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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青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事业一上轨道后,便自动邀于敏容入股,跟员工强调她也是店东。
但于敏容感念佟青云当初拉她一把的恩情,宁愿屈居经理一职。
佟青云也不勉强,经理、老板、股东抑或是投资人,横竖都只算得上是名衔称谓而已,年终分红确定让于敏容能拿到邢谷风私下让与给她的那份利润才是佟青云所在意的事,而且不忘知会邢谷风一声。
从这一点看,邢谷风是从未忘记于敏容的,他避着她不露面的苦衷可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自从清明时节与于敏容重逢,且共度良宵后,梦里相思成了真的情况却有一点儿走样变调,一向实际的他在探知她不愿与他深交后,是真的没打过纠缠她的主意。
直到雷干城的旧疾复发,因胃癌进医院而起了转机。
上个礼拜天,他带着帐务去探雷干城的病,顺便告诉他公司组织的业务拓展有了突飞猛进的展望,正要侃侃继续报告下去时,雷干城却神来一笔似地删去了他接下去的话。
“我看你和骆小姐的事就到此为止好了,结婚的事能不提就别再提。”
邢谷风愣了一下,不太了解雷干城的用意,只说:“暂缓是可以,但在这件事上,咱们恐怕是骑虎难下了,我与她的事若叫停,骆老头不会同意任何的合作计划,甚至会干预我们与其它金融单位的运作关系,我们这几年努力争取走上合法的计划甚至可能会功亏一篑。”
雷干城当然了解这事的严重性,但卧病的他却漫不经心地另起一个话题。
““云霓美人”这店你去光顾过吗?”
“知道,但没去过。”邢谷风照实说,但心中浮起一个打了双心死结的大问号,恐怕还得做大哥的雷干城来解。
雷干城带着一戳银疤的剑眉微微挑了起来,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慢条斯理地看着从小看到大的唐震天,反问他一句,“你和青云的交情不浅,他发廊生意做得全台吓吓叫,你也投了一笔不算小的资金进去,怎么你反而没去捧场过半次?这说不通吧?”
邢谷风没打算编故事搪塞雷干城,只说:“城哥平常不管芝麻小事,今天管到我的头发上,应该是你听到了什么,想找我盘问吧?”
“盘问不敢,倒是心上有件事,好奇地想问你一声。”
“哦!什么样的事?”
““云霓美人”的那个于经理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邢谷风当时是打着装蒜的主意的,“是扯得上一点边儿,因为家族渊源的关系,我与双亲离散,被外婆收养……”
雷干城知道唐震天不想谈那个于小姐的事,所以,趁他把话题扯远前给拦截住,硬是兜了回来。“这事我以前听你提起过,你去美国念书,还与失散多年的父母亲相认,最后落叶归根改回父姓,那时,你还提过一个姓于的表姊不是吗?不会凑巧就是同一人吧?”
邢谷风没说不是,但也没说是,直接解释。“喊表姊是当时的权宜之计,事实上是没血源关系的,我母亲年轻时改嫁给于小姐的父亲,所以她便成了我母亲的继女,她们两人之间情同母女,但是我与于小姐并不相熟。”
“这也无不可能!中国式的大家族里人本来就多,半路碰上三等以下半生不熟的亲戚,当成过路人与之失之交臂也是常有的事。”
邢谷风不确定雷干城的用意,但听得出他口中想扮和事佬的语意。“城哥今天抬杠的兴致颇高,有话不如直接告诉谷风吧!”
雷干城磨蹭够久,接受了邢谷风的建议,“好吧!于小姐昨天拎了qi书+奇书…齐书一篮水果,陪信蝉来探我,我注意到于小姐人有微恙之处,想你大概有兴趣知道。”
邢谷风面无表情地回话道:“青云是于小姐的顶头上司,可能比我更有兴趣知道。”
雷干城说:“青云嘛!嗯……听说他正在热恋当中,若现在把他跟于小姐微恙的事扯上边可不太好。”
邢谷风听到此处,忍不住抬眉了。“怎么个微恙法?”
