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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游来荡去?
六岁的吉祥第一次感觉到人生的无奈。我就是那毛毛熊,随你摆柜子上还是床头,我只能乖乖的坐着,不能有异议。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吉祥临走时一直嘟囔着这句话。背上小花书包,里面塞满姥姥妗子做的好吃的东西,还有小舅舅给做的风筝。妈妈拉着吉祥的手走在前面,一大家人跟着送行。
车来了,吉祥一头扑进姥姥怀里:“我不走了不走了!”还是这里好,那个遥远的家好可怕。
姥姥扯开吉祥:“宝宝长大了,要懂事,回家听爸爸妈妈的话,别让姥姥惦记着。听到没?”
吉祥点点头,泪眼盈盈。趴在车窗上看着青翠的庄稼,那个美丽的小村子和一众亲人就这样远去了。
丁小二是隔了一天才知道的。
丁小二带着爸爸新给买的小人书兴冲冲去找吉祥共享,却得到如此一霹雳消息,登时傻眼。
丁小二迷迷糊糊晃回家,趴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念叨:“这是做梦,这是做梦……”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丁小二的脑袋太小,还无法承受这么大的事。
吉宝宝都没和自己说声再见,怎么可能就走了?
丁小二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第二卷:风吹雪舞苞暗藏
第一次怨恨
一、
吉宝宝的突然消失,给了丁小二重重一击。
丁小二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过分,走时都不记得和自己告别一下,有没有礼貌?
愤怒,愤怒之后就是难过。原来人家都没有想过你呀,丁冬,你真失败。你把人家当朋友的,人家才没这么想。付出不对等啊。
丁小二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让那个臭丫头这么轻易就忽略了自己。从开头到最后,骂过她,也陷害过她,可,那都多久的事了,难不成她还记着?
丁小二得出以下结论:吉宝宝同学严重的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好,而是因为她很没有礼貌。既然她不记得我,那么,我也要忘了她。恩,就这么决定。
做出人生重大决定的丁小二立刻觉得自己长大了,自己已经可以思考事情并得出结论,自己是个大人了。至少,比那没心没肺的吉宝宝大好多。
丁小二同学再不允许同学和老师在公共场合,也就是课堂和学校里,叫自己“小二”,这是幼稚和耻辱的象征,就像吉宝宝的“宝宝”一样。自己怎么可以和她一样?
“请叫我丁冬。”丁小二,哦,不,我们可爱的丁冬同学极其认真的对每个叫他“小二”的人灌输正确思想。“泉水丁冬的丁冬。”
众所周知,习惯这个东西,可是一时之间改不掉的。
“你们谁再叫我小二我跟谁急!”丁,恩,丁冬同学双眼含泪气势汹汹叉腰做茶壶状指着无辜民众大吼。
爸爸妈妈只好当他是“七岁八岁讨人嫌”的成长阶段。
丁冬还没学会“尊重”这个词,要不肯定振臂疾呼“人权,尊重,我们要民主。”
丁冬还立下一个伟大的志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定要超过在城里读书的吉宝宝。
丁冬一直固执的叫吉祥为吉宝宝,长大的丁冬认为叫她“宝宝”就是对她的侮辱。
丁冬站在第一名领奖台上俯视吉祥头顶的画面成为他记忆中的永恒,无数夜梦回那年,丁冬都会甜甜笑醒。
丁冬以为,再见不到吉祥了。——七岁的丁冬认为吉祥的家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城市,类似于天边或另一个空间的遥远。
但,吉祥又回来了。
过年,大年初四。
丁冬跟几个小男孩正在街口放鞭炮,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走过来。丁冬一眼看到,被高个子男人抱着的,正是他那忘恩负义的小冤家——吉宝宝。
吉宝宝长高了,却瘦的可怜,裹着厚厚的大棉袄,病恹恹地把脑袋放在爸爸的肩膀,原来胖乎乎的小脸蛋凹了进去,眼神也毫无生趣。
