏。阿夺笑嘻嘻的说:“蠢丫头,别谢我,我这是拿你们爷的银钱送人情呢。”
阿夺选的衣料俱是湖蓝、烟青、墨蓝色,都是阿青穿着最精神的颜色,陈查看的呵呵笑,阿夺横了他一眼,让韩丛把裁缝师傅叫进来,细细的和他说要做什么样子的,哪里收哪里放。
第二日中午用过饭,又是制鞋师傅并首饰铺子的也来了,一盒盒的顶冠、头簪、腰带、腰饰并戒指、板指等等,陈查看阿夺低头扁着嘴看了半天,就拉着阿青说话。“这个阿夺,这些个竟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当真挑剔的很。”陈查笑嘻嘻地说。
阿夺回首看他笑笑说:“没得选也就罢了,这有的选自然要选好的,不过……”转头对韩丛说,“这些成色都不是上等的,那些个金的手工不够精细。”
韩丛挺为难,苦着张老脸说:“这还都是京里最好的铺子送来的呢,实在是没有再好的了,要不,夺少爷你选了样子让他们重新打造?”
阿青笑笑走过来,拍拍阿夺的脑袋说:“就这里头选吧,他们也为难,我倒不知道还能有比这些更好的吗?”
阿夺轻笑说:“你没见过的就没有吗?这口气倒像师傅了。”说着动手选了几样交给韩丛。
“光这些就折腾几天,等到衣裳做出来,带你们去街上逛逛吧。”陈查闷在府里几天又不好扔了他两个自己出去快活。
银钱给得足,就出活计。没过几日,簇新的衣衫鞋袜就送过来了,阿青、阿夺穿戴一新,府中人人交口称赞。二人和陈查一起,骑了高头大马出了府。三个人一路行来,人人驻足观望,那些寒门小户家的女子在街上抛头露面的行走,看见马上的阿青和阿夺,个个脸红心跳。街市上人来人往,铺子林立在阿青眼里比曾到过的西齐又多了番奢华繁荣景象。
“我和海棠在西齐的时候,这铺子可没这般多呢,那,这里每间铺子都这么大,饭庄有好多三层楼的呢,我和海棠去过的,海棠说是西齐最好的饭庄才是三层楼的呢。”……阿青骑马走在前头边看边说,一口一个“海棠”,半晌没听见陈查和阿夺搭话,勒马转身一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眼皮紧着,腮帮子耷拉着,嘴角也耷拉着。
阿夺翻翻白眼,眼稍看看身旁的陈查,一副被人欠了二百两银子的模样,阿夺眼睛看着陈查,嘴上对阿青说:“你要是惦记他怎得不去找他,那个狗尾巴花儿,在西齐逍遥快活着呢,还会记得你吗?听说他可是西齐出名的风流公子,现下肯定是左拥右抱,软玉温香的,啧啧。”
“这倒是。”阿青点头说,“海棠到哪里都有人围着。”
“咳哼……”陈查轻咳了一声。软玉温香?左拥右抱?哼,软玉温香被我抱着才是真的。又记起他马上回首渐渐远去的眼神,心头突突的跳,竟有些痴了。马儿被松着缰绳,慢慢的在街市上“踢踏踢踏”地行着。阿青看他有些恍惚轻声问阿夺:“陈哥哥怎么了?”