雷干城直言道:“我注意到于小姐挺了个肚子,便问她预产期什么时候,她说再五个多月。这样算算,我忍不住就想找个人问问她肚里的胎儿究竟有多大?”
邢谷风听到这里,古铜色的脸忽地转白,但他的眼底同时泛起两簇难得一现的炽热火炬,将他的俊脸重新染成灼红,他压下喉间的紧迫,说:“楼下有妇产科医生和护士,应该不难问清楚。”
水仙花装蒜也能这般酷!
雷干城暗地啧啧称奇不已,只不过他警觉到自己已是病得不轻,鬼门关前没时间跟人耗,于是叹了口气,喊了他一声,“震天!”
邢谷风多年没用这个名字了,但今日听到雷干城重喊他一声,不禁瞠目回望。
“你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落得跟你小时候的下场一样,不知生父是谁吗?”
邢谷风这才卸下抗拒,记忆中的年少轻狂全都排山倒海而来,蜂拥般地螫着他的自尊,吶喊着他幼时缺了一个能挺身为他出气的爸爸。
他一脸重创地说:“当然不希望,但是对方看不上我,连与我继续深交的意愿都没有。”
“你尊重女方是一回事,但是,也得考虑到孩子将来的福祉,你若怕被拒绝,就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任她执意孤行、将来后悔,只能算是你的不战之过。”
“我不善于处理自己的感情。”邢谷风腼腆地坦白。
雷干城知道唐震天不愿有动作,不是“不善于处理自己的感情”这几个字那么简单,恐怕还是他心中结草衔环的报恩心态在作祟,宁愿牺牲自己追求幸福的机会,去跟骆佳琪绑在一起,好成全他的心愿。
大病中的雷干城在许多事情上,有了新的领悟,感情也好、事业也好、友人也好、属下也好,时、物、地,在他撒手人寰之后,一切皆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他死了一了百了倒好,别人却得背负一个没有爱情的守财奴恶名,这样损人不利己,他死前难轻松。
雷干城分享自己的看法,“其实这些年来,我们公司累积的资本不算薄弱,也渐渐上了正轨,再加上你的谋略与专业性,若能有秦丽和阿松的力挺,取得兄弟之间的合作共识,殷实地去建设,五年、十年扎实的走,不靠骆老头,照样能喂饱兄弟,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城哥,在我看来,搞事业比女人容易摆平。就算我兴匆匆地跑去要人家,人家还不见得赏脸。”
这件事上,雷干城比唐震天显得乐观。“为了小孩,最起码去问一下,看人家肯不肯跟你过活?肯的话,与骆老合作投资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她若肯,就照城哥的意思办吧!若不肯,就依咱们原定的计划做。”邢谷风同意道。
雷干城这才展颜,吁了一口气。“听你这么说,我才放心。”
邢谷风心上有了一股被了解的暖意,更感谢雷干城不为己私去强人所难的用心。
整整一个礼拜,邢谷风的理智在心爱的人与雷干城之间穿梭摇摆着,最后,他决定交由于敏容来决定,可能是他早有预感她不会因为有了他的孩子就委身于他,毕竟,他对她是陌生的。
倒也不是邢谷风对自己缺乏自信,而是在感情的路上他早已有过前车之鉴,惯性让他循着前轨,不得不做这样的假设。
果真如此,倒也算不上可悲,最起码可让他心无罣碍地履行对雷干城的承诺。
邢谷风想到这里,接待室外正好有了动静。
他缓缓地从沙发上起身,目光锁定在被拉开的门上,以柔情的视线迎接一名被灰色大衣包裹住的女子。
她关上门后才旋身,原本巧笑倩兮的眼在与他正眼相对时露出了惊讶之色,她唇边如芙蓉般的笑靥也像见了煞星似地收了颜。
于敏容的吃惊自是不在话下,两臂下意识地交迭在腹前,慌乱地劝戒自己,眼前的男人不是野人,不会逢人就咬后,才向他伸出手,客气且有所保留地唤了他一声。“邢先生?”