丁冬这心就随着吉祥爸爸的大皮鞋“咚咚”地颤动,忽喜忽怒的。丁冬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气愤,眼睛死死盯着软趴趴的吉祥,忘了手里的小鞭炮已点燃。
“嘭——”小鞭炮炸响,丁冬感到手指一阵巨痛,低头看,已经满手血。
小孩子们立刻慌乱起来,拥簇着丁冬往村医生家跑。
吉祥一家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当是孩子们调皮,站在路旁看一群小土猴儿们卷起更多的土。
吉祥懒洋洋眯着眼睛,看不清那群孩子谁是谁,又懒洋洋闭上眼,晕车,好难受。
丁冬捧着自己的血手,跑过一段又回头,看到吉祥的脑袋挂在爸爸肩膀上一颠一颠,像个没有生气的破娃娃。
她怎么了,自己又怎么了,好多血,啊啊啊……丁冬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整个手都麻了,单单被滴答滴答的血吓坏了。
丁冬捧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靠着大门边痴痴的望。
吉宝宝,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就该记得来看看我……
天黑,妈妈喊,快点把大门叉上,该睡觉了。
丁冬颤抖着身子缩进被窝,恩,今天太晚,明天,你还有机会来认罪,吉宝宝,本少爷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要珍惜。
天刚亮,丁冬就爬起床,继续靠着大门等待,等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像只小狗样蹿过来。
清晨好冷,比昨夜还冷。吉宝宝,吉宝宝,你快点来……
丁冬无数次想跑过去找吉祥,又无数次忍住:是你的错,你应该来主动找我。我坚持,你要和我道歉,为了你的不辞而别。
早饭,午饭,快到晚饭,又一天。
丁冬再忍不住,悄悄跑到吉祥姥姥家门口偷偷张望,吉祥姥姥和妗子正在作饭,聊天。
“宝宝瘦地这么可怜,哪里有以前胖乎乎的模样啊……”妗子轻轻叹息。
“就知道她爸妈不会养孩子,宝宝估计吃了不少苦头……”姥姥长长叹气。
“哎,宝宝她妈那倔性子……”妗子叹息更轻。宝宝啊,可怜的宝宝。
“哎……宝宝病成这个样子,大过年的都不安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带孩子的,把个好好的宝宝折腾这样……”姥姥怨声恨恨。
“一年就回来住这么一天……”妗子也埋怨,宝宝,为什么不是自己家的宝宝。
两人再无语。
丁冬悄悄撤退,安安静静往家走。
北风呼啸,突然下雪了。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很疼。出门忘了带帽子,耳朵冻麻了。想用手捂住耳朵,才想起自己伤了一只手。
悲愤的丁冬盯着自己受伤的手,目光凶狠:吉宝宝,你好,你又走了,又没有记得我。你病,病得好,老天给你的报应。谁叫你居然如此忽略我?
吉宝宝,我恨死你了!丁冬仰天大喊。
雪急急钻进村子各个角落,也钻进丁冬的眼睛。凉凉的,刚好沁润一下灼疼的眼睛。
丁冬八岁,第一次受比较重的伤,第一次恨一个人。
第一次孤单
二、
其实,吉祥并没有彻底忘记丁冬。
吉祥进了新学校,跟一群陌生的城里孩子更合不来。吉祥也奇怪,自己根本就是个四不象,在村里人家把自己当城市小孩,在城市人家又把自己当村里丫头,总归是两边不靠谱。
学校比村里小学大好多,有许多老师和许多学生,但是树却很少,更没有好玩的虫子。
想到虫子,吉祥突然想起那个极力阻止自己玩虫子的某人,瘦巴巴的丁小二,想起自己走时居然没有道别,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但是吉祥没有太多时间想那个小小的玩伴儿,新鲜的东西太多了,满眼的陌生,陌生的房子,陌生的路,陌生的人群。还有,陌生的爸爸妈妈。吉祥要迅速熟悉这里的生存法则。
没了小姐姐和姥姥,吉祥第一次感到孤单和恐惧。
爸爸妈妈没有忘记送吉祥去姥姥家这两年的原因——幼儿园劝退。
本以为村子里物质条件差,就可以治好吉祥的厌食症。每次去看吉祥,都看到一张白白胖胖的小脸儿,吉祥爸妈都认为吉祥的厌食症已经痊愈。没成想,吉祥依旧。
妈妈做了紫菜汤,吉祥死也不肯尝一口。
为什么?因为紫菜长的很丑,看着就不想吃。
妈妈哄骗失效,就急了:你干吗不吃?它有毒吗?我还能下毒害你?
