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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说:「也叫你看清楚了这个城市。」
玫瑰说:「日日从学校到家,家到学校,大不了参加几个舞会,看场电影,我
倒不知道有这种地方。」
「多数中年人来的。」我说:「还有其它的地方呢,你不能去的,我也没有门
路。」
「很可怕。」她伸伸舌头。
「走吧。」我说。
我又送了她回家,她谢了我。
这是头一天。真是特别长的一天。我躺在床上,老是耳畔有她的语声,我睡不
着。直至天蒙蒙亮,才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我看钟,已是十一点了,我一转身,
意外的看见玫瑰坐在椅子上,正看画报呢,也不知道她是几时来的,来了又多久了?
她听见声响,也转过头来,一脸的笑容,「睡得这么香甜,我把这房间的东西
都偷光了,你还不知道。」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她,自然有说不出的开心我笑问:「谁给你开门的?」
「佣人啊,你父母都不在家呢。」她说。
「父亲上班,妈妈大概是约了什么太太,也出去了。」
她走过来,坐在我床沿;「你也很孤单。」她说。我笑了笑,「昨夜可睡得好?」
「不好,老做梦,看见爸爸妈妈,不知道多难过。」
「你心事也太多了,还有几天就回去了,怕什么呢?」
「只怕回去了,又做梦看见你们。」她说。
我看着她,心里面想着她的话,也不好过起来。过了一会儿我说:「你让开点,
我要洗脸刷牙呢,脏死了。」
我说着推了她一推,她倒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伏了下来,脸就压在我胸前,
一头的黑发,我伸手轻轻的摸着它们,「怎么了?」我问。
她不出声,她的手抱住了我腰。
「既然这样,」我说:「你就不要走吧。」
她摇摇头。她在哭,我知道。
「玫瑰,我们大家都想你开心,你是知道的。你觉得哪里好,就留在哪里,我
们都照顾你。回去了你不快乐,我们也不好过。」
「我还是回去的好。」她说:「省掉你们不少事。」
「你在这里也没增加我们麻烦,你别多心才好。」
「回去了……我或者还可以见他一面。」玫瑰说。
我说:「你到底是孩子。他存心想见你,你躲也躲不了呢。还见他干什么呢?
你又不是没有朋友,难道我们这些人,还抵不过他?」我难过得很。
「你说得对。」她点点头。但是她还是在哭,我知道。
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有一个女孩子对我这样,我是情愿死无葬身之地
的,偏偏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人,又不知道珍惜。她若是普通的女孩子,倒又罢了,
偏偏她又绝不普通,这样的一个人还得受折磨。
我拍着她的背,她才洗了头吧?头发里一股草药的香气,我吻了她的头发,她
拾起头来看着我,脸上泪痕斑驳,我捧起了她的脸。「玫瑰。」我叫她。我的鼻子
酸了起来,我的手在颤抖,我终于说了一句笨话,「玫瑰,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她点点头,她吻了我的脸,额角抵在我下巴上,一直哭。忽然之间,我的眼泪
也流下来了。我与她在一起这么短短的日子,一直不过是做旁观,现在她总算真的
与我在一起了,她又要走了。
我振作起来,「别这样,这样子叫人看了,还以为我在欺侮你。我们今天还有
不知道多好的节目呢,现在就出去吃饭,下午我们逛花园,替你拍照,再上酒吧去
看风光,怎么样?还不起来么?」
玫瑰总算起来了,还带着眼泪向我笑了一笑。我把她拉到浴室,用毛巾替她擦
了脸,她脸上没有化妆,什么都擦不掉,我一直觉得她眉目如画。「给你一瓶油,
擦擦脸。」我说。
她笑了。我洗脸刷牙剃胡髭,她就在一旁看。
我笑道:「我还得淋浴呢,还不快出去?」
她出去了,我关上了门,匆匆的淋了一个浴,精神倒还好。换了衣服,看见玫
瑰在书桌上写字,我大喝一声,「好了!我们出发了!」
她吓得跳起来,但是随即笑了,站起来,抱住了我。
我不停的吻她的额角,「走吧。」我说。
我与她去吃自助餐,她索性放开胃口大吃起来,连尽了两三碟子,又喝啤酒,
我看着她直笑。那个餐厅的气氛很好,老实说香港花钱的地方,气氛都很好,所以
钱也用得很快,等就到结账的时候,玫瑰对我挤眉弄眼,我还不明白,侍役来说已
经付了钱了,我才醒悟过来,她还学会了这一套,真是。
我拉她到公园。没有花,却是绿油油的一片草地,我就替她拍了几张照。她就
躺在草地上。我问:「地上可湿?」
她说:「快躺下,迟一下子就湿了。」
我只是笑,并没有听她的话,她只好起身,我拉了她一把。
我与她缓缓的走着,她问我:「你打算几时结婚?」
「还没想到。」我摇摇头「我最不喜欢没打算就带累人家女儿的男人。没有资
格谈恋爱就别谈恋爱,没有资格结婚的也最好别结婚。」
她笑,「怎么忽然之间拉了这么大的道理出来?」
「也没什么,」我笑:「说说而已。」
在这种时刻,自然有年轻的母亲推了婴儿车出来散步的。天气冷,小孩子个个
穿得不能动弹,单露一张脸,玫瑰看了,指着就笑。
