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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着一张老脸,那脸当真和赐喜一板一眼的模样没差一丝一毫。她看得噗哧笑出声,怜惜的伸出手卷着曹义重那长得至至胸前的白胡子,爱娇的笑道:“爷爷,您就是老绷着脸,害赐喜也同您一般老板着脸,我可从没见她自然的笑过呢!”
“此话当真?”曹义重心不在焉的扫了下突然乱了手脚的丫鬟,只见原本忠心耿耿静候在一旁的丫鬟手忙脚乱的,真不知该将四肢往哪儿摆。
“小……小姐……”赐喜向她的主子求救。
“好啦!人家不好意思了。走吧!回去看看您又为您的爱孙添了哪些嫁妆了。”这几天他几次上城里办货,恐怕是为她的婚事忙着吧!
“你这丫头真精,又被你料中了。”曹义重不再理会心中的不安了,绯儿是这么的聪慧,相信琴深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这哪是精,任何明眼人都知道爷爷这几个月,光是为了替我添置嫁妆,这汴京来回就不知走了几百趟了。”笑咪咪的挽着曹义重,曹子彤眉开眼笑的揶揄着她的老爷爷,“爷爷,您买这么多金银珠宝给我,难道不怕我半路被劫吗?”
“傻孩子,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有傲飞那孩子在,没人敢动我的宝贝孙女的。更何况我已经让廷昭和廷旭这两个孩子到山寨来了,有他们保护你,爷爷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他早就想到这点了,由于尹家和曹家都是富贵世家,两家的长者又都曾是位高权重的将军,所以这桩珠联璧合的联姻自然惊动了全国,也引得不少宵小觊觎。
的确,这江湖上的人多少都得敬曹家三分,因为曹家寨里有得是英雄好汉,只有不知死活的人才会乱闯。像前几天就有位不知好歹的小偷,竟敢跑到戒备森严的山寨里行窃,差点没被寨里的好汉给砍死。
“我那位英俊潇洒的廷昭表哥和老寒着一张俊脸的廷旭表哥来了吗?”
好久没到镖局去玩了,唉!待她嫁到尹家后,更是别想去了。因为据说此去尹家的路程,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到不了,更别谈她是个嫁出门的女子。
这一去经年得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别说是到镖局玩了,如果她能到当地的镇上绕上一绕,就非常的阿弥陀佛了。
身为古代女子的她,实在悲惨!
当初要不是为了爹,她也不会……
“绯儿,男女有别,这里和你以前那里有太多的不同了,你已经住了两年,应该深深的体会到了。爷爷宠你,舍不得违背你的心愿,可是你即将为人妻了,爷爷不得不提醒你这点,因为尹家人不会了解这种事的。”
曹义重实在不愿提起孙女的来处,可是却又不得不说,他怕他的宠溺终会害了孙女的。绯儿和她两位表哥的感情实在太好,由不得他不担心,虽然廷昭和廷旭只当绯儿是妹妹,可是他能了解,别人却未必能洞悉啊!
“绯儿一定不会丢爷爷的脸的,既然绯儿下定决心来到这里,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绯儿也知道这里允许表兄妹结婚,但绯儿只当表哥们是亲兄弟,尚懂得分寸拿捏,请爷爷别替我担心。”这尹家果然罗唆!曹子彤的心里开始为她的未来叫苦。
很欣慰他有个懂事的乖孙女,曹义重默然不语,爷俩各怀心事的依偎而行。
她知道她必须忘了以前的一切,可是她真能忘得了吗?虽然离开那里已经两年了,可是好歹她也留在那儿待了十七年啊!教她怎能说忘就忘?
