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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傍水倚山而建,四周生长着茂密的竹林和古老的风水树。寨前田畴纵横,河溪环绕,岸柳成行,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这日难得的好天气,夕阳西下,粉红色的余晖将整个村寨笼罩,更增其远离尘嚣的静美。
路上时可见晚耕归来荷锄的农人,坐在牛背上用树叶吹出悠扬小调的牧童,坐在门口一边纳着鞋底绣着花样一边闲嗑牙的妇人……
见到两人,虽会投来好奇的注视,但并没有出现俚人对待生客常见的热情,显然早已习惯乾白的出现。
穿过竹林,一道石砌的平桥出现在眼前,桥下水流淙淙。桥对面依然是茂密的竹林,一直延伸向寨子后面的高山深处。
云二看着乾白修长不见半分衰老的背影,有些微茫然。出来时小麦看她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怜悯始终在她脑海中回荡,难以拂去。他必然以为自己被他的主人所强了吧。一个男子被另一个男人强要,对于正常男人来说那的确是一个耻辱。想到此,她唇边不由浮起自嘲的浅笑。可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为了达到目的,是什么也不会管的吧,哪怕真的要去强要一个男人。
不知云二脑中在转着这种念头,乾白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背上,知那决不是爱慕的眼光。如果可以,他暗忖,她或许更想用目光将他凌迟。
微微一笑,他倒不将这放在心上。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人情绪的起伏已不会太大,他只知道用最快捷最有效的手段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会将精力花费在无谓的身份和骄傲计较上。他知道若由别人掌控住自己的情绪,那会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
夕阳下了山,竹林中在瞬间暗了下来,小径渐渐湮没在朦胧的光线和枯落的竹叶下。
没有路了。
云二看着乾白向高处走去,明明是往上爬,她却看不出他有一点爬的样子,依然一派悠然,好像是在闲庭漫步。以前她也可以,她咬牙,可是现在不行,跟不上,只走了两步便已气喘吁吁。而且看不见,谁知道等会儿会不会踩滑滚下山,满地的竹叶本来就够滑了。又或者,谁能保证这里面没有蛇蝎之类的毒物,她可还没活够。
想着,她已伸手拉住了前面的人。
乾白停下,讶然回首,看到云二一脸理所当然地向他伸出手。
“抱我,或者背我。”她开口要求,并不忸怩。不见女子的矜持,只因矜持绝对不能把她带到温泉面前。
看着她向自己伸出的手,乾白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她拎到了自己的背上。当那副刚劲中有着女子柔媚的身躯压上背时,他的情绪起了细微的波动,极小,小到被他忽略了过去。
“我喜欢这里。”女子娇软发烫的身子偎在他怀中,媚惑地呢哝。
乾白坐在潭边大石上,平静地看着将全身都浸在水中,被氤氲热气袅绕的云二,往事如潮般涌上心头。
廿年前他和丫头初到此处,发现了这个被本地土人称为神泉的温泉池。那一夜两人在此中亲昵共浴的情景犹在目前,只是任他如何也想不到那竟然是他和她最后一次亲热。想到此,他不由深吸一口气,仰首看向星罗棋布的夜空,一丝惆怅悄然浮上心间。
那一夜除了一轮圆月当空外,并不见这许多星子,丫头如一尾美人鱼一般在潭中尽展美妙的身姿,还热情无比地诱惑他,而满月下的他似乎也比较容易情动,竟然就在此处与她颠鸾倒凤了整夜……
自那一夜后,他就再没有带女人来过此处,当然也没有女人有那种资格让他带来。
至于云若——
他目光落向半闭着双眸泡在水中,安静得仿如睡着的女子,深沉的黑瞳中闪烁着无情的冷漠。他带她来此处,当然不是因为她在他心中占有特殊的地位,而是因为她是帮他找回丫头的希望。
哗啦的水声响起,云二自水中起身,扯过外袍包裹住自己,然后才优雅地走上岸。
“你洗吧。”拿起剩余的衣服,她淡淡道,也许是刚在热水中泡过,低沉的声音中透出让人心悸的慵懒。说罢,也不理会乾白是否回答,便转到了一块巨石后面穿衣。
再出来时,乾白已下了水。
看着他放在石上的衣物,云二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如果她将他的衣服拿走,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虽如此想,但她决不会蠢得真的付诸行动,只因她比谁都清楚,若她真有此打算,或许她人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已被他制服了。
叹了口气,她坐到一边,一边梳理湿发,一边想着怎样才能从他口中知道更多与此次事情有关的资料。
“她叫什么名字?”她开口问,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乾白背倚着潭边的石壁,闻言,隐在黑暗中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并没有装作不懂她问的谁,“乾明明。”那个他一手带大的丫头,数十年来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女子,他不仅让她保留了她的本性,甚至为她冠上了自己的姓。只因在将她纳入羽翼下的那一刻,他便认定了她是唯一有资格与他相伴终生的女人。
乾明明吗?
