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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的情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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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快两年了,在这分手在即的时刻,再来翻老帐呢?反正他是不要她了!问出一个他想听的答案也只不过是被逼迫而来的。一旦不顺他心,他会施压到得到他满意的答案,岂容她说出违逆他的话?!

“如果当年我不开价、不卖身,那么你会放过我吗?你会放弃宣称我是你的女人之类的话吗?你可以说我趁机敲诈,但,有何不可呢?反正你是不会放过我的。”离奇异的,他笑了,搂她入怀的动作像是很温柔的给人错觉。

“你又开始准备惹我了是吗?这是不是为了引起我注目的努力?”

吹拂在她耳边的热气像挑逗与爱抚,何怜幽心头一震,完全无法回应!他那一针见血的话不断在她心湖漾开,形成汹涌的浪潮,几乎要淹没她!是呀!她怎么了?沉默了那么久,此时却一再沉不住气的惹他,并且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使自己落于狼狈的境地!她怎么了?

张惶的大眼盯视他邪气猛锐的眼,以及俊美得罪恶的容貌,他也正在探索她,眼中闪动征服的光芒。

不!不会的,她没有爱上他!如果有,她一定会想要当他的妻子,会要求给女儿一个明确的身分,而不会对他的订婚视若无睹、全然无感!也不会对他尚有其他女人无动于衷。天可鉴,稍早时,她甚至感激有别的女人移转他的注意力,以免自己活于恐惧之中。能用“伴君如伴虎”来形容的男人,服伺他不会轻松到那儿去,一如那个贼寇李自成,能在眨眼间砍去他爱妾一双小脚,只为让那座“金莲山”更形壮观。最重要的,他高兴。

她一向很怕他的,谁能在恐惧中衍生爱意呢?她并不是被虐狂。所以,她没有爱上他!

只是对他玩弄他人一生的反应过于激烈,他怎能一下子颠覆这么多人的命运?连他今生唯一的骨肉也不放过?还是他认为女儿不重要?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王竞尧很疼掬幽的,否则敏感而少笑的掬幽不会亲近他。

“怜幽──我渴望的……”他低头吻住她粉红色的唇瓣,让她再度陷于无边的迷惑中他渴望什么?一个不掏心的人又怎么能要求他人了解?他们都自闭而沉默,某种本质上,他们完全相同。

※ ※ ※

她们母女被安置在小林东旭的大别墅中,地处东京的外围区,千叶县。王竞尧对小男孩叶问析也有安排,每星期有一天他会来陪掬幽度过,其他时间,由小林东旭加以训练。她没有兴趣知道更多的事。在王竞尧停留三天便回台湾之后,她心头冷着些许空虚与苦涩,一直理不清心中的感觉。

她永远看不透王竞尧的心思,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永远封闭自己,否则他情绪起伏在她面前永不隐藏,她应当了解他比别人更多。另一方面,他不需要有人能看透他。即使这些天他的表现看来需要她的体贴,可是这个反覆无常的人,很可能今天需要一朵解语花来让他说出心中感受,明天可能又风云变色,将企图解剖他的人丢到宇宙黑洞中。一如小林东旭所言:

他是一朵黑婴粟,一只肉食性的野豹,要命的吸引人的同时,也会陷入于万劫不复之中,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难捉摸的人了。离去年在日本见过的大美人宫本瑞子,那位曾是王竞尧情妇之一的美丽女子,如今也住进小林东旭的别墅;据说“分配”给目前小林东旭麾下最得力的大将当情妇。

女人的命,在这群男人眼中而言,只是一项工具吧?任意丢来丢去。系住卖命的人才,做为交流的贡品,若不是尚能记起中国的君王政治已被推翻,还道又回溯入某一朝代中当起嫔妃来了,或西施,或王昭君……总有一天,王竞尧也会这么对她吗?还是他已经做了,将她丢给小林东旭,或等一个好时机奉送给他人?