慢了两秒后才报上自己的大名,“我是经理于敏容。”
邢谷风隔着咖啡桌打量着眼前略显紧张的女人,心上对她的爱慕与思念在顷刻间泉涌而出。
他风度翩翩地伸手与她相握,劲道合宜适切,时间短暂又不至于仓促。
当他松开她业已汗湿的手后,露出一弯勾人心魂的笑,郑重地道歉,“很抱歉耽搁到于小姐宝贵的时间,让妳久等,真是过意不去。”
于敏容定神了一下,含糊应声,“接待小姐已解释,说你晚到是情有可原。”
“啊~~贵店的接待小姐真是善解人意。”邢谷风绽出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于敏容刻意躲避他闪耀的目光,就事论事地补上一句,“邢先生的“准”未婚妻也提过,你可能无法赴约。”
邢谷风闻言后仍是一脸笑容可掬,语气上却透露出一丝令人玩味的质疑。“啊~~原来我的“准”未婚妻已跟妳提过了?”
于敏容迅速点了头,话题一转,言归正传。“在我正式为邢先生做男仕护肤保养之前,想问一下,你对某种食物或药物有没有产生过敏的症状?”
“就我所知,没有,只不过……”邢谷风考虑了几秒后才说:“曾听人嫌过我的脸皮挺厚的,笑的时候鱼尾纹多得会把人吓到,听说做脸可改善?真有效吗?”
于敏容没忘记他引用的是半年多前他俩在夜总会被她挖苦的话,如果她够幽默、有气度的话,应该对这一番话一笑置之,继续与他公事公办。
但事与愿违,再加上她顶了一球肚皮,近来情绪非常不稳,泪说流就流、气说飙就飙,此刻又被踩到痛处,只好一劲儿地钻牛角尖,猛想着一件事。
原来当初她主动勾引的男人虽然不是使君有妇之流,却已是名草有主,竟然不动声色地任她牵着走,扮出老实牛的面目,在风流床上做出犁田耕耘的卖力勾当。
他这种吃着碗里,望着锅底,大享齐人之福的行径让于敏容愈想愈呕,忍不住敛眉凝黛地狠瞪他一眼,两眼热气腾腾忽儿个转眼便聚转成泪,她忙地垂头没好气地说:“视程度而定,脸皮太厚,鱼尾纹过多,得靠整容拉皮,我呢!能力有限,爱莫能助。
“事实上,我建议你还是找别人帮你做脸护肤好了,以免去我们之间的别扭。”
邢谷风晓得自己惹她气到哭,于是乖乖地端坐沙发上,心疼地看着她泪眼闪闪的动人模样,提醒自己千万别再贫嘴。
他倾身递出手帕,她先是推辞,他无言地再往前一吋,她才接手抹去眼角的泪。
见于敏容把泪抹了,气也平息些许后,邢谷风才说明来意,“妳大概猜出我登门造访贵店,志不在护肤。”
她也不再跟他兜圈子,抱着微隆的肚子,耍赖似的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未必见得是你的。”
他端视她良久,见她一脸排斥的模样,才将目光停滞在她的腹部。
他没纠正她的打算,只说:“等孩子落地后,医学检定可以将真相还原得一清二楚。”
于敏容脸色速地刷白。“你没有立场,更没权力这么做。”
他心里不愿意要挟她,表面上还是故作轻松地哂然一笑,轻描淡写地驳回她的话,“妳知道我有。那晚登记客房的人是妳,结帐的人却是我,纵然没有我们欢爱一场的证据,但是,偌大一家夜总会与观光饭店,闭路电视与能指认妳的人证与物证俱全,恐怕妳要这样悄然地甩掉我而偷生孩子,可不是妳想得那么简单。”
“你在夸大其辞,我是不会被你吓到的。我目前不忙,但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