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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父女一同在池中戏耍。放女儿在婴儿专用的游泳圈中,让她双腿可以踢动,而不怕溺水。奇异的,女儿笑了,她小小的面孔上是满足又新奇的笑容。
何怜幽坐在池边,只以双腿踢动水波,汤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日光下浮动波光。
这样平和悠闲的日子,什么也不做,只是怀想与沈思,她可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但在社会贡献上,她无异只是一只米虫而已。这种人,没有存在的价值,但只要知足,却是绝对的幸福。有谁可以什么也不做就生活优裕、不必愁生活没有着落?
她可真是一个毫无企图心的情妇了!一般当宠的情妇会趁机要求金银财宝、公司股票、车子洋房来充裕自己容颜不再时的保障。因为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一个女人的青春只有十年风光。靠美色肉体生活的女人吸引力也不出十年。更甚者,性好女色的男人永远不会安于一个女人。他们乐于尝鲜,不耐等到女人人老珠黄,两三年抱腻了,再换一个便是。只要他有权有财。
她比较笨吧!或者对生命的渴求没有强烈到做一辈子的打算;也或者她尚年轻,无知道不知金钱的好用,也尚未真正体会到挨饿受冻的苦。所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在意。
蓝色的天空写满她漂泊的渴望,她的心依然没有着处。那个以各种方式宣告她为他的专有的男人,尚未在她心中有完整的定位。她是画布,他是画笔,由空白挥到形形色色,如今仍是未完成中。也许,完成后,她会明白,两人之间能延伸出什么结果。他想要什么?
王竞尧将女儿推游过来她这边。她抱起女儿,以乾毛巾包住。也该是她喝牛奶的时候了!将女儿交给守在一旁的奶妈。直到游泳池只剩他俩,他搂住她腰下水。
“我不会游泳。”她搂紧他颈子,并不怎么喜欢身子在水中载浮载沈的感觉。水压会使心脏难受,她永远适应不过来。
“你常不动会生病的。”他只依他的意愿做事,非要她也学会游泳不可。
她呛了几口水,再也不肯放开他肩膀,紧紧的搂住!怕他一个兴起将她往池子中央丢,到时不淹死也脱去半条命。她不喜欢这种死法,也深知他性格的难测,只有紧抓住他,直到他打消念头,送她坐回池边。
王竞尧环住她纤细的腰身,背抵着泳池边缘,没有言语,那种轻柔的手劲,几乎是温存得让人眩惑。何怜幽的身子贴合在他怀抱中,气息微促。这身子已让她产生依恋了吗?但,就如黄顺伶所言,身分上,将来会伴他名正言顺过一生的人是她,这胸膛迟早会弃她而去,她怎能放纵自己的沈耽?近来真的有些放纵了!这个人……不是她的天地她的神。许多疑问沈积在心中,但她只是个情妇,出卖肉体的女人,没有发问的资格。她深知本分,也或者尚有自尊之类的东西阻碍,当他的人一年半以来,她学会了不想不问,沈默一如死人。反正她对他无任何意义,那么,寻得再多问题的答案,又有何用?她是为了他生了小孩,可是,一个男人能一怒之下十四个月不出现,全然不管她是生是死,即使她尚有一丝丝少女的幻想也会消失殆尽。何况,怕他都来不及了,那来的时间去爱上他?
“你从未用过我的钱。”他道。
只因她从未有需要用钱的时候。她不出门,不涉世,所有必需品别墅内全有。衣服鞋子也有专人送来,所以她存摺中积存的大笔金额从未少过一分一毫。
“我是个与众不同的情妇,如你所愿。”她笑出淡嘲的弧度。
王竞尧抱她出游泳池,二人一同到淋水间冲洗。
“有什么是你要的?”
近一年多的分隔,他似乎文明了许多。在某些时候,他会这么问。
她摇头
“没有。”
“我呢?”
