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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哥哥,别走!」
「你还想说什么?」夙衮如她所愿地停下脚步,可他看着她的神情,有如一只猛虎明知猎物已逃不出,还有意玩弄的模样。
「你……不理我是因为我还是个胖妞吗?」映庭卑屈的问道,如果说还有什么努力不够的地方,她承认是自己身材的缘故。
小时候他总是唤她小胖妞,因为她圆滚滚的身材,而今透过他暗喻讥嘲的语气,教她更相信他很在意女人是否秾纤合度。
「那你帮我跟夙伯母说去,我不吃补品了……」因为不忍心拒绝长辈的好意,也因为爹娘的嘱咐,更因为想待在他的身边,所以她一切顺由安排,殊不知差点让他更讨厌自己。
她缓缓地抬起了螓首,夙衮冷不防地迎上她满脸的泪水,心头登时有如被大槌狠狠一击,胸口一窒、气堵咽喉。
有许多女人在他面前哭过,却没有一次像此刻带给他如此大的震撼。
「我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他嗓音粗硬的质问。
「没……我没哭,我哪有哭……」知道自己掉下了他忌讳的眼泪,映庭忙不迭的拿手背擦拭不断滴落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后无声地睇望着他,忽而,不知怎地情绪一时涌上,哇的一声,抱住了他。
「衮哥哥,不要讨厌我,求你……我真的好喜欢你……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或是变得怎样,我一样喜欢你……」
「放开我!」夙衮僵直身子,动也不动。
当年只到他胸前的身子长高了,她那柔美如丝的发丝如今到了他的眼前,鼻端萦绕的全是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随着她的环抱,那玲珑有致的身形紧密地贴近,他可以感受到他怀中的软玉温香已渐渐成熟。
或许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更不晓得羞怯为何物,只是顺着天性,所以她的动作显得特别撩拨人心、特别单纯直接,一点刻意造作也没有,根本不明白如今的他们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年纪了!
凭她现在的年纪不该再如此肆无忌惮的搂抱一名正常的男子!
「不放!」映庭更加死命的搂着他。
「容善映庭,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可能娶你的,你若是聪明,现在就死心回苏州。」夙衮狠心拉开她,冷情说道。
「可是夙伯伯和夙伯母说……」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决定这辈子谁也不娶。」撇下她,无视于她哀求的眼神,他仓促的离去,匆忙的步子,似是排拒她的哀泣窜入耳膜。
「衮哥哥--」映庭追了几步,终是被孤立,挥开一地的落叶,她捡起一根细枝在地上胡乱画着,「夙衮……映庭……」
一面画着,泪水也一滴滴掉落,在地面溅开花珠子,她甩手背拭了拭模糊的眼,继续拿着树枝重复写着两人的名字。
爹爹说对了,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更迭而改变……她的衮哥哥真的变了!
第三章
晚膳时分,夙府上下急成一团,夙秋碇和妻子焦急如焚,底下的佣人也感染了主子的情绪,跟着一起慌乱。
原因无他,只因夙府的娇客--容善映庭不见了。
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映庭,丝毫不知夙府里的情况,打从夙衮进一步表态后,她愈想愈觉得委屈,于是便出来散心,边走边嘟嚷着心里的不平,渐行渐远仍末察觉。
直至天色逐渐昏暗,她才猛然自思绪里惊觉,抬眼赫然发现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其他房舍,放眼望去更是不见一丝炊烟!
「这里是什么地方?」惊慌的神色霎时覆盖住她小小的脸蛋,「夙伯伯家呢?」没有人影、没有人声,眼前情况教映庭像颗陀螺,开始无助的原地打转。
本欲寻着来时路回去,可一回身望去,一条分叉路出现在眼前,她压根已忘了自己方才是经由哪条路来到这儿!
深层的惊惧攫住心弦,她的表情益加惶恐,毫无目标、茫无头绪的绕来转去,愈紧张仿徨,愈不知如何是好,害怕的眼泪已悬在眼角。
好久好久以前,她似乎也曾这样惊畏过……
「我是不是迷路了?」揪着衣襟,她蹲了下来,用力的抱住双臂,「衮哥哥,快来救我……我找不到路回去了……」
好后悔,她不该赌气的独自出门,这儿她人生地不熟,她不该要脾气的……
为什么要为夙衮忘了自己的事生闷气,她怎能如此轻易便被这小小的挫折给击倒?九年的时间她都等了,难道不能多等一段短短的时间吗?
可以,当然可以,她是容善映庭,她只要当夙衮的妻子!
