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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嫣闭上眼,对于他的撩拨无力抗拒,胸臆里满是酸楚,良久,问出了个似乎没头没脑的问题:“你会不会担心我背叛你?”
“当然担心。”他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的声音极尽内敛,传入她耳中却似带着道尽繁华散尽,韶华逝去的恬淡苍凉,那般温柔,却也恁地无情:“所以,我决定要向你讨要你欠我的东西。”
蓦嫣直直地瞪视着床顶,心底却舔拭到了无法掩饰的苦涩与萧索:“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
“那么,你的命从今伊始便是我的了。”萧胤撑起身子,拿起搁在小几上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将那绺缠住自己食指的青丝削断,用丝线绑好,搁在怀中。尔后,他扬了扬那绺发,还是那一脸平静的表情,声音还是一样缓慢、沉稳、有力:“你也知道我是鬼医的传人,鬼医除了精通医术,还会一些旁门左道的巫术。如果你背叛我,凭着这绰头发,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将你置诸死地。”
一种难言的苦涩伴着无力感席卷了蓦嫣。“你真的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赶尽杀绝。”她僵硬了片刻,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垂下,复又抬起,声音轻得如同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我告诫过你,不要喜欢我,否则,只会被我辜负。”他从容的一笑。“可是,你偏偏不听劝告上。”
语毕,他俯下头,炽热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
蓦嫣彻底愕然了!
一吻结束,他仰起头,笑得很淡。
“我赢了。”
何苦犯贱
两日之后,一切的出行事宜都顺利安排妥当了。
鉴于传出去的消息里,昭和郡主是在与叶家大公子成婚的喜堂上中毒身亡的,为了不打草惊蛇,被人觉出什么疑点来,聂云瀚亲自备办了一口棺材,准备一路上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打着“护送灵柩”的旗号,直至回到青州。
原本那口棺材可以就这么空空的,以道具的方式的运送至青州,可是,最终,那口棺材里还是填进去了一个人。
当然,被填进去的定然不是蓦嫣。
蓦嫣吃过了萧胤所配的药,除了偶尔断断续续地闷咳,其他已无大碍了。
被填进棺材里的人,便是在送嫁队伍中假扮蓦嫣的女子。
萧胤只说她是内廷影卫的其中一员,似乎是连名字姓氏也没有,只有一个象征性的代号,叫做“影妩”。由于她的疏忽大意,被聂云瀚发现了蛛丝马迹,使得萧胤在“墨兰坞”险些丧命,论罪惩治,她自然是没有活路的。
“既然要扮尸体,那就定要扮得像样些才成。”当影妩瑟瑟发抖地跪在萧胤面前时,萧胤的口吻很是轻柔:“你是要自行了断还是要朕赐你毒酒?”
那一刻,蓦嫣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亏得之前,她还傻傻地求萧胤,说什么“不想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里”,可现下里看来,他若是要她死,又怎么会亲自动手杀人?至多不过是用那温柔的笑容面对她,用那温柔的言语询问她是选择自行了断还是选择御赐毒酒?
谁知道今日的影妩,会不会就是他日的自己?
现下里,与影妩曾经一夜欢好的聂云瀚,竟然只是双臂环胸站在旁边,如同一个看热闹的路人,冷漠无情到不曾在萧胤面前为她开口说过半个字的好话,便更是令坐在一旁的蓦嫣觉得心寒至斯。
看着影妩那沉默却也哀伤的表情,蓦蓦觉得很是不忍。
“陛下,这次能暂且饶过她么?”待得她将那求情的话语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自己称萧胤称的是“陛下”,而不是像往常那般,唤他“狸猫”。
此时此刻,不仅萧胤扭过头来望着她,就连聂云瀚也微微错愕,放下了那原本环于胸前的手臂。她很勉强地笑了两声,喉咙一痒,闷闷地咳了几声,这才慢慢地开口咬文嚼字:“臣妹窃以为,扮尸体也不一定要非死不可。留着她的命,倘若路上有什么意外,她也可以出其不意,协助我等攻对方个措手不及,而且,她扮郡主扮得挺像的,以后一定还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就这么治她死罪,实在太可惜了,不如让她戴罪立功吧?”说完了之后,她定定的看着影妩,刻意避开萧胤的视线。
萧胤低头思索了片刻,泰然自若端起桌上的茶杯,将那清香扑鼻的茶水饮尽,这才转头望向目瞪口呆跪在地上的影妩:“既然郡主亲自为你求情,那朕便就暂且饶你不死。”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一贯的温雅平和,眼角眉梢不见一丝戾气,可却分明有些冰冷的东西从那黯沉的眼眸中隐隐刺出来,令人胆寒:“若是再有什么差池,朕会要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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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蓦嫣上了叶楚甚备下的其中一辆马车。或许是为了监视她,不便露面的萧胤选择与她共乘一辆马车,而随行的莲生则与向晚枫共乘一辆马车。至于聂云瀚,他自是要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的。
马车外部看起来很朴素,似乎与一般的马车无二,可是,车厢里却甚为宽敞,不仅铺着舒适的蜀锦软垫子,放着茶杯盘子等基本物品的小几,甚至还整整齐齐地叠放着银狐裘的锦被,怎么看都像是一张豪华的大床。车厢顶部没有采天光,两侧车壁上除了开着小窗户,还固定着几盏油灯。
蓦嫣踩着木凳子上了马车,习惯性的蜷在一个角落里,病恹恹地趴着。
待得萧胤上了马车之后,她便在那个角落里越发蜷成一团了,把脸贴着蜀锦的垫子,装作闭目假寐。
萧胤看着她,眉头微拧,翻开手里的卷册,修长的指头轻轻在桌上一叩:“怎么,怕我吃了你么?”他的声音很轻,一缕发丝从鬓边滑了下来,斜斜的掠过眼角,眼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深思的光芒。
“臣妹风邪入体,身子不适。”蓦嫣并不抬头,只是径自趴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板而没有起伏:“若是不慎累得陛下也染上,真是臣妹的罪过。”
想是病糊涂了,那一夜,她竟然那么直接地就向他表白。
可是他呢?