阿夺眼神扫了扫陈查,腿下用劲儿,嘴里“驾”一声,驾马跑了,阿青在身后紧紧跟随。那个发呆的人还在那里发呆,只觉得一会儿被那人的眼神烫到,一会儿被那人的青丝缠绕,一会儿心里又说不出的寂寥,及得挣脱开,两个人早就骑马跑得没影了,陈查大喊:“阿夺,你这个小鬼。”
京中百般热闹,饶是阿夺也看的津津有味,远远的街口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喝彩声掌声不断,外围的人群看不着的都在那里跳脚儿,也有几个骑马的都在挤着看。“不知是什么有趣的,咱们也去看看。”阿夺小孩子心性,纵马过去。在马背上抻头看了几眼,像是练杂耍的,阿夺就有些心急,阿青的马和他并排,阿夺脚离了马镫,腾身一个侧翻,落在阿青身后,脚尖踩在马鞍上腿抵在阿青背后。
阿青回头看他笑说:“又淘气,还不如进去里头看得真切呢。”
阿夺弯腰摸摸他的发顶,扮个鬼脸笑说:“就欢喜这样,怎得?!” “好好,只要你欢喜。”阿青勒住缰绳,稳住马也翘首观看。
好!!喝彩声一片,三个长条凳歪歪扭扭的只用一条凳腿支撑,一个女孩儿将身体摆了个奇怪的姿势,一只手撑着凳子两只脚心和另一只手各玩儿着一把油纸伞,蹬在伞边上,伞儿快速的转动,时不时被她蹬起来又准确地接住。另一边,一个女孩儿在玩儿顶碗,那白瓷碗儿一个接一个的用脚尖儿挑着,摞在头顶上,高高的一堆了。身前两个年轻男子手执钢刀对打,削、砍、劈、挥,手底下倒有几分真功夫,引得围观的人一阵阵的喝彩。那对打的阿夺没什么兴趣,倒是喜欢那杂耍的两个女孩儿,看得高兴不由得拍手喝彩,身子在马背上也不老实。
看着看着,阿青就发现身前的人看自己这边的倒比看场中杂耍的人还要多了。阿夺兀自在马上拍手喊:“好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给那顶碗的女孩儿喝彩。阿夺的声音又清又亮,带着愉悦,众人都看他和阿青,乱哄哄的喝彩声没了,人群另一边儿骑在马上看热闹的几人也察觉了,一起跟着回头看他。
哪来的这么好看的少年。阿青座下通身墨黑的大宛名驹,身上墨蓝色锦缎箭袖长袍,头戴金冠,腰上金丝陇翠玉带,通身的富贵雍容,英俊不凡却笑容温和,让人心生仰慕。身后站着的少年年纪不大,一身白色绣花长袍,外罩白色纱氅,漆黑的头发,只用缎带束在脑后。在马背上拍手欢笑,那容颜让人错不开眼睛。
见他二人如此出色,马上那锦衣华服的人心内赞叹,一拽缰绳就要上前,身旁跟随的人低声说:“太……公子,不知底细,莫要与生人搭话。”
“好不容易出来,这市井之中居然见到这般人品,一定要结识,才不枉此行啊。”边说,边走向前,对阿青和阿夺拱手说:“两位有礼,恕在下鲁莽,我这几个长随说前面不远有家‘邀贤楼’,在下见二位人品出众,十分仰慕,不知能否借步,薄酒一叙?”
阿夺看他眼神清澈,彬彬有礼,笑语温和,不似靳海棠当时搭讪的情色,心下有些好感,脚尖一点,腾身落到自己的马背上,浅笑和阿青低语几句,阿青点头对说话的人微笑说:“那个‘邀贤楼’,若是当真只有薄酒我们是不去的。”
马上人一愣,随即呵呵大笑:“没想到两位原来是同道中人,好好,它那里最出名的就是醇酒,我们一醉方休,来来,我头前带路。”纵马奔到前头,阿夺和阿青随后跟上,身后是四个神色紧张的长随。陈查远远的刚找过来,却认清了当先那人,马上不敢呼喊,心想:“怎得是他?”