吉祥沉默不语,就是不肯动筷子。
妈妈发狠:要么你给我喝了这汤,要不你今天就别吃饭。
吉祥安静的放下筷子,自己走出饭厅。
妈妈从后面冲上来抓过吉祥按在座位上:你不吃饭也得喝了这汤!我倒是要看看你为什么不喝!
吉祥胳膊被抓的很疼,眼圈红了,鼻子酸了。愤怒的端起碗,闭上眼咕咚咕咚灌进喉咙,眼泪扑簌簌掉进汤里。喝完,放碗,继续走。
妈妈满意:就知道你这孩子欠管教!家里人真是把你宠坏了!……
吉祥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吐地畅快淋漓。抹抹嘴,回头看一眼目瞪口呆的妈妈,缩回自己的屋子,关上门,趴在床上,抱着毛毛熊发呆。
她,真是我的妈妈?为什么和记忆中那么不同……难道那温暖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上学也不快活。
吉祥本以为自己说的是普通话,到了学校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普通话是带着乡音的。上课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张张嘴,下面就一阵哄笑,笑地吉祥再不敢开口说话。就像吉祥在姥姥家那里一样。
吉祥彻底无奈了,自己这到底算什么,到哪里都是异类!
是谁让自己混到如此地步?是爸爸妈妈,送自己回去,又接自己回来。童年,如此动荡,充满无尽的嘲笑声。
吉祥与妈妈之间的斗争加剧。
吉祥也倔起来,跟妈妈对着干。妈妈让她往东,吉祥偏要向东,气得妈妈更认定吉祥是被宠坏的孩子。
爸爸工作忙,经常值班。爸爸不在家的夜晚,吉祥总是很早就缩回自己的屋子,妈妈则懒得管吉祥自己看电视。母女俩的关系很恶劣。爸爸夹在中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晚上,睡不着的吉祥躺在床上听到隔壁房间妈妈对爸爸诉说自己的各项恶行,听到爸爸叹气。吉祥咬着被子偷偷哭,爸爸肯定站在妈妈那边。想姥姥,想小姐姐,舅舅妗子,想那群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孤独的生活?这里这么大,自己只是一个人。
早晨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吉祥还是要面对那些人那些事。
每天临睡前,吉祥都虔诚祷告:让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吧,梦醒,自己又躺回姥姥身边,做回那个人见人爱的吉祥宝宝。
半年,吉祥真的长大的,飞速成长。吉祥不再只是抿嘴笑,吉祥的酒窝很少现出,吉祥飞快的瘦下来。
过年了,本该快乐的,却是吉祥的劫。
起因,是一盘红烧肉。
吉祥不吃肉,因为吉祥曾目见过一次杀猪经过。那猪的撕嚎与鲜血滴答的样子,刻在吉祥心里怎么也磨不掉。再见肉,就想起那吊在架子上的猪。还让她怎么吃?吉祥还不满七岁。
但,爸爸妈妈不会理解,只当这孩子无聊别扭。
家家喜庆,吉祥跟着爸爸采买东西,回到家,妈妈笑眯眯地招呼:“今天炖了红烧肉。”然后等着吉祥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却只等到吉祥垮下的小脸儿。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