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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轩辕府里没有半点声音。
石屋之内,以珍奇的夜明珠作为光源,轩辕啸在柔和的光线下审阅着羊皮卷。他像是无时无刻,都在为着西荒的政事忙碌着。
从侧面看去,他那张脸更是好看极了,深途的黑眸镶着长长的眼睫,刀镌般深刻的五官,衬着一张男性化的薄唇。他的唇始终是轻抿着的,看不见半分柔情。
这样的唇,若是吻上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海棠直盯着他瞧,看得有些呆了。
“你在看什么?”他突然出声,没有抬头。
她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窥看他的行径会被发现。他那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石屋内像是会有回音,她拍了拍胸口,安抚突然被吓着的自己。他没有转头,也能发现她正盯着他瞧吗?
“没……没有……”她吞吞吐吐地说道,盘腿坐在属于她的床榻上,还是忍不住看着他漂亮的侧面。
轩辕啸安排她睡在石屋角落的碧纱橱。这是在石壁上凿出的空间,磨成平坦宽阔的石床,再铺上细致柔软的碧绿色软绸,冬暖夏凉。碧纱橱原本是白虎睡觉的地方,却来了她这个人侵者,白虎趴在石床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倒是跟她相安无事。
知道白虎不会伤害人后,海棠也不害怕了,不但跟它一同窝在石床上,还大咧咧地枕卧着它。这头美丽的猛兽,在轩辕啸的命令下,乖得像头大猫,宽宏大量地接受她大胆的举止。
她又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必须稍微解释,给他一点赞美。“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她诚实地说道。
轩辕啸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目光看了她半晌,眉间有个浅浅的结。不像是微怒,倒像是有些困惑。
“呃,没有人这么说过吗?”海棠被他看得有些尴尬。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皱起眉头,觉得他的口吻里充满了不相信。她并没有说谎啊!他的确是十分英俊的,先前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她张开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别以为我在逗你,说好听的话哄你。我说的可是实话,你的眼睫好长好卷,甚至让我嫉妒,那双眼睛也好漂亮,不过眼神的确是稍微凶了一点,还有……”
“闭嘴,睡觉。”轩辕啸截断她的长篇大论,冷然下了命令,视线又回到羊皮卷上头。
海棠嘟起嘴,清澈的明眸因为他的语气不善而变得黯淡。她咚地倒回床铺,鼓着腮帮子在生气。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连别人的赞美都不肯欣然接受?
她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不再起身看他,打算等到他入睡,再偷偷下床去翻找,看看他到底把织造术藏到哪里去了。不论他多么厉害精明,到底也还是要睡觉的吧!等他入睡之后,她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在房内为所欲为。
一旦等她偷出那块绸子,她会远远地逃离这里,再也不用跟这个别扭男人共处一室,再也不用被他的那双眼睛看得心儿直跳……
一更天,海棠躺在石床上,脑子乱转,猜测着他会把写着织造术的绸子藏在哪里。
二更天,睡意无情地袭击着她,她的眼皮慢慢地合上,然后却又陡然睁开,重复了无数次,用意志力想维持清醒。
三更天,她在床上睡得毫无防备。
西荒地区人夜后有些寒冷,海棠偎靠在白虎温暖的怀里,双手缠着白虎的预子,把它当成一床暖呼呼的被褥。甚至在熟睡时,她会发出细微的声音,呼噜噜的,像是一头小猫。
许久之后,桌上的羊皮卷终于全部处理完毕,轩辕啸在石椅上仰起头,闭目养神片刻,之后缓慢地站起身来,舒展高大的体魄。
几乎是他一有动作,原本正在假寐的白虎就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望着他。
轩辕啸走到碧纱橱旁,冷静得接近无情的黑眸看着沉睡中的年轻女子。这间石屋里,从来不曾有女人留下来过夜。
她身上穿着西荒特有的薄薄绸衣,纤细的娇躯上是诱人的体态,绸衣因为睡眠而卷到腿际,露出洁白修长的双腿。因为睡时压紧了布料,绸衣扯紧,更加强调出她细细的腰,以及胸前的柔软线条,暗示着藏在兜儿之下的,是足以令人满握的丰盈。
他黑眸中的光芒转为深浓,审视着她曲线玲政的曼妙身子。她虽然瘦弱得像个孩子,实际上却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
黝黑的手指滑上她眉间的那林微红,流连地轻触着,之后滑到她长而卷翘的眼睫。
她说他生得好看,却不知道,她的美貌也让他心动。
轩辕啸的指上长着厚厚的茧,弄得她有些痒,她在梦里发出困扰的轻吟,在白虎柔软的皮毛上揉了揉脸,想要躲开。
在她熟睡时,那眼睫有如一排小扇子,在她洁白的粉颊上形成暗影。就连熟睡时,她的神情都像是个孩子,模样充满了信任,不懂得该要警戒。
直到如今,轩辕啸才能够确定,她的确不怕他。若是她对他心存半分恐惧,就绝对无法在他的身旁,睡得如此安稳。
她为什么不怕他呢?他实在想不通。
他一直习惯于旁人的恐惧,突然冒出一个不怕他的小女人,他有些措手不及。
从小,在轩辕无极的王宫中,人们看他的神情一直是胆怯的,他们恐惧他体内属于轩辕无极的血液。那个暴君的残酷声名远播,人们恐惧轩辕无极,也恐惧身为皇子的他。
