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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女人,陆封临自认已了解得十分透彻了。
“也许我该考虑在非洲成立分公司。”
“非洲?”辜言凯一时没能会意过来。
“而你显然是执行的最佳人选。”陆封临皮笑肉不笑道。
这下子,他要是再没能听出好友语气里的威胁,便也显得太过迟钝了。
“我想,我最好先去忙手上其他的Case。”辜言凯识相的连忙撤退。
” ” ”
星期假日,七十来坪的公寓里就只剩下意橙一个人,不过她并不在意。
对她而言,就算陆封临一年到头都不在也无所谓,甚至是再好也不过了。只不过离开住了二十五个年头的台中搬到台北来,她一时还不大能适应,尤其北部的步调又比中部来得快些。
是以即使是周休假日,意橙也不会特别想出去,她不喜欢逛个街还得人挤人。相形之下,待在没有陆封临的公寓里,反倒还让她更自在些。
不过自在归自在,难免也觉得有些无聊,她突然想起可以到陆封临的书房找本书来看看。
要不是她真的太无聊了,她其实压根就不想踏进他的书房半步。
然而乍见一整室的书柜跟藏书,她显得相当错愕不已,根本没有预期会见到这么多的藏书。
虽说绝大多数都是财经方面的书籍,但也够叫她咋舌了。
书房的空间很宽敞,但她根本无心细细打量,只想赶快找本书然后离开这里。她在书桌后方的书柜上,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踮起脚尖取下其中一本,却不小心使隔壁那本不慎掉落,砸到下排的一面相框。
她弯腰捡起掉落的书本及相框,由于相框里是陆封临的照片,她厌恶的只想赶紧把它摆回去。
就在她将相框放回原位时,视线不经意一瞟,竟在旁边其中一个相框里见到一张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照片。
惊愕之余…她直觉拿起那个相框确认。里头是张小男孩的照片,约莫十一、二 岁的年纪,照片里的小男孩长相俊秀,一脸夭真无邪的笑着。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书房外头突然传来陆母的声音,“阿临!意橙!你们在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手上的相框一时没拿稳给摔在地上。
“阿临,是你吗?”外头的陆母听到声音,循声往书房走来。
就在她弯身去捡相框的同时,陆母已经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意橙,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阿临。”
“妈。”她不甚自在的叫人,对陆母她实在无法冷然以对。
“幸好是你,我还在想要是阿临连星期天都窝在书房里,我非得好好念他一顿不可。”她可是在等着抱孙子呢!
意橙扯了扯嘴角当做回应。
“阿临呢?还在睡吗?”陆母嘴巴上虽然这么问,心里却怀疑一向自制的儿子会有赖床的时候。
意橙直觉回道:“他去公司了。”虽说她并不清楚他上哪去了。
撇开对陆封临满心的怨恨不谈,陆家母女当真待她极好。
担心她一个人待在台北没什么朋友,陆书榕三不五时就会拨通电话过来同她闲聊。
陆母则更是不用说,结婚至今,她这做人家媳妇的没上门请安已是不该,陆母非但不怪她,还常主动过来探望。
每每一想到陆家母女对自己的好,她心中不免有愧。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下意识的对陆母掩饰他们婚姻的真实情况,不想叫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清楚陆封临的行踪。
“去公司?”陆母气愤不已,“这孩子实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结婚隔天就跑去上班已经快气死我了,这会儿居然连星期夭也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跑去加班!”意橙没有接话,她不确定自己该说些什么。
而陆母气恼儿子之余,也不忘安抚媳妇,“意橙啊,你不会怪阿临吧?”怪他?她根本就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回来。
不用跟陆封临同处在一个空间里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只不过这话自然不能对陆母提。
“他有工作要忙。”她不甚真切的替他说话。
难得媳妇懂事能体恤儿子,陆母虽感欣慰,心里却也暗自盘算要找个时间说说儿子。
陆母瞥见她手里拿的相框,“原来你在看这些照片啊!”
她猛地忆起小男孩的事,赶紧开口问:“妈,这张照片……”希望能从陆母口中探知小男孩现在人在何处。
陆母接过相框端详,“阿临那孩子越大变得越内敛,我都快忘了他小时候纯真的模样。”她语气里流露出浓浓的缅怀。
轰的一声,意橙的脑袋彷佛被人投下一颗原子弹。
陆封临!怎么可能是他?!
