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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欣而点点头。
“可否说,说你们之间的恩怨?”
樊女士轻轻说:“她反对我改嫁。”
“在这之前呢?”
“她反对儿子娶我,因我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但凡与我有关的事,她都要作对。”
女律师说:“最近郭老太与前媳妇有纷争。”
王于文没想到忽然由律师提供了一条新线索,他并息问:“那是什么样的纷争?”
樊欣而答;“我再婚之后,定中愿意收养卓儿,我请律师礼貌上知会她——”
律师接上去:“谁知老太太忽然之间发了疯,扑过来,几乎要咬死我。”她犹有余悸。
王于文与助手对望,这样大事郭老太却一字不提,为其么?
樊欣而说:“她大叫卓儿绝不能认贼作父,我再三思索,始终认为卓见应该更改姓氏,于是没有理会她吵嚷。
”
王于文看看容貌秀丽的少妇,“你对前夫没有感情?”
“不,不是你想像那样,王督察,活著的人必须应付生活,小同学会问:‘郭卓儿,为其么你姓郭而你爸姓刘
?其么?那不是你爸——’”
樊欣而落下泪来。
“现在卓儿姓甚么?”
“他仍姓郭。”
这么说来,郭老太可以放下心头大石。
“老太太已经病危,你可知道?”
樊欣而摇头,惊道:“她没有告诉我。”
王于文说:“我有一个建议,请勿见怪,尽可能让卓儿去陪祖母。”
樊欣而点头,“我明白。”
万念俱灰,悲伤欲绝的她似乎仍余一丝力量。
这时,小小卓儿由褓母陪同进来喊妈妈,她转过头去,看得出她全为孩子而活。
律师陪同她离去。
助手说:“她是一个好女人,据邻居说,郭氏在世,他们非常恩爱,郭氏辞世后,她较为沉默,但与现任丈夫感情也十分融洽。”
“刘定中对卓儿如何?”
“宛如亲生,不似假装。”
第二天,王于文去访问樊欣而的邻居。
一位钱太太说.“我在这里住了十年,眼见她做了两次寡妇,那间屋子真的是凶宅,她不搬我都想搬。”
“你可记得两次事发过程?”
“没齿难忘,第一次、我与老伴在屋内看旧照片,忽然听见‘卜’地一声,我当时还问谁放鞭炮。我在窗前看出去,一辆白色房车急急离去。不久,警车呜呜赶到。”
“你可有向警方提供线索?”
“有,但是我没记下车牌号码。”
“一个字都不记得。”
钱太太犹豫。
“有其麼蛛丝马迹,请告诉我们。”
“后来刘先生的朋友来探访,开的是同类型车子,车头,挂著类似平安符。”
王于文点头。
“那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不久,郭太太改嫁刘先生,他对她们母子出奇地好,一点不似假装,每早送孩子上学,无微不至,母子脸上渐渐多了笑容。”
“郭老太有否来吵闹?”
“来过两次,骂刘先生是凶手,我很吃惊。”
“刘先生像凶手吗。”
“怎麼会,我们家篱笆倒了一部份,他自动替我们修妥,每星期去超级市场,总不忘问邻居要带什么,真是大家的好壮丁,有事我们都问他。”
“他中枪那一日——”
“我在补衣服钮扣,看看他走出来拿报纸,蹲下,忽然倒地,唉。”
“有无见到可疑人物。”
钱太大摇头,“这次,刘太太已决定搬家了吧。”
这时,王督察的手提电话响了。
“于文,速回警署,樊女士前来投案,案情有惊人进展。”
王于文立刻赶回去。
只见樊欣而脸色像一张白纸,混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她的律师亦无言,只是取出一只纸袋,从里头倒出一把手枪。
“这把枪在刘定中的保险箱内找到。”
王于文立刻对助手说“通知弹导学同事。”
“今晨,我的当事人去银行接收亡夫遗物,找到这把枪。”
愈来愈接近事实了。
律师说“我的当事人有一种感觉,她开始怀疑现任丈夫刘定中谋害前夫郭俊民。”
王督察叹口气,“我们会详细调查。”
樊欣而喃喃说“我不该误信他,做他的时间证人。”
律师扶著她离去。
弹导学同事的答覆来得很快“杀害郭某的子弹的确由该把手里发。”
鉴证科工作人员也说“枪只有刘定中一人指纹。”
肯定是他了。
郭老太的指证原来一直属实。
王于文心中有数。
刘定中只有除掉好友郭俊民才能得到郭的妻子,他果然如愿以偿,可是不久,他也遭到郭氏的同一命运。
女同事感啖说“爱一个人爱到要杀人,也不容易。”
“不,”王督察指摘“他只为强烈的自私欲望而杀人。”
王于文再一次去探访郭老太。
郭老太这次的精神差得多,由看护照顾。
见到王于文,她微笑,“又是你,王督察。”
“是,老太太你好吗?”
“好,我好得很,我好得死而无憾。”
王于文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说“郭老太,没有人会想到你主使杀人。”
郭老太并不诧异,她只笑一笑。
“你确有理由憎恨刘定中。”
“我一早知道是他谋害我子,夺他妻儿,可是警方告诉我欠缺人证物证,媳妇又站在他那边。”
“於是你自己动手。”
“我忍了许久,直至媳妇说,要将我孙儿改姓刘,这件事逼使我有所行动。”
“老太太你在什么地方找到杀手?”
郭老太不再说话,她开始气喘。
护士过来看视。
“是谁介绍的枪手?”
她闭上眼睛。
“郭老太,你是否买凶杀死刘定中?”
郭老太笑了,嘴巴咧得很大,看上去有点可怕。
看护说“老太太不适合再讲话。”
王于文走到门口,问看护“是早晚的事了吧?”