重申决心后,映庭的勇气纷纷回笼,仿佛未知的惊恐再也不可怕了,此时,她更发现前方不远处一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住家,收起眼泪,快步跑过去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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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看,映庭的期待落空了,原来她所以为的住家根本已是杂草丛生的废墟,虽然自外表依然不难看出昔日的风光,但欠缺整理的脏乱却是触目可及的事实,几乎是第一眼,她便能猜出这里已久未住人。
望了一眼慢慢昏暗的天际,犹豫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进去有所遮蔽的房舍里取暖,天色一暗,天气会逐渐转凉,她必须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等夙衮前来寻她。
踏过红漆斑驳的门槛,映庭在一个像大厅的地方坐了下来,出乎意外的,她发现这座宅子里似乎比外面还光亮些。
「衮哥哥,我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到我的,我等你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哦!」坐在地上,映庭屈膝抱腿,下颚靠在双膝上低声的喃语。
「原来是迷路了啊,我还以为真的有人敢进来里头陪我呢!」突地,不知打哪窜出一个稚嫩的女音。
「谁?」映庭怀疑是否自己听错,抬起头来四下张望,「是谁在说话?」
「除了我,还会有谁?」女声没好气的说。
这回,映庭很确定自己听到了说话声。
「你在哪里?」背脊莫名的发毛,她惊恐的站起,一副戒慎的备战表情。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不到我吗?」那声音听来似乎很泄气。
听到对方这般的说辞,映庭立刻明了她的「身分」,当下吓得魂不附体,拔腿就往门外冲,当她一步步靠近大门时,厚重的大门咻地一声关了起来,任凭她怎么扳怎么踢都打不开。
「哇,我的功力又精进了耶,居然一弹指门就关上了!」前一刻还为眼睁睁看到映庭穿越自己跑开而沮丧,下一刻马上沉浸于功力进步的喜悦之中。
「你到底是谁?」映庭背抵着大门,双眼因为不确定对方在哪个方向而显露张皇。
「我是鬼啊!」
「妳是女鬼?」
「难不成是男鬼吗?」藜藜很受不了的反问,难得碰上一个能够听到她声音的活人,没想到居然问出这等白痴问题!
「为什么你的声音愈来愈近了?」映庭吓得全身颤抖,双腿发软得就要倒下。
「我现在就站在妳面前。」
「啊!」心口突地一凛,双手慌张的摀住眼睛,映庭躲避的说:「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过来……」
藜藜听她这么说又大翻白眼,「我是为了替爷爷挡刀而死,和你当然没有关系。」都怪那个该杀千刀的男人,害她的魂魄受困在梅家庄里,迟迟无法投胎。
「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不是我抓你,是你自己自投罗网,这附近向来人烟罕至,你是除了外来客之外,第一个进来的人。」
「我不是杭州人……」
「难怪你会不知道这里是远近驰名的鬼屋。」藜藜了然的哦了一声。
「这里是鬼屋?!」映庭的声音不自觉拔尖了,音尾明显地飘抖--
「是啊!」虽然她的魂魄离不开梅家庄,但经过的商旅百姓的言谈可是一字一句尽入她的耳里。
「哇--我要回去,妳放我回去!」愈听愈怕,她惊叫了起来,转身捶打着大门。
「不行!你听得见我的声音,这代表我们两个有缘,说什么我都不能放你走!」
藜藜还记得土地公老头的交代,她得帮忙促成四段良缘方可重新投胎的规定。
拖了这么久尚未投胎,不是她不想,其实她日思夜念的全是这件事,她渴望重新体会人类生活的快乐真实。可是梅家庄是大家口中的鬼屋,正常人避之都唯恐不及了,怎可能自动送上门来?这么一来,哪里有机会促成旷男怨女变成幸福的佳偶?
「你……想干什么?」她铿锵有力的说辞震得映庭心脏顿时无力。
「你几岁了?」藜藜打量着她,决定拿她作赌注。
「十……四。」
「才十四啊!」还没及笄的女孩,会有意中人吗?藜藜怀疑自己是否挑错对象了。
「叫什么名字?」
「容善……映庭。」
映庭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回答,惶然的神经就要绷断,忍不住哀声呼嚎:「衮哥哥,救我……快来救我,我好怕……」
耳尖的听到敏感的几个字,藜藜倏地兴奋不已,忘了她根本看不到也触不着自己,兴冲冲的抓着她的肩胛,「你叫的衮哥哥是谁?一定不会是你的亲生兄长吧?」希冀他不是,所以她如斯臆测。
「衮哥哥是我的,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都不会让给你!」误以为藜藜要与自己抢夺夙衮的爱,映庭扔开惧怕,一副捍争到底的模样。
「谁要和你抢什么衮哥哥啊!阴阳两隔的人鬼恋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现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能投胎转世!」藜藜将自己的目的与任务原原本本告诉她。
「你真的可以帮我?」知道有个和自己不同世界的「人」愿意帮助自己,映庭讶喜与畏怕的情绪同时浮现。
「你先告诉我你们的情况再说。」好歹她得先衡量评估一下情况,若是情路太艰难,得披荆斩棘的自然不划算。
抱着一丝希望,近似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映庭大略叙述了她与夙衮从小至今的相处情形,包括他忘了自己的事更没有遗漏,毕竟她是因此才会迷路来到这里。
「原来你比我还笨!」啐了一声,藜藜为她的用情至深下了一句哼嘲的评语。
「你怎么可以骂人?」慢慢的,像是发现她不会害人,映庭渐渐松下了戒心。
「因为你真的很笨!」藜藜不给面子,愈骂愈顺口。「有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相对的,男人一定也怕女人太过纠缠着他,你干脆就缠着他啊。」
「可是衮哥哥会嫌我烦……」
「就是让他烦,他才会记得你啊!」没经历男女情爱便枉死的藜藜,逻辑思考似乎有点奇怪。
「喂,你能不能现身?这样对着无形的你说话,我会怕。」
藜藜楞住了,因为她提了一个令人为难兼懊恼的要求。
「呃……你不会想看到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死相很难看,一旦现身你恐怕会吓得晕过去。」
「有这么恐怖?」映庭果然一脸戒惧。
藜藜不置可否的哼了声,又问:「你眉心那儿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她刚才漏掉了这一点。
「这和我喜欢衮哥哥有什么关系吗?」
「谁说没有关系?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