有些意外他会回答,云二低头温柔一笑。云娘,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她的事,是为了什么?你可曾想到有一天你心爱的男人会亲口告诉我她的名字?你又可曾想到,有一天我必须用她的命来换我的自由……或者是活下去的机会?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毫不掩饰心中的好奇,甚至有所夸大。缓步走下大石,她来到乾白的身后坐下,赤足浸入水中,探手入潭撩起温热的水从他的肩上淋下,然后极细致温柔地为他按揉清洗肩颈和背部。
她的力道对于乾白来说稍嫌偏弱,但却依然舒服,他仰头叹息出声,全身放松下来。尽管当她纤长有力的手指按上他脆弱的颈脉的时候,他毫不怀疑她升起过扭断他脖子的念头,只是他更清楚她绝不会傻得付诸行动,就如开始她看着他衣服发笑时,他知道她在转着什么念头一样。她是个聪明人,一个极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做才会对自己最有利。
“骄傲,刁蛮,固执……像火焰一样热情。”也许是这个地方,也许是黑夜让人降低戒心,总之,他很想和人说说那个关在他心中二十余年的女子。和谁都没关系,只要有人听他倾诉。他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又或者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像云二这样能够静静听他述说的人。他的身边不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就是俯首帖耳的手下,而无论是哪种人都为他的威势所慑,没有一个人会有心来听他对女人的回忆和思念,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即使知道这样会让云二抓住他的弱点,他仍旧忍不住说了。
听上去不算是好的评语,也不像是个好女子,可是云二却听到男人语气的宠溺和笑意。是这样吗?竟然要这样的女子才能得到他的心,那么云娘的温柔娴雅自然不会被放在心上。云二唇畔浮起一丝讥诮而冰冷悲凉的笑,云娘,你可知喜欢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你可知道你并不是输在自身的条件上,而是输在过于将他放在心上,过于温顺听话为他着想了。“第一次见到明明,她还是一个三岁大的奶娃娃……”闭上眼,他向后靠进云二的怀中,任她为自己清洗前胸,脑海中却浮起他精心收藏的往事,“那时她的脾气就坏得不得了,简直可以说是无法无天,竟然在我手上咬了一口。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收下她,将她培养成我乾白的女人。”
云二双眼微眯,冷哼一声:“你可曾问过她是否愿意?”或者那个女子也不一定就如云娘羡慕的那样是幸运的,三岁就被一个男人定下,只是想想,她就不由浑身发寒。
乾白微笑,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傲然的光芒,“你认为我需要强迫女人?”
云二神情一滞,只觉一口气被硬生生憋在了心口,无法吐出来。
不错,的确没听说他强迫过女人,即使是她自己,也算是主动送上门的,无论她的目的为何,他没强迫她却是事实。
一咬牙,她手上的力道加重,仿佛想在他身上搓下一层皮似的。
谁知这种力道对于乾白来说却是恰恰好,只听他舒服地呻吟一声,然后不管云二是否还有兴趣,自顾继续他美好的回忆。
8 黑雾泽
在寨子内住到第三天,乾白的小院来了两位美人儿,一身黑族盛装打扮,令人诧异。两女均不过十七八岁,内穿青布紧身大襟衣,外穿深红缎对襟短衣。六寸左右长的细褶裙,层层缠绕腰间,使臀围显得特大。短裙外,前围腰长及膝部,后围腰长至脚跟。系彩色织花腰带,又垂数根花带于身后,如锦鸡羽毛。下着青布紧腿裤,脚穿翘尖绣花鞋,头绾大髻,戴凤雀银钗,全身上下都缀满各种银饰品。长相与中原女子殊异,前额较隆,使眼眶显得颇深,鼻高颧隆,双唇丰厚,五官少了中原女子的精致,却多了另一种野性的艳丽。
虽学过一段日子的黑族语,云二依然听不懂她们的话,还是乾白告诉她,她们是黑尉阿布派来接他们的。后来除了乾白和她,其余人连同小麦和雅儿都被留在了寨子内等待。
原来黑族巫祭司所居之处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如果没有巫祭司本人的同意,凡乱入黑雾泽的人均是有去无还。而那个乾明明似乎便是因此而被留在了那处达二十余年之久。对于这事,乾白并没有细说,云二也不急于探听,只因她知道再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清清楚楚地摆在她面前,她想不知道也不行。
跟在两女身后出了寨子,一路走来,云二发现寨子内的人看见两女,脸上都露出恭敬而畏惧的神情,心中微觉奇怪,却也没问乾白,仔细想来恐怕是与巫祭司有关吧。
走的是寨后从竹林穿过的山路,与去温泉的方向恰好相反,却也是沿山而上。小径崎岖难行,先时还可看得出是人走的路,想必是当地人上山砍柴时常走的。但到后来,却已是被荒草和荆棘掩盖,若不是有竹子和杂树夹道,可用手撑扶而行,云二恐怕早无法跟上了。
好不容易爬上一个陡坡,云二扶住身旁的树干一边歇气,一边无奈地看着前面两女和乾白翻山越岭不受丝毫阻滞的轻松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大白天的,她总不好当着两个陌生女子的面一身男装地让乾白背她吧。想到此,她忍不住又在心底叹了口气,幸好他们没有使用轻功,否则她恐怕会更加狼狈。
深吸口气,她收回手,再次鼓足气跟上三人。
“若儿。”突然,乾白停了下来,回头微笑地看向云二,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鼓励。他知道云二跟得吃力,只是碍着某些原因不能帮她。
云二似笑非笑地瞪了他眼,“干吗?”她心中其实恨他恨得要死,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连这种路也走得如此艰难。只是在她的观念中,恨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脸上表现出来才行。弄得相处气氛僵硬有什么好,还不如用有力的行动回报来得更实际。
没来由地被她的一个小动作挑得心头一跳,乾白淡淡一笑,为自己的失常,但仍然向云二伸出手,“我拉你。”除此之外不能做得更多了,否则触怒了黑尉,后果绝不会是他想要的。
云二也不推辞,抓住了他手。有他的扶持,走起来是要轻松一些,至少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