他却似乎一点也不动容,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就算他突然表现得很动容,对她温柔体贴,对她说着那些只要是女人都会喜欢听的情话,那,也不见得他就真的对她有情。
是不是女人都是这么可笑?
有时候,明知道会被骗,还是会飞蛾扑火一般执着往前。可是,倘若一个男人,他对你连欺骗的心思也不曾花费,那么,是否说明,自己在他的心里,真的连一丝一毫的位置也没有?
女人,十个有十一个,都是死在感情用事上头!
“蓦蓦,你如今这副模样,我一点也不喜欢。”听见她如此负气地回答,萧胤不急不恼,笑得高深莫测,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温文尔雅在此时此刻更显得诡谲而狡诈,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你是想借此避开我么?”
“臣妹——”蓦嫣闭着眼,咬了咬牙,正要将自己早已经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不料,他却搁下了手里的卷册,挪了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避不开的。”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既然不得不做戏,为何不做得随性畅快些呢,瞧瞧你,一张脸苦大仇深的,就像是个怨妇。”话到了末尾,带着淡淡的调侃。
蓦嫣虽然被迫抬着头,却倔强地垂着眼,死也不肯看他:“抱歉,陛下,臣妹学不来您的处变不惊,没办法对着谁都做戏。”
听罢这不肯妥协的言语,萧胤眯起眼,狭长的眸中精光迸射,所有的温文都在瞬间化作了犀利。良久,马车微微摇晃着,开始上路了,他才放开蓦嫣,挪回小几旁。
“你要的,我给不了。”
他漠然地回了一句,便任由她蜷在那里,不再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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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护送灵柩”的队伍行得不算很快,大约快到晌午了,终于出了徽州城,叶楚甚骑着马,正打算与众人告别,却只见聂云瀚满脸肃穆,示意众人噤声。尔后,他翻身下马,围着那载着灵柩的马车缓缓巡视了一圈,很快便从马车底部揪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
见到那名少年,叶楚甚忍不住眯起眼,怒火开始在瞳孔内熊熊燃烧:“思禹,你几时藏在这里的?”
他不是明明被关在静室里么?几时逃出来,还悄悄躲在了装着灵柩的马车下,打算出逃?
叶思禹倔强地仰着头,虽然被高大的聂云瀚给揪着,可他却一点也不肯示弱,径自大叫:“大哥,我要去找霏卿!”
“住口!”叶楚甚勃然大怒,翻身下马,扬起手,照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毕竟是自己的胞弟,毕竟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这一巴掌最终停在了半空中,没有扇到那满是任性表情的脸上。
向晚枫闻声,撩起了马车的布帘子,看了叶思禹一眼,像是不屑,又像是怜悯,缓缓摇了摇头,复又掩上了帘子。
叶思禹觉察出了叶楚甚的迟疑和心软,立刻不失时机地嚷嚷道:“大哥,霏卿有不得已的苦衷,急需翡翠还魂丹救命,我才迫不得已潜入墨兰坞盗药的。”他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却不知越解释,越是漏洞甚多:“大哥,我知道你去找过霏卿,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够了!叶思禹,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叶楚甚怒不可遏,揪住他的衣领,半强迫地拖着他往回走:“你究竟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叶家的人?!”
叶思禹拖拉着身子,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明明应该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却已是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不住地哀求:“大哥,求你,你告诉我霏卿在哪里,让我去找她吧!”
叶楚甚停下脚步,痛心地看着他,不知该要如何让他打消那荒谬的念头。不是没有尝试过告诉他娰霏卿的险恶用心,也不是没有告诉过他娰霏卿的虚情假意,可为什么,他就是看不破呢?“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值得你为了她如此犯贱?”
“犯贱”二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在蓦嫣的心上,把浑浑噩噩的她给痛醒了。她撑起身子,伸手撩开布帘子,正巧看见狼狈不堪伏在地上的叶思禹。
“她真的那么好吗?”她抬起眼来,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通,应该是自己弟弟的少年,幽幽地问出口。
那一瞬,不只叶思禹,就连叶楚甚也不觉愣住了。
那一瞬,很静很静,只有风声。
看着一脸错愕的叶思禹,蓦嫣平静的开口,虽然喉间有着干涩的刺痛感,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言语:“我只想知道,你口中的那个叫霏卿的女子,究竟哪里好,竟然值得你连尊严也不要,天涯海角地执意追随她?”
“她——”叶思禹咬咬牙,瞪着她,只觉得她看起来很是奇怪,却仍旧回答道:“她哪里都好!”
蓦嫣叹了一口气,僵硬了片刻,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垂下,复又抬起,声音轻得如同有些喘不过气来:“既然她这么好,那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