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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芸,这就是你丈夫喔?」老板笑咪咪的问,很高兴能看到镇上最新八卦的男女主角。
她僵硬的点点头。
老板笑容不减,还热心的掏出菸来,递给江震。「来来来,别客气,抽根菸吧!」
江震却不去接。
「谢谢。」他淡淡的说。「我戒菸了。」
简单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闷雷,轰得她脑袋一阵昏。
他戒菸了?!江震戒菸了?!
结婚之前,她对他的印象,是菸不离手,一根接著一根、一包接著一包的抽著。就连那次逮著她,发现她怀孕,送她去诊所产检的路上,他也是抽著菸。然後——然後——
然後,她再也没见过他抽菸了。
初诊时,医生告诉他,二手菸对胎儿跟孕妇都有不良影响,要求他戒菸。而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戒了多年的菸瘾,从此不再抽菸。
静芸咬著唇办,心里五味杂陈,双手也拧扭著背包,心绪紊乱得难以整理。
到底,江震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责任,还是、还是——还是为了其他?
她不敢怀抱希望,就怕会失望得更深。只是,不知怎么的,泪水又涌出眼眶,才刚踏出超市,她就哭得像个泪人儿。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泪眼汪汪,拾起头来看著他。
他又不爱她,何必对她这么好?不但追到中部来,还如影随形的跟著她,霸道的掌握她的行踪,却也时时确保她的安全,不让她摔著,或是伤著。
只是,他对她愈好,她就愈担心,他对她的奸,全都只为了责任。
江震微愣,低头看著她,摸不清她怎么突然说哭就哭。
「别哭了,对孩子不好。」他试著安抚她。
她却生气了!
「孩子孩子!你心里就只有孩子!」逮著他的话,她挣脱混乱的心绪,转而愤怒起来了。
路边的行人们,立刻注意起两人。
有个福态的胖太太,瞧见她哭得这么伤心,马上凑过来,双手一圈,就把她抱在怀里。
「静芸,怎么了?乖喔,下哭不哭,告诉沈妈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说完,她还狠狠的瞪了江震一眼,那凶恶的表情,像是把他当成女性的公敌。
「没有。」她哭哭啼啼,先是摇头,但是一会儿之後,却又开始点头。「有!」
更多的欧巴桑凑过来了。
「静芸,你说,别怕,告诉我们,他是怎么欺负你的!」王太太大声说道,跳出来要为这柔弱的小女人撑腰。
静芸抽噎著开口。
「他戒菸了!」
欧巴桑们面面相觑,一阵沈默。
「呃,这不是很好吗?」
「对啊,我家那个死鬼,我逼他戒菸,逼了三十几年了,他到现在,一天还是要抽掉两包白长寿!」
静芸跺著脚,眼泪落得更急。
「我不要他戒菸嘛!」她不要感觉到他的温柔、不要感觉到他的在乎,否则,那只会让她更无法下定决心。「还有,他不肯跟我离婚!」
欧阳太太刚好在街上,也凑过来,开口劝道:「唉,我说静芸啊,夫妻嘛,吵吵闹闹难免的,你也别冲动,先冷静想想,也别急著就要离婚啊!」
「但是,我问过他,如果我没有怀孕,他会不会跟我结婚。」静芸哭得好伤心。「他说不会!」
欧巴桑间响起一阵嘘声,每个人都表情凝重,有的瞪著江震,有的则是猛摇头。
「真看不出来耶!」
「是啊,娶静芸居然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众人左一句、右一句,轮番数落起江震的不是。静芸擦擦眼泪,继续哭诉。
「他还说,我只是他家里的标准配备。」
一直保持沈默的江震,终於忍无可忍的咆哮出声。
「我没有!」他捏紧拳头,想要接近静芸,却又被一票娘子军挡著。「那是你姊先说的,我只是气过头,才顺著她的话讲的。」
「如果你不是这样想,怎么会顺著她的话说?」被人墙围住的静芸,边哭边喊。「你就是这样想,才会这样讲!」
「你——」江震气得额冒青筋,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她对著一票欧巴桑,又哭又说的抱怨著。
「还有还有,我看电视时,看到女主角死掉啦,觉得很难过嘛,就哭了嘛!」她啜泣著。「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吗?」
婆婆妈妈一同靠过来,表情严肃的听著。
「他说,那是假的!那是假——的!」
婆婆妈妈们发出惊呼,仿佛江震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厚,怎么可以这样?」
「真可怕,啊你这男人没有血、没有泪的吗?」
「是啊,太可怕了!」
「快把静芸带开,别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是啊是啊!」欧阳妈妈猛点头,带著静芸往反方向走。「乖,静芸你别哭,先去我家吃个饭,然後大夥儿再一起看连续剧,放心,我们家没有人敢说那是假的。」
十几个女人,就这样前前後後簇拥著娇小的静芸,丢下脸色铁青的江震,迳自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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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门镇上的欧巴桑集团很可怕吧!」慵懒的声音,蓦地响起。「千万别得罪她们,否则有你好受的。」
江震回头,怒火燎燃的黑眸,扫向一旁的成大业。
「如果你是来讨打的,我很乐意帮忙。」他冷冷的说道,捏紧拳头,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
「喂,别迁怒到我身上来,我只是刚好路过,又刚好站在一旁,然後又刚好看完也听完一出好戏。」成大业慵懒的一笑,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江震扭身,就要往向家走回去,身後的成大业却又开口了。
「江学长、江副队长,你还装什么酷啊?对那些女人来说,装酷是没有用的。」他谆谆敦诲著,忍不住好奇又多问了一句。「对了,你刚刚干么不说那句话?」
「什么话?」他粗鲁的问。
「免死金牌啊!」
「什么?」
「『我爱你』啊!」
高大的身躯陡然僵住,江震提著刚买来的食物,站在夕阳中,双眼发直,像是被雷劈著似的,震惊得一动也不能动。
成大业见他不动,特地又绕过来。
瞧见江震的表情,他眯起眼睛,端详了一会儿,接著突然狂笑出声。
「不会吧?你开玩笑的吧?你没跟她说过这句话啊?哈哈哈哈哈,难怪她嚷著,说要跟你离婚!」他捧著肚子,笑得东倒西歪。
他爱她?