陆母却误会了她惊诧的反应,“想不到吧?那孩子跟现在一点也不像,小时候的阿临很爱笑也很开朗。”
意橙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注视着她说不出话来。
“是受伤以后才有了改变。”陆母叹了口气又道。
听到受伤这个字眼,她立刻又问:“妈,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怎么,阿临没告诉你吗?”陆母有些意外。
闻言,她为之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
所幸陆母迳自替她接话,“也是,那孩子为了不想我自责难过,连对我也都避谈受伤的事。”
从陆母的言谈间听得出来,陆封临或许卑劣,人倒颇为孝顺。
“其实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有一日我们夫妻俩载着阿临跟书榕南下,在交流道的休息站休息时,我们一个没注意竟就让他受了伤。”如今想起,她仍为当时的大意懊悔不已。
乍听到陆母提及休息站,意橙整个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当时阿临一张小脸全是血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几乎把我给吓傻了。”陆母回忆着,“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连哭也没哭,反倒是身旁跟了个小女孩哭得相当大 声。”
意橙的眼眶不自觉湿润了起来。
真的是他,那个当年救了她一命的小男孩。
那年她六岁,因为自己一时贪玩,趁父母不注意时跑出休息站,差点摔落草丛边的斜坡。
所幸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小男孩出现拉了她一把。
她虽然幸运捡回一条小命,小男孩却因此受伤,地上的尖石硬生生在他脸上划过一道血痕,令她至今想起仍觉得怵目惊心。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料到,当年救了自己一命的小男孩居然会是陆封临,那个令自己痛恨的男人。
陆母握起意橙的手真挚的说:“意橙,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们家阿临,那孩子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脸上的疤让他受了许多委屈。”
她无心的一句话引起了意橙的愧疚。
的确,那样一道醒目的伤疤长在脸上,不难想像会为他招来多少异样的眼光。就连她在头一回见到他时,也无可避免的被那道骇人的伤疤给吓着。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原本我还担心他会因此而选择孤独一辈子,没想到他却娶了你。”即便儿子不提,陆母心里仍十分清楚,他对脸上的伤一直存有心结,“那孩子也许不善于表达,但是妈可以跟你保证,他是真心爱你的,否则也不会打开心房,决定与你共渡一辈子了。”
换做今天之前,对陆母这样离谱的误解,她必定会在心里大声驳斥,外加无情的批判陆封临一顿,但是这会儿,比起陆封临这些年所承受的,陆母误解两人恩爱的事实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意橙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愧疚。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眼前这个慈爱又自责的长辈,自已就是当年那个害他儿子受伤,并且因此带给他许多委屈的元凶。
她真的说不出口。
? ? ?
客厅里,意橙记不得自己坐了多久,似乎是从陆母下午离开后,她就不曾移动过。
脑海里满满的全是陆封临,尤其是他脸上那道醒目的伤疤,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尽管心中对于被逼婚一事仍有埋怨,但她向来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明白一事归一事不能混为一谈。
更何况,比起一时的失去自由,她欠陆封临的,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向陆封临坦承,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那个害他脸上留下骇人印记的罪魁祸首。
但是不论如何,自己终究欠他一句道歉跟感谢,哪怕他也许不希罕,甚至后悔救了她一生……
正当意橙冥想之际,公寓的大门被打了开。
没料到会在客厅见到她,陆封临显得有些意外。
至于意橙,即便有一下午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她仍然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他。
这会儿冷不防的见到他回来,她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全然不复语言能力,哪怕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谢。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一如往常,谁也没有开口搭理对方。
陆封临根本无心理会她这么晚了还坐在客厅做什么。
两人初次见面时,她说过的那些话他可是记得十分清楚,心高气傲如他,根本就不想与她有任何的牵扯。
陆封临移开视线,无视于她的存在迳自转身要回房。
就在他的手搭上房门把之际“要吃宵夜吗?”身后的意橙突然冲口问。
他整个人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天啊!她到底在干么?意橙恨不得重重的踩自己一脚。
他回过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想看出她在搞什么把戏。
然而,面对陆封临的逼视,她尽管懊恼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但话已出口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
“我可以帮你煮碗面。”
这下子,他终于肯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了。
只不过确定没有听错是一回事,领不领情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用了。”冷漠的丢下一句,他迳自推门进房。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头闪过难堪,但她并没有发怒。
今天,在得知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后,意橙终于撇开偏见,理智的审视自己这阵子的行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痛恨被逼迫,结婚以来对他的态度的确过分了些,莫怪人家这会儿不领自己的情了。
看着房门被带上,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迟来的感谢。
夜里,她被久违的恶梦惊醒。
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的额头不住的冒着冷汗,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小男孩血流满面的景象。
有多少年了?她不曾再作过这个恶梦,然而今晚,这个梦境却比以往都还要真实。
本能的,她回头望向身侧,透过窗外依稀的月光,隐约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陆封临。
十几二十年来,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并为此感到良心不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不断的说服自己,小男孩只是流了些血,包扎过后就没事了。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意橙无法再自欺欺人,陆封临脸上的伤疤是如此清楚的提醒着她的罪恶。
尤其当时,他才多大年纪的孩子,脸上带着那样一道醒目的伤疤,不难想像会为他招来多少同侪的嘲笑。
而自己,这个造成别人一辈子遗憾的罪魁祸首,却在远方浑然无所觉的逍遥过 活。
这一刻,连她都觉得唾弃自己。
想起见面以来,自己对他的态度,她几乎快被内疚感所淹没。
冷不防的,她脑海里浮现婚礼前夕,辜言凯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