我把双手抄在口袋里,就是看她这种快乐忘形的样子,心里就很满足。我们逛
了很久。她也承认玩得很尽兴,因为「心里好象没有事。」她说:「不愉快的事最
好都忘记。」来了半年,她怪里怪腔的外国口音已经完全没有了。
从公园出来,我陪她去买了好几块料子,到裁缝处做了旗袍,她说:「如果我
来不及拿,你就替我寄了来。这里的亲戚一定说我无聊,不肯替我做这样的事。」
我答应了她。
傍晚我们在街边吃东西,零零碎碎的叫了一大堆,我解释了「大牌档」的来源,
她埋怨,「他们都不带我来这里。」
我笑,「他们哪敢?就是我一个人做这种事,没晓得倒做对了,你倒是不摆小
姐架子的。」
她夷然说:「我倒不相信到豪华的馆子去坐一下,人就高贵了,我就觉得这里
好。」
我慨然的叹口气,她越是好,我越是难过。
后来我们真的到酒吧去了,虽然也叫酒吧,也卖酒,到底与水手酒吧是不同的
…还有跳舞的地方,我们两个人都穿着牛仔裤,跳了一整夜,我只希望这一生也只
有这么一次,经过了这一次,也该心满意足了。还有这个当儿是满足快乐的,做人
可不好太贪。
(六)
玫瑰笑说:「我还以为你是书虫呢,舞跳得很好。」
「你当我是傻子?」我微笑问道。
「没有,我知道你不傻,那些女同学说的,你功课好,多人追求,很吃香,人
也漂亮,就是骄傲。」她笑。
「照你说,我倒是像十全十美了,怎么就不得你的欢心?」
「怎么我就跟你出来了呢?」她也问我一个问题。
「不好,」我说「你也学得滑头了。」
我半夜才送了她回家。没想到德明更夜打电诸来。
他说明天来参加我们一起玩。他开车子出来,我们上郊外。
我没有什么意见。第二天我一早就醒了,没到约定的时间,我吩咐了佣人几句,
就往玫瑰家走去,昨天她吓了我一跳,今天我也一早去坐在她房间里。
种时光可以留得久一点,说不定
什么通撼呢?至少我们两个人在
」我问她
凑巧的是玫瑰家人也都出去了,省下了招呼的麻烦。女佣人对我大有好感,给
了我一杯茶,说小姐还没有起身。我说我等一下不妨,她就走开了。
我过去推玫瑰的房门,并没有锁,我索性进了她的房,窗帘都密密的拉着,家
俱都改了个样子放,一只暖炉喷着热风,房间里的温度很高,她就是怕冷。我首先
看到一束白菊花,开得很盛,然后是一只大闹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拨在九点
半响,才差五分她就得起床,我连忙把闹钟按住,好让她多睡一会儿。
她很整齐,昨天穿过的衣服都搁在一旁,想是预备洗的。书本收拾得很好,都
迭在一边,书架子是红色的。我坐在地毯上,看她的睡相。她的长发辫在一起,穿
着极孩子气的绒布睡衣,手臂露在被子外。我看着她的脸,她的眉微微皱着,彷佛
在做一个不大如愿的梦。
我喜欢她的房间,没有一般的脂粉俗气,坐也坐得自在一点。她翻了一个身,
掀开了被子,她睡衣里面没有内衣,我看见她皮肤隐隐约约的在胸口露着。我替她
拉了拉被子。
忽然之间,她张开了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见到是我,她笑了,「伟!」她
抱住了我,「好,你报仇来了。」
我笑,「我也看看你早上的样子。」
「我的样子根本是见不得人的。」她说。
「胡说。」我看着她。
她咳嗽了一声,「我要起来了。」
「德明一会儿来陪我们呢。」我说。
「不要他来!」她赌气的说:「我不喜欢他嘛。」
「看你,都是你的朋友,你把他们当了仇人,你是要后悔的。来,听我话,我
们三个人去玩玩。」
「我要换衣服啦!」她笑。
「我就坐在这里看。」我说。
「等我好好的回学校宣扬你这无赖样子!」她啐我一口。
「你不会说的,你何苦诋设我?你是要走的人。」
她不响了,拉开抽屉找衣服,头发垂在脸旁,赤着脚,也不拉睡袍,过了很久,
她还没找到要穿的衣服,我才知道她又哭了。
我连忙说:「玫瑰,这是为何来呢?天天都要哭了才罢。」
她说:「我没有哭,我去换衣服,就五分钟换好。」她也不关衣柜门,就到浴
室去了。我无聊,就在她房间踱步。在她枕头边,我看到了她的内衣,折得小小的,
压在枕头下,露出了一点花边蝴蝶结,都是考究的货色,我替她依旧塞在枕下。
书桌上放着不少东西,有手镯子,胸针和戒指,有些见她戴过,有些不曾。一
张纸上写着字,我拿来一看,却呆住了,光线路晤,也看得是一首词;如今俱为异
乡人,相见更无因,伟。有我的名字。这首词又用错了,她回家,不是异乡,我没
有离开家,更不算异乡,但是至少她是想念我的,阴影之下,我又有点高兴,至少
她是想念我的。我又掩好了那迭纸。
没想到她看懂了词,虽然才得了一两成意思,也很难为了她,我心情忽然好转,
她出来的时候,我就说:「今天我们一定玩得更开心!」
她笑笑。她穿得很漂亮,依然是毛衣长裤,但是她彷佛有穿不完的毛衣长裤,
一件比一件精采,今天这一套是米色的,看上去既清爽又文雅。
「请化妆。」我说。
「眼睛鼻子嘴巴,可以画的全画了,还要化什么?」她笑。
她没有拉开窗帘,先整好了床铺,放好了睡衣,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我
一一的看着她,她真是乖得没话说,并不像她的外表那么随意放肆。
她问我,「德明几时来?」
「耽会就来了,我告诉佣人我在此地,你可以放心。」
她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