他爱她?
他爱她?
这三个字,不断在江震脑中回荡,他脸色发白,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不知所措。
成大业看著他,笑声稍歇。「喂,江震!」
他转过头来,眉宇间寒意不再,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慌乱。
「不会吧!」成大业大叫出声。「难不成你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他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为她戒了菸,还大老远的,从台北追老婆,追到这里来,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爱她?」
砰!
回过神来的江震,狠狠揍了成大业一拳。
那一拳重得很,打得成大业跌在地上,却还打不掉他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太精彩,够我跟校友们说个二十年了。」他勉强起身,笑得抖个不停,甚至还主动凑上前去。「为了感谢你提供这个笑话,我愿意再让你打一拳。来啊来啊,打我啊!」
江震冷著脸,毫不迟疑的动手了。
这一拳,打得成大业横飞出几公尺,重重撞在墙上,才慢慢滑下来。
第十章
我爱你。
热汤咕噜咕噜,在炉上冒泡。
只要和她说这三个字就能搞定?
这几天以来,他始终在思考著这个问题。
萝卜、排骨在汤里交互翻滚著。
窗外花田里的花,在阳光下迎风摇曳。
江震拧著眉,对屋外的春光视而不见,只是拿著汤勺舀起锅里的萝卜、排骨,眯眼瞧著。
这到底是烂了没?
他伸手抓起一块,想塞进口中,可才抓起来没两秒,就烫得将萝卜甩了出去。
「Shit!」
他咒骂一声,甩著手指,看著硬邦邦的白萝卜滚出窗台,投奔自由去了。
他抓著汤勺,正要转身去洗手,冷却一下被烫著的手指,挂在腰间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我是江震。」
「阿震——」
静芸惊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却又突兀的被中途截断。
他全身紧绷,跟著听见一个低沈的男声,冷酷的说著。
「江副队长,限你二十分钟内自己到山上废弃的花房来,不准带枪、不准报警、不准开车,我要是看到有其他人,你就等著替老婆、孩子收尸吧!」
对方话一说完,立刻收线。
妈的!
他认得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属於一个名叫黑虎的重大罪犯。那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第一次落网时,就是被他逮著的。那次,他废了黑虎一只眼睛,那家伙一直记恨在心。
两周之前,黑虎跟著其他罪犯,一同越狱逃走,却在警方追击时,中枪落海,警方研判若不是伤重不治,就该是活活淹死了。
看来,警方研判有误。黑虎还活著,不但活著,他还绑走了静芸!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静芸的声音,他还是立刻打电话给向荣。
「向荣,静芸在吗?」电话一接通,他劈头就问。平常这个时候,静芸都会到向家的批发处去帮忙,顺便到花田散步运动。
「她一个小时前就回去了,你没看到她吗?」
「没有。」他喉咙紧缩发乾。「她一个人吗?」
「对。」向荣开始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需要我派人去找她吗?」
「不用,她可能是绕去买东西了。」江震冷静的回答。「我去接她就行了,谢谢。」
该死,他太轻忽了!
他以为在这个镇上,她该是安全无虞的,却没料到还是出事了。
江震关掉瓦斯,将手机挂回腰间。虽然身上已藏了一把随身匕首,他还是快步走回房里,从行李中再抽了把匕首,藏在腿上。
花房远在山腰上,就算开车也要十几分钟。
时间不够了,他没空再多做查证,也不敢冒险通知其他人。黑虎既然能绑走静芸,就不能排除,他可能也在向家的某个角落,装了窃听器。
江震只能尽快赶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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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太阳,无情的散发灼人热力。
三公里。
他已经跑了三公里,还有一公里。
黑虎不准他开车上山,为的就是要消耗他的体力。因此,虽然心急,虽然早已汗流浃背,江震还是维持著不疾不徐的步调,在山路上跑著。
他不敢多想静芸的处境,只是竭力保持冷静,在脑海里重新回忆黑虎的资料。
黑虎姓王,佣兵出身,擅打游击战,且枪法神准。
那家伙身上一定有枪,他得先解决那把枪才行。他现在只希望,黑虎手上没有更强的武器,也没钱找到更多杂碎来帮忙。
山路的尽头,出现一栋早已废弃的花房。
江震放慢了速度,在花房前停了下来。
等候多时的黑虎,一瞧见他出现,立刻抓著被塞住嘴巴的静芸,慢慢走了出来。
「副队长,麻烦你,先把身上的刀子,慢慢丢到地上。」黑虎用枪口抵著静芸,让她挡在身前。「你不要想搞鬼,我这人胆子不大,要是受到什么惊吓,恐怕会失手,在你老婆漂亮的小脑袋上开个洞。」
静芸挣扎著,极力想撇开头。但是,那个坏蛋却用手勃著她的脖子,紧得她都快无法呼吸了。
看见她痛苦的表情,江震双眼一眯,抽出腰间的刀子,乖乖丢到地上。
「踢远一点。」黑虎收紧手臂,冷声斥喝。
江震依言,将脚边的刀子踢到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