她想念父母亲,也想念子婕姊,甚至连她家养的猫狗都一并的想念了。
啊!她挚爱的家人和挚爱的家乡啊,她已经再也无法看到了……
※※※
两年前,于二十世纪的南投这个现代都市里,有这么一座镶满绿宝石的山上……
绵延不断的青翠山岭,像是镶在天空的绿宝石,每每让驻足者感动万分。尤其是天刚破晓,雾气浓厚时,满山遍野像是披了层闪亮的薄纱外衣,在拂晓的照耀下甚是迷人。
初秋的早晨,一位俏皮的少女坐在木造长廊上欣赏着这日复一日的美景,看不厌的满山绿意,气候的蜕变似乎无法影响它的美丽、清新。
“子彤,早啊!”推开纱门,曹子婕穿着睡衣,优雅的打了个大呵欠,有点口齿不清的走出来。
“姊,早安。”多么有气无力的招呼声。
“穿这么薄,你不冷吗?”靠着她坐下,曹子婕温柔的梳理了妹妹柔顺但显得凌乱的长发。
一阵凉风制人,这可不像夏日怡人的和风,温温柔柔的吹得人很舒服。她不禁摩擦着双臂打哆嗦。唉!太久没回山上了,还真不能适应这种寒意。尤其入秋的早晨气温已明显下降,更何况是在高山上。偏过头,看妹妹只穿了件薄上衣和牛仔裤却不像会冷的样子,瞧她一派悠悠哉哉,真像那些漂亮的小精灵啊!
“还好。”她喜欢这阵阵的凉风,吹得人神清气爽,什么烦恼也容易丢去。
收回了视线,曹子彤转身朝姊姊慢慢的绽出淡淡笑颜,平常的嘻皮笑脸不复在,她显得有些忧愁。
子彤是个生性开朗的女孩,很少有事能让她忧愁的,即使是她一出生就注|奇…_…书^_^网|定的命运,也没能击倒她啊!
“子彤,你有心事吗?”毕竟是唯一的妹妹,她特地请假回来不正是为了妹妹的事吗?”如果你是为了晚上的事担心,你放心,姊姊绝不会任你孤单的去那里的。”
“嘘!小声点,不然让爸妈听到,否则他们又要伤心自责好几天了。”紧张的顾前探后,确定都没人了以后,曹子彤才放心的望着她美丽优雅的姊姊。
“子彤,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想一想?你……就要离开我们了呀!”泪水不断的涌上来,曹子婕是想停也停不了。
姊姊哭了!
曹子彤讶异的呆望着她,她这位品学兼优的姊姊哭了。曹家姊妹一向好胜,绝不轻易在人前掉泪,可是这会儿两个人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因这残酷的分别太使人伤心。
“姊……我好舍不得你们……”坚强的外衣再也披不住她脆弱的心灵了,曹子彤哭得伤心,哭得教人心酸。
女儿们的啜泣声引得躲在门后的方丽容也陪着哭花了脸,她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丽容……”一声温柔的轻喊,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曹书哲温柔的将门后的妻子纳入他温暖的胸怀里。他轻柔的叫声,惹得三名哭泣的女子同时转过头。
方丽容心折的望着她斯文俊雅的丈夫,她是多么的爱他啊!她能失去他吗?
不!不能,可是……老天啊!如果要拥有他,她就必须失去她心爱的女儿子彤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教她如何割舍得了!