她还能怎么想?宫本瑞子也曾是他的女人,如今有这种下场,她何怜幽又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到什么地步?

十一月的日本,北海道已是白雪皑皑的景色,东京这边仍存一点点枫红,在大阪那边正是赏枫旺季。冬天容易使人沉重,可是她已习惯了,心田深处从未有阳光照射。她习惯将自己陷于悲剧之中;不是多愁善感,而是身为灰暗的情妇,没有深想的权利。

“日安,何小姐,兰花开得还美丽吧?”走入兰花温室的是衣冠楚楚、充满贵族气息与中年男子魅力的小林东旭。他四十三岁了,英俊多金,正是人生巅峰时期,并且未婚,足以使日本名缓为他舍生忘死。

她坐在花海中唯一一张藤质躺椅上。住在这里一个月了,温室是她房间外的唯一去处。

她与他从无共通话题,今日出现,情况相当奇怪。

“兰花很美。”她简单的回答。

“你实在不像生过孩子的母亲。”小林东旭深深看着她美丽苍白的面孔,益加显得那一双子夜般的眼眸让人着迷。

她依然吸引着王竞尧!这是小林东旭想了解她的原因;可是,见过她没有几次,却发现她本身是个越来越难解的谜团。一年半前的乍见,只知她有奇异的气质吸引人,可是如今再次见到,似乎又有其他更多的东西是他难以理解的。看来赢弱,却又冷硬,并且无情。她连对待她的女儿都缺少了身为母亲该有的强大母爱与热情。她的气质缥缈得一如清真的少女,彷如不解情爱为何物一般;她眼中没有爱恋、没有深情,只有冷淡以及更多的空洞。世间果真没有她在意的事物吗?她是第一个,小林东旭看不透的女人。

“你爱他吗?”他双手横胸,背靠着大理石圆柱,不瞬的补捉她眼中所有情绪。

何怜幽笑得嘲弄

“一旦身为情妇而去爱上人,可真是亏大了,再多的钱财也凑不足相同报酬。我不爱人。”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已赔了太多,她不会傻得再去输掉更多。尤其她相当清楚此时自己的身分是“弃妇”。这男人为什么来试探她?

“是真的没爱上,还是尚不能明白自己心的依归?”

“你是第二个企图审问我的人。”而且他更犀利。

小林东旭笑了笑。

“换个方式说吧!如果你不爱他,应当不介意与他以外的人有肉体关系。你愿意与我上床吗?”

何怜幽又笑了,眼神讽刺又不屑

“一个没爱上情夫的情妇一定要性饥渴到向外发展吗?为何她就不能因受够男人而拒绝再提供任人玩弄的机会?女人不是肉欲的动物,男人才是,并且愚蠢的以君临天下之姿要求女人来膜拜。不,我不会与你上床,王竞尧对我而言够老了,而你几乎可当我父亲。而且,你是日本人;将女人矮化到最卑下的那一族群。”

“你是在将日本侵华史算到我头上吗?你的王竞尧又尊敬女人多少?是性格,不是民族性。说我老倒是真的戳中要害。他知道你是如此牙尖嘴利吗?”

她不语,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谈论王竞尧。何况,他们之间,往往一个眼神即可心领神会,没有她多舌的余地。她也……不敢。或者还有更多原因使她面对王竞尧时是缄默,唯一的对话往往是惹怒他或被他逼迫出情绪的时候。

小林东旭倾身向她,双手扶住椅子的两旁,与她面孔相距寸许间。

“女人都喜欢我的吻。”

她没有回避,直直的看他,他身上某种压迫人的特质与王竞尧是相似的。

“他允许你吻他的女人吗?”

“一旦他知道是你,也许会杀了我。”他又更接近了些。

“为了测试你的魅力不惜一死?”