七岁那一夜,他的背部被烙了白虎印,分封到西荒,人们望着他的神情更加害怕。尽管他不是以酷刑统治西荒,从不曾有过任何残忍的暴行,那些人仍是不敢接近他,甚至会在见到他时,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有人胆敢迎视他的目光,就除了海棠,敢回瞪着他,对他据理力争。他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找寻不到半分恐惧。她望着的是他这个人,而非是他为父亲所背负的残酷名声。
心里有种温暖,进碎了长久的冰封,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轩辕啸抚摸着她的动作是轻柔的,不想惊醒她。
白虎睁着琥珀色的眼,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仍是趴在原处,任由熟睡的海棠以双手双脚缠得紧紧的。
“你喜欢她?”轩辕啸望着白虎,嘴角轻勾。豢养白虎多年,他知道这头虎有着灵性,若是不喜欢海棠,它不会容许她的接近与触摸。
白虎嗤了一声,毛须抖动,仿佛不以为然,却低下头咬起碧绿色软绸盖上她的身子,免得她着凉。
这个动作弄醒了海棠,她睁开眼睛,突然坐了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坐在床沿的轩辕啸。美丽的眸子里尽是迷蒙,她摇头晃脑着,神智还飘浮在梦里。
“怎么了?”他问道,看出她并未清醒。
她看了他半晌,脑中仍是一片混饨,只会对他弯起红唇傻笑,像是早已习惯,他坐在她床沿观看她的睡态。不知为什么,即使在半醒的状态,一看见他,她就感到安心,与他共处一室,似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海棠伸手揉了揉眼睛,爱困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我口好渴。”她讨着水喝,把要偷织造术的事情忘得一千二净。
“水在桌上。”轩辕啸回答,仍是坐在床沿,高大的身躯没有挪动。
海棠点了点头,笨手笨脚地推开碧绿色绸被,想下床去。上半身如愿地探出石床,下半身那双长腿却还是属于睡眠状态,她整个身子惊险地往下一顿,眼看就要跌在地上。
他迅速地伸手要去扶她,免得她摔疼。但是手才刚~伸出,仍处于半醒状态的她却身影一晃,使了个鹞子翻身,跃出了石床,眼跄地站在地上。
轩辕啸眉头一皱,目光转为凌厉。
她无意识中使出的身法虽然笨拙,却证明了她略懂武功。一个懂武功的人,会落魄到需要委屈地卖身为仆吗?
这小女人先前说了,出生东夷,为了躲避战乱才来到西荒。但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她或许的确单纯,但并不代表她就不会说谎。
轩辕啸锐利的目光盯紧了海棠,将她先前说过的字句,从头到尾思索过一次。而她仍没察觉,刚刚的举止已经引起了他的疑心。
如果她是另有所图,那么她进轩辕府来的目的就绝不单纯。这个小女人,除了怀抱了无人可及的勇气,还藏着什么秘密?
海棠翻身落地后,先是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笨拙地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也不知摔疼了没有。半响之后,倒在石地上的她,再度发出熟睡时呼噜噜的声响。
那一跌,竟然没有跌醒她,她倒很能随遇而安,躺在冷硬的石地上也能梦周公。
白虎再度发出嗤声,轻巧地跃下石床。尖锐的利爪收敛在厚掌中,它以前爪轻触海棠,推推她的肩头。摇了几下,她才又醒了过来,艰难地从石地上坐起来,困惑地搔搔头,不知为何会从石床睡到了地上。
朦胧间,只记得似乎是下床要来做什么事的,但是现在却又想不起来了。“我下床来做什么的?”她自言自语着,声音很小。
“喝水。”后方传来低沉的男声,冷冷地提醒她。
“喔,对,喝水,我要喝水。”海棠恍然大悟,继续先前未完的旅程,往桌上的水瓶摸索过去。她从水瓶中倒出水,趴在巨大的石桌上喝水。石桌很大,让她想起碧纱橱的那张石床……
见她靠着石桌久久不动,轩辕啸的黑眸瞪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又再度进入睡眠状态。
这一次,白虎没有试着再推醒她,张口咬住她领口的绣花圈儿,直接将昏睡不醒的她叨回碧纱橱。来到石床旁,它张口一吐,以鼻尖轻推,将她推进轩辕啸的怀里。
海棠只觉得,整个人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梦境,被热烫的气息包围。她还好困,脑子没办法正常运转,慵懒地挪移娇小的身躯,闭着眼睛到处乱摸,本能地寻求温暖。
白虎在一旁找了个位子,舒适地趴下,眯起了眼睛,不再理会两人。没有了缠人的海棠,它总算可以睡个好觉。
渴睡的海棠摸索着,双手滑过那个温暖微烫的高大身躯,把轩辕啸误认成白虎。她心满意足地缠上双手双脚,把小脸理进他强壮的颈项间,娇小的身躯紧贴着他,寻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继续做她的好梦。
只是在蒙胧之间,她有些困惑。怎么喝个水回来,白虎那搔得她有些痒的皮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实温热的皮肤,还散发着舒爽好闻的气息
她在那炙热气息的环绕下,又陷入熟睡,双手始终缠着他的颈项。
轩辕啸没有移动身躯,任由她乱磨乱赠,而后寂静地沉睡。她的心跳叠着他的胸口,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柔软的丰盈偎着他的胸膛。
就算猜出她入府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也无法在此刻摇醒她,逼问她实情。柔软的情绪悄悄浮涌上来,他拥抱她的动作是温柔的。
夜更深了,他缓慢地挪动高大的身躯,躺卧在碧纱橱中。这张石床对两人来说,略显狭窄,他于是让她躺卧在他的身躯上。
海棠在睡梦中发出几声轻吟,抗议着他的挪动。她低哺几声,以粉颊操了操他的胸膛,睡得更沉。
“你到底是什么人?”轩辕啸低问,浓眉轻皱,她却根本听不见他的问话。
在夜明珠的柔和光线下,她沉睡的模样格外娇美。长长的头发覆盖了两人,雪白的肌肤上,红润的唇无防备地轻启着,像是在等待一个吻。一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