曹书哲拥着爱妻走上前廊,和女儿们并坐着,曹子婕和曹子彤分别倚进他们的手臂里,享受这常有却又即将残缺的温馨。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是我最爱的女人。”永远是这么温柔,如和煦的春风般,曹书哲温文儒雅的爱是曹家人的支柱和重心。”我很高兴能拥有丽容爱妻和两名才貌过人的女儿们。”
“爸……”曹子婕和曹子彤不约而同的拉着他的手,方丽容则是哀伤的望着他,他是在诀别吧!那么她终将失去他了。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方丽容在旧家门前的梧桐树下发现了他,他对这世界是那么的懵懂无知,像初生婴儿般的望着她,当时正值花样年华的她,仗着自己的几分美貌,向来眼高于顶,谁知初见他的那一刻起,便将自己的心都许给了他,她知道自己是爱上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男人了。
曹书哲对她显然也是有情,是方丽容那双多情的眼眸留住了他,使他对这个花花世界产生信心,也是她的爱让他不致迷失,可是如今她的爱却也教他痛苦,他不能让他的小女儿代他回到那个世界,那样太残忍了。
“子彤乖,别伤心了,今后你和姊姊要好好保护妈妈。”多么标致的女儿啊!曹书哲舍不得的摸着女儿的脸。
“爸,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你要保护妈妈一辈子才对呀!”曹子彤拒绝让心里的恐惧流露出来,她笑得牵强,笑得勉强。
这孩子分明怕得很,曹书哲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底。
“爸爸很高兴遇到你们的妈妈,也很高兴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五年了,期限已经到了。当初你们那精通卜卦的奶奶便曾告诉我,我会从宋朝消失二十五年,如果没意外的话,二十五年后便会重现。”
是的,他便是一个跨越历史的宋朝男子。二十五年前庆祝他生辰的那晚,无意中拾得他送给未婚妻的半边紫玉镯把玩着,不意竟真的错入时空和丽容相遇进而相恋。母亲的卜卦相当准,她老人家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只是不知会发生在何年何月何日,不过她便不忘时时叮咛她的爱子,二十五年!他只会消失二十五年,除非有人的生辰八字和他一模一样,能够代替他,才能免去这场劫数。
多么巧!他再也想不到那个人便是他的小女儿子彤。他曾私心的以为这是他过去的娘亲所安排的,于是他便从小教导他的女儿们学习射箭、骑马、剑术以为不时之需,而聪明、伶俐的子婕和子彤也果真不负他所盼,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全国青少年射箭、马术和剑术的佼佼者。
一直到二十五年后的今天,那可怕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了。如今看来,虽然子彤一再坚持代文前往宋代,可是丽容和子婕是那么的伤心欲绝,他放心何忍!
“是啊!你们爸爸本来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他是应该……”她想忍住泪水,可是不能,她不能啊!如果书哲离开了,她的心一定也会跟着枯竭的。
“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向来冷静自若的曹子婕哭喊的搂着她伤心哀恸的母亲,她不想失去慈祥的父亲,也不想失去善良俏皮的妹妹啊!
老天啊!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别说了,我绝不会让爸爸离开妈妈的。”曹子彤坚强的抹开纵横在脸上的泪水,她不许自己再伤心,因为宋代还有个人在等着她。”从小我便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不怨爸爸也不怨妈妈,要知道爷爷在等子彤呢!”
是的,还有个孤独的老人因为失去爱子,而在殷切的盼着他的归期呢!
“子彤……”曹书哲不愿意让她离开他们。
“爸,别再说了,我的心意已决,你该了解我。”
是啊!他当然了解他倔强的女儿,凡事只要她决定了,任何人都别想动摇她,除非她自己回心转意,不然就是请天皇老子来也没有用。
“子彤!”曹子婕还是舍不得,这个她宝贝了十七年的妹妹就要离开了,她说什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伤心。
“好好孝顺爸爸和妈妈,别再哭了。如果你想我的时候就朝山里大喊几声,我一定会听到的,因为爸说爷爷也是住在山上啊!”带着泪珠的脸庞绽出个自我安慰的笑容,更教他们难过。
“子彤,是妈太自私了。”方丽容肝肠欲断的抚着女儿的脸颊。
“哪儿的话,妈和爸这么相爱,怎能教人给拆散了?别哭了,说不定我的另一半注定在宋代,留在这里,我说不定永远也找不到爱我的老公哪!”自我解嘲地过日子,总比以泪洗面来得好过嘛!
“你这孩子……”方丽容听了又哭又笑,子彤的安慰总算轻解了她的自责。
“走吧!和我到茶园逛逛吧!”曹子彤拉起一家人,准备做最后的巡礼。
他们全都知道她的意思,大家很有默契的收起泪水,极力的想抓住她最后的笑语,可是无情的时间还是很快的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