二十、同道相醉好 深谋席间绕
店伴上了酒菜,掩上雅间的门,四个长随被那人轰了出来,虽然紧张可不敢不从,阿夺看他二十多岁的年纪,彬彬有礼,却自有一股雍容大度。
“来,来,这是它这里最出名的。”那人揭开坛封,倾在瓷碗里,琥珀色的醇酒挂在碗壁上,透出一股馥郁的酒香,阿青伸手取了,手轻微一晃,那酒就在碗壁上挂了一圈儿,入口醇厚略有些苦辣,可回味甘甜,让人不自觉咂舌细品。
“果然好酒啊。”阿青赞叹,伸手自取了酒坛又满满的斟上。自斟自饮,顷刻喝光了半坛,黝黑英俊的脸庞越发的神采奕奕。阿夺也自取了,三个人并不谦让,各自先饮了个痛快。那酒当真是后劲十足,一坛酒下肚,连不善言谈的阿青也高声说话了。
“唉,我这人是真的不自由,上次来饮这酒竟是前年旧事了。”这位锦衣公子自报家门叫韦邯,酒喝了话也就多了,端着酒碗,眼下一片黯然,“不瞒二位,惭愧得紧,我这人平生最好的竟是美酒佳肴,武艺第三、文采第二、烹饪厨艺排第一啊。”
阿夺和阿青同时呵呵笑,韦邯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喝了碗酒说:“莫要见笑,见二位俱是爽快之人,我才说的,也是,任谁听了都会嗤之以鼻。”
“怎么会呢。”阿青忙说,看他真诚,阿青对他很有好感,“我笑是因为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有机会,引他见见你,保管你欢喜他也欢喜。”阿青笑嘻嘻地说。
阿夺也点头说:“嗯,那个人啊,最欢喜的就是吃东西,见了你,怕不是见了宝贝一样,你烹饪厨艺第一,他正好贪吃第一,嘻嘻,不过可惜……”阿夺说到这里一顿。
韦邯忙问:“可惜什么?”
“呵呵,可惜在他嘴里没有不好吃的东西,怕是你的精湛厨艺和一文钱三个的面饼没什么区别。”阿夺呵呵笑说。三个人一同大笑,韦邯听了此话到真是开心得很,难得有人把他当普通朋友,并且真心评论他平生所好。酒逢知己相谈甚欢,酒陆陆续续的送上来。
阿夺虽清醒,可脸上有了酒意了,眼皮上、腮颊上雪白的肌肤透着桃粉色。韦邯心下暗赞,这个孩子当真是生的好。阿夺见他两个聊得欢,端了碗酒,把椅子挪到窗边,开了窗子,趴在那里看窗外,底下就是热闹的街市,宽阔的路边是林立的铺子,稍前些有货郎担着架子,也有支着摊子的,无非是瓜果零嘴儿、胭脂水粉、环佩簪花、字画书籍……有卖的就有买的,讨价还价,饭庄子门口都有店伴高声吆喝自家的招牌拿手,老客光临。阿夺伸了胳膊出来,把下巴搁着,酒碗放在窗边上,看得有滋有味的。
陈查远远的看见他们进来,思忖着没有上前,进了对门的一家饭庄也要了二楼的临窗的雅间,要了些酒菜,捅破了窗纸看着,不一会儿见阿夺开了窗子,白色的纱氅广袖垂在外头,一头青丝拖在胸前,铺洒在白色的袖子上,满脸绯红的趴在窗边儿,嘴角轻笑看光景。陈查暗叹,再过几年,他怕是连小江也比下去了。再看屋里桌前阿青和那人正你一碗我一碗的边喝边聊,便安心了,知道那人其实良善。
正看着,远远的五六个人骑马横冲直撞的飞奔过来,沿路呼喝,踢翻了不少摊子也不理,及快到了“邀贤楼”,当前的人忽的勒马急停,那马前蹄腾空,差点儿踏翻了旁边卖鸭梨的摊子。马上人张着大嘴满脸傻相的看着二楼窗前的阿夺。陈查的窗户纸捅得不够大,那几人到了“邀贤楼”楼下,他才看见,顿足道:“这个可比不得那个人,怎么今天这么热闹。”怀里摸出块银子扔在桌上“咚咚咚”跑下楼。
天,我那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