看护点点头。
王督察又深深叹口气。
老人已几乎承认是主谋,可是又怎麼样呢。
第二天清晨。他接到通知,郭老太己经病逝。
王督察派手下跟踪樊欣而。
报告回来“樊欣而回郭家打理一切、神情悲切怛是镇定,这女子算了不起。”
王于文点点头。
“婆媳之间感情不如外人猜测那般坏。”
王于文抬头细想。
“两宗案子都结束了。”
王于文搔搔头。
“咦,怎麼你好似还有犹豫?”
“继续跟著樊欣而。”
他们发觉她生活井井有条,每日尽忠地守在孩子身边,以幼儿为主。她打扮朴素,早出早归,确是好母亲。
不久,警方发觉樊欣而有步骤地变卖物业。
经纪似乎诚意帮忙,售价理想。
接著打探到小型工厂也已有人接手。
“这是怎麼一回事?”
王于文沉吟“可能是准备移民,著头开始。”
手下说“我们早应该想到。”
王于文到律师行去找熟人。
樊欣而的代表律师看见他,一怔,“啊、是王督察。”
王于文放下小小一盒巧克力糖,糖盒做成小猫模样,十分可爱。
不知多久没人送这样有心思的礼物给女律师,她声音不禁亲切起来,“有其麼事。”
“樊欣而变卖产业。”
“是的,那不犯法吧。”
“她可是打算移民。”
“去澳洲悉尼,已买好房子、找到学校,就快成行。”
“猜想她以后都不会回来。”
“她没有回来的原因,一个亲友也无。”
“你是她好朋友。”
“我按时收费,提供服务,我是一个律师。”
“你不觉事情可疑。”
女律师笑了,打开糖盒,取出一颗,放进嘴里,“唔”地一声,她说“怪不得有俗语说‘给他一点甜头’。”
“有事请勿隐瞒警方。”
“岂敢岂敢,我已经全盘说出。”
连移民地点都告诉了王督察。
助手调查回来“移民悉尼,下个月就走,樊欣而是孤儿,那边没有亲人,可能没人接飞机。”
“别担心,她是富户。房屋经纪、银行经理都会去接她。”
“她彷佛想忘记过去。”
“她的过去不易忘记,她是为孩子将来。”
“很多时,孩子真是一种负累。”
“也是她精神支柱。”
王于文督察决定造访樊女士。
一按钤小孩便活泼地奔出来,被褓母拉住。
屋里不见有大大小小纸箱,看样于打算在那边买新的家具及用品。
樊欣而叫佣人斟上香茗。
王督察开门见山,“下个月动身。”
“是,一行三人,褓母与我们一起去。”
樊欣而同王督察一般坦白。
她说下去.“安顿下来,我打算在彼邦读张教育文凭,然后教书。”
王于文说“美加澳都闹教师短缺,这是好主意,看得出你喜欢孩子。”
樊欣而点点头。
王于文忽然问“你几时发现刘定中是杀害郭民俊的凶手?”
樊欣而抬起头,看看王督察,不发一言,也没有讶异的样子。
“是在结婚以后吧。”
她微微笑,像是听不懂王于文在说些什么。
律师知会过她,她知道王督察会来找她。
这王督察真是一个麻烦的人。
“也许,在一次酒后,刘定中透露他为著得到你,不惜杀人?”
樊欣而替王督察换了杯热茶,像是不介意他再多留一会。
“你想了根久,回去同婆婆商议,你俩决定以彼之道,还诸彼身。”
欣而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替郭民俊按仇的主谋,其实是你。”
她仍然一声不响。
“老太太病著,她不介意揽事上身,你俩其实早已和解。”
樊欣而对女佣说“切一盘子水果出来,王督察口干了。”
“樊女士,你为甚麼不把案件交给警方处理?”
她当然不会回答。
“事情至今已有了结,可是,用私刑不当,樊女士,你日后可睡得安稳?”
樊欣而看著王督察,“家里很乱,我们忙著收拾杂物,招待不周,抱歉。”
于文说“大家都同情你。”
她答:“谢谢各位。”
王督察一点办法也没有。
什么叫做棘手的案件。不是难寻凶手,而是明知凶手是谁,却无法入罪。
他只得告辞。
助手劝他“刘定中该死。”
“应由法庭判刑。”
“搜查证据,逮捕,初审,再审,判刑,上诉,拖几年是等闲事。”
“施法公正,当然需要时间,岂可人人滥用私刑。”
同事噤声。
王于文知道樊欣而几时离去,他到飞机场送行。
他并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只在一旁注视。
褓母抱著孩子,她一个人打理行李,乘的是商务客位,比较方便,她从容地办妥手续。
樊欣而比所有人想像中能干。
那刘定中完全小觑了她。
他只骗得她一时,一露蛛丝马迹,立刻被她识破。
樊欣而是个厉害脚色。
正当她要进海关,忽然想起什么,朝王于文督察走来,原来一早她知道他在暗角落里看她。
王于文走到光后处。
“王督察,你好。”
“一路顺风。”
她手中拿看一只大信封,“本来想寄给你,既然你来了,不妨亲手给你。”
信封上贴有邮票,可见她所说是真的。
“祝福你,在新地方生活事事如意。”
“谢谢你,王督察,你是好人。”
她道别,转身向儿子走去。
王于文回到派出所才打开信封。
里边是郭卓儿画的一张颜色画。
那孩子年纪小小,却会得传神地画出心中事。
只见一个男子,凶神恶刹地瞪著一对母子,一手拿酒瓶,一手拿著一把刀。
母亲弱小身躯保护著小小孩儿,一睑眼泪。
那刘定中的确该死。
案件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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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肖荷一早到办公室; 先喝咖啡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