“我要不起。”她手伸向他脸,行走在他俊没刚毅的线条上。他要她够在乎,但不允许她起独占之心;尺寸之间,她拿捏不住,只好一律不要。可是,这也会触怒他呢!可怜的黄顺伶,爱上这种男人是情劫,活该哭尽今生泪水。林黛玉尚有贾宝玉来珍惜,黄顺伶恐怕得独自凄凉了。她微笑出来,因果终有报!不必她动手。只要她别爱上这男人,那么,看一辈子的笑话也是不错的。
王竞尧将她的微笑吻入唇中,探索的眼未曾眨过。她急欲掩藏心事的上双眼,再一次企图关他于距离以外,他休想伤害她。
“蜗牛总以为它的壳很硬,所以才在遇险时陷入其中。但是,其实那壳脆弱得不堪一击。”他转而吻她的眼脸。一手游走于她赤裸的身体间。
何怜幽柔弱低喃:
“只要旁人不故意攻击,那么,壳永远坚硬到足以挡风遮雨。你要……使我遭到破败的命运吗?”她不曾与他在房间以外的地方亲热;在这密闭的冲水间中,她也备感“野合”的压力,觉得低俗又廉价。一手握住他游动的手。“不要在这里。”她难堪的低声请求,却又深深明白他不允许别人反抗。
可是,她猜错了这一次。他住了手,仅抱住她,低叹了一声,含糊不清的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想,她一定听错了!眼神望向不知名的黑暗处,与他共同的产生无力感,凄楚爬上向来无感的心头。
※ ※ ※
因为她从来不问,所以王竞尧的出现与消失向来不曾预告过。他又消失了,三天不曾见他,大致也明白了他人不在别墅内。
池子中的莲花,粉嫩娉婷的在夏日烈阳中展现丰姿。她赤足走在青草中,目光投注在莲花身上。一袭白衣包裹住她沈静的身子。难得的悠闲,连鞋子也脱了。王竞尧分外喜爱看她的脚踝,因为她最不愿示人的就是那儿。
好时光并没有维持太久,庞非的介入破坏了她的心情。莫非又是来告诉她有关王竞尧又包了女人的事?他难道看不出来那是她最无所谓的事吗?也许全天下没有人相信有人会急于挣脱王竞尧那般有王者气势、魔鬼般妖异的男子。目前为止,没人相信。所以庞非有什么理由不深信告知她王竞尧的风流史就是对她最大的打击呢?
她没有开口,穿上了鞋,静坐在树棚下的白色木椅上。连王竞尧也不能使她热情招乎客气,那庞非自然更无此资格。
庞非是身负任务前来的
“王老爷要见你。明天中午,我会派车来接你。”
老爷子?是那个王亿豪吗?终于也到了高层人士召见的时候了吗?如果她没料错,王亿豪是王竞尧世上仅有的亲人了。掬幽不算,女儿不入王家的姓。
可是呵!这么大名号的一个人,与她又有何干?她该表现得很荣幸吗?毕竟王老爷非常人轻易可见。
何怜幽扫了他一眼。
“不。”
“你一定得去。”庞非语气强硬。
“你一定是背着王竞尧做这件事的吧?!”她的口气有了些嘲笑。这个以冷静面具示人的男人,近来有更多沈不住气的征兆;背叛王竞尧一定是件不愉快的事,尤其想到与他为敌的不寒而栗感,莫怪庞非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得。
庞非不回应她,心中却难掩狼狈!也乍然明白这女人能吸引王竞尧这么久仍不厌倦的原因了。她有超乎平常人的敏锐心思,也没有忠于某人的归属意识,冷眼看待他们这群人的行为,不加入,不参与,也不求任何事。甚至在生了一个女儿的现在,她依然没对王竞尧有更多的情感或占有欲!最重要的一点,她这一切完全不是出于伪装,而是真心得无感无求。
“如果你有身为他的女人的认知,最好明白王老爷子的召见是你最大的荣幸,表示你的重要性已被承认。”庞非隐住心中的不安,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因为太明白王亿豪召见她这等身分的目的只有一个;毁之而后快,绝非是承认什么身方。何怜幽的确引起了王亿豪高度的好奇心与关切,更深深肯定除去她是重创王竞尧最好的方法。
何怜幽摇了摇头。
“我不会去。”飘飘然的转身往宅子行去。他们之间的种种,完全与她无关。“我只是他排解欲望的女人之一,再无其他额外的工作。”甚至去“觐见”全国知名大老爷一样,那不在她“工作”范围之外。
庞非没有追上去,一手下意识的伸向西装内袋──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一根菸,却又发现自己戒菸已经很久了……真是一个苦差事,不是吗?