他的唇已强势印上她的,以他的灼热企图使她像别的女人一般瘫软。

但,一分钟过去了。她没有,冰冷的唇依然冰冷;黑眸闪动冷淡无波,然后,她轻轻推开二人的距离。

“没有用,如果你永远比不过他霸气与狂掠的本事,那么,你永远也震动不了我。”

“那你为何没有拒绝!?”他口气有些急促,不知是挫败还是其他──?

何怜幽起身,将披肩披好,看了看玻璃外的细雨,再回头看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吻与别人的吻对我而言有何不同,尤其你这么出色的男人。原来──真的是不同的。你比较绅士,而他──”他会强迫吻到她回应、身体发热为止,甚至不惜让她唇瓣红肿泛血丝。小林东旭在绅士的外表下,不够狂野。没有多说什么,以笑代替心中的想法,飘飘忽忽的走出温室。

他跟了出来,问道:

“或者,你爱上他,所以其他男人皆乏味?”

“或者。如果那能令你好过的话。”她没回头,走入主屋之中。

※ ※ ※

王竞尧在十二月底结婚了。

这个消息是宫本瑞子告诉她的。

昨夜,一向不打照面的两人在她喝了酒又哭又笑的拍门中,何怜幽让那个涕泪纵横、不复美貌、不顾丑态的女人进房。

一进门,她即紧紧抓住他双臂,形状狼狈的嘲她嘶吼道:“他结婚了!他要了一个别人要他娶的女人,不是你也不是我,他真的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污秽了?所以他不再要我?”

何怜幽扶她坐在沙发中,心下有些不安;她没看过心碎到歇斯底里并且醺酒的女人。更大的不安是……她口中的“他”是谁?也许,她是明白的,除了王竞尧还有谁?他娶了黄顺伶是不是?可是她却没有行为上激动的反应,是否该哭得嘶声肠断才能代表对他的在意挂心呢?还是她当真是不在意的?

“为什么你不哭?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给了你所有的注目与疼爱,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跟本不爱他,为什么又要抢走他?!如果没有你,我会在这里等他一生一世,等他来日本时偶尔的垂青。你没有心!”宫本瑞子向来温顺的眼神如今是一片血丝与狂乱!

哭了就能代表谁爱谁比较多吗?一如当初母亲以柔肠寸断的姿态搏得全天下人的同情,使得她“卖女儿”的事件淡化了“卖”,强化了牺牲与伟大,加上无助的不得已。那像她这种不曾以强烈情绪表态的人,即使深受伤害也被当成无关紧要,不值注目了。

“你明白,情妇就是情妇,与他娶不娶正室无关。而他要不要你,也无关于我的出现与否。你期望什么?受重视的情妇总有一天熬成正室吗?我一向安守我的身分,不当自己是正妻人选。那么,如今他娶了别的女人,又与我何干?不过是人类法律订定所谓的“合法”

下,可以明正言顺同床的体制罢了。你不明白。如果他结婚,也只是为了嘲弄人类的法律而已,那可归之为笑话。我不以为黄顺伶会『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宫本瑞子失了几分酒意,站了起来

“但我爱他!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都会希望成为那男人的妻子!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何怜幽拉开房门,笑得冷淡。

“因为你不明白,所以你是被放弃的一方。”

宫本瑞子走出她的房间,凄然笑问:

“为什么爱他的人反而没有好下场?”

“因为『爱』对他而言太廉价、太轻易。而且女人的『爱』是『占有』的同义词。没有人能占有他。”她关上门,深深吐了口气,暖气的温度抵挡不住心寒的冷意。她抱住双臂,疾步走向另一扇门──鹅黄的育婴房,她的小掬幽正恬静的沉睡。

十个月大的孩子已会爬行,并且能运用一些简单的音调来告知他人她所需要得。日本这边的褓姆怀疑掬幽是自闭儿,或者有某部分得缺陷。因为身为一个婴儿,不爱哭、不爱笑、更不黏人,那时相当奇特的,像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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