既不能同时忠心,却又容易同时背叛!
※ ※ ※
订婚半年多,除了起初拥有的喜悦外,只有日复一日的患得患失与恐惧。对他的敬畏之心使黄顺伶永远不敢展现能干面具下的柔情万缕。加上十日前遭枪击一事,她更深刻明了薄弱的婚约在全天下人眼中是一点效力也没有的,重视的人只有王亿豪与他们黄家上下。至于他──王竞尧,倒不如说那一场订婚像看了一次的笑话。
可是她依然一心痴恋于他的狂猛与冷锐,沈迷于他致命的魅力之中午法自拔!为什么他不肯以看女人的眼光看她一眼?却不断的找来姿色不如她的女人共度春宵!
就像今日,她陪他南下高雄运作分公司财务事宜;三天来,不停的有美女前来,夜晚甚至与他同房。而面对她,却永远只有公事的一面!
婚礼定在年底,算一算只剩四个月了,可是黄顺伶仍不明白自己是不是一场笑话?
今晚的名流宴会中,她是王竞尧的女伴,可是公事一谈完,他就不曾再理她了。如今正与他的得力助手──那个美艳又千变万化的朱千妍并立讨论些什么,放她凄凉当壁花,死活不管。
她这么一个条件上乘的女人,到底要让自尊破败到什么地步?八年来的苦苦跟随,却换不到他怜悯的一瞥!他甚至可以为了那个平凡的何怜幽而对她出手,奉送子弹让她与家人吓破胆!
可是,她相信一定会有代价的,只要她当了名正言顺的王太太,有了王竞尧的儿子,到时,她的努力全会加倍回收!她会死撑到那一天,并且以她万缕深情来网住王竞尧浪子野豹般的心。
何怜幽不会是她的对手的!否则早该在她生了女儿后就当上王太太。但王竞尧没娶她不是吗?可见他的心尚无人真正进驻,她黄顺伶有着最大的希望。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参加这个乏味的酒会。”朱千妍今天的扮相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大美人,专门吊在男人身上讨生活的那一种,所以声音也必须是又娇又喋,引来各方富家公子哥的侧目。美丽又好上手。
王竞尧隐伏在垂地挂的后方,背抵着冰冷的玻璃,如星的眼眸恰好足以看到会场每一个方向的动态。
此时他的眼光正看向二楼扶手处一方角落,并且已打量了良久。一屋子的南部巨富也抵不过那角落的动态令他注目。
朱千妍也明白她这辈子别想从老大身上问出什么话来。不过,胸大无脑的女人一向都很会自言自语的。她再敏锐的心思也绝对料不准这心深如海的男人,所以直接放弃还来得乾脆些。他只会下命令,绝不分享他的心思──也许……那个何怜幽是例外。极其实,在若干年前,她一如其他女人,也无法不被他的光采眩惑,并且一心一意想取得他的注目。但那实在是太巨大的赌注,而且绝对的没胜算。当手下可以长久一生一世,当他的女人却只有一夜的风光,并且在过后形同敝屣。如果她曾为何怜幽的独受钟宠而吃味,而曾想解决掉她,也会在近两年的时光中心悦诚服。
只要有人能让王竞尧着迷三个月以上,代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