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聚奇塔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夜色匪我思存-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娘见了这样的情形,只得抱了我并不做声,立在一旁。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形,那屋子里并没有装电灯,炕几上搁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照得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那种恶狠狠的脸色,我一辈子都记得。”

他说到这里,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秦桑正听到要紧处,只觉得提着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易连恺才道:“那时候我娘戴的手镯,就是你手腕上这一对翠玉镯。这样东西也不是父亲买给她的,原是她从娘家带来。云家虽然败落得厉害,可是还有几件东西是祖辈上传下来的,没有舍得送进当铺里。这对镯子,就算作是我娘的陪嫁了,所以我娘很是爱惜,总戴在手腕上不离身。那时候我出痘正发着高烧,烧得昏昏沉沉的,只记得那镯子触在我脸上,却是冰冷的。我娘的手,也是冰冷的。”

说到这里,易连恺却停了停,秦桑想到十六年前的那个寒夜,婆母戴着这对翠玉手镯,却抱着年幼的易连恺,那一种惶恐不安,或者并不是惶恐,只是面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易连恺的声音却十分平静,淡淡地道:“他们这样抄家似的大搜特搜,到底从炕柜里搜出一个人。那人是个年轻男子,而且是我娘的一个远房表弟。我并不认识那个人,只听他们都说:‘表舅爷三更半夜,怎么躲在柜子里?’那远房表舅畏畏缩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娘也很少跟娘家的亲戚往来,因为怕别人说闲话,毕竟云家败落了,都是些穷亲戚,大太太十分看不惯。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半夜躲在柜子里,那时候我是一点也想不出来。我还以为他是跟我们小孩儿一样,在玩躲猫猫。”

“可是我娘连眼圈都红了,她说道:‘你们做成这样的圈套,我自然百口莫辩,可是我要见大帅。’这句话我那时个并不明白,后来等我长大了,我才终于想明白。原来是他们设计好了,事先藏了一个人在柜子里,然后半夜冲进来捉奸。”

“那时候父亲远在千里之外,大太太如何容得我娘等他回来?这事情虽然是她指使的,可是做得滴水不漏。她只管发话说,出了这样的事,当然是留不得了,便要将我娘撵出去。那时候亏得我父亲一个得力的幕僚,姓范,府里都叫他范先生。他因为犯了疟疾并没有跟了父亲到沧河任上去,而是留在符远。”

“他连夜赶到府里来,对大太太说道:‘虽然是大帅的家务事,我们不便过问,不过三夫人素来为大帅爱重,这样的事情,不得不报告给大帅知道。’大太太为人精明厉害,滴水不漏地挡回去,说道若是让父亲知道我娘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必然大生恼怒,不如就此打发了去,等父亲到家再告诉他。”

“这时候范先生才说道:‘大帅临行之前,曾经将三官托付给我,如今三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就不提旁人,因为她是三官生身之母的缘故,在下亦一定得报告大帅知道。’这时候大太太才知道父亲原来早对她有戒备之心,竟然暗地里预备着这样的安排,所以对我们母子衔恨不已,这个仇怨,可就结得大了。不等父亲回来,我那个表舅就莫名其妙地病死在狱中。这下子死无对证,我娘虽然知道全是大太太玩的花样,可是又毫无办法。等到父亲回来,这件事已经成了一桩糊涂事,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我母亲出身旗下大家,生平最重声誉,自从嫁给父亲,虽然不是嫡配,可是夫唱妇随,诗文相和,鹣鲽情深,极是相得。自从蒙了这场天大的奇冤,虽然我父亲并无一字责备她,但她视作弄奇耻大辱,从此后就不再同父亲讲话了。终日挹郁难解,只不过半年就一病不起。她病着的时候,父亲数次想来看她,可是皆被她命人拦在门外。”

“她死的时候,父亲痛哭了一场,可是不过半年,又娶了四太太。他娶四姨娘的时候,我看着他满面笑容的样子,就在心里想,我这辈子,绝不娶姨太太。我娘病到最后亦不肯见他一面,并不是跟汉朝的李夫人一般自惜病容,怕他将来不肯看顾我,而是不肯原谅他。只因为他接到范先生的急电,若是立时赶回来,或是立时命人将那表舅押送到沧河去,就不至于死无对证,让我娘蒙受这样的冤枉。我娘一生刚烈要强,没想到最后却被人这样构限污于名节,所以其实她是活活被气死的,而将她逼死的人,正是那位大太太。”

秦桑听了这样长一番话,真的有闻所未闻之感,更兼十六年前的旧事,从他口中一一道来,虽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可是当年逊清覆亡不久,其实民风是十分保守的。

一位妾侍被元配如此陷害,自然是百口莫辩。而最后竟然挹郁致死,临死前亦不肯见丈夫一面…秦桑不由得想,原来这位婆婆,其实性子亦是刚烈到了极点。

“不过三年,老大从马上摔下来,摔成了个废人。府里下人们都悄悄说,这是因为大太太逼死三太太,所以才有这样的报应。大太太心里也十分害怕,到处做法事打醮,说是给老大消灾去厄,其实是祷祝超度我娘。我听她在佛堂里喃喃自语,就觉得好笑。她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还想着不要有报应吗?老大出事,就是第一个报应。”

秦桑听到此处,只觉得身上发冷,不由自主握住他的手。

易连恺的手亦是微凉,可是双颊微红,倒似喝醉了酒一般。他说道:“什么天理循环,都是假的。他们欠着我一条人命,可是如今老大那个瘫子,竟然还能够算计我。我这么多年来处心机虑,竟然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秦桑心思复杂,只能勉力安慰他道:“早已经过去的旧事,你不要想太多。不然就是太太在地下有灵,亦会觉得不安。”

易连恺全身冷笑:“我娘如果地下有灵,确实应该爬起来掐死我。我用尽心思,算计了那么久,还算不过一个瘫子。我不能扬眉吐气,替她报仇到也罢了,还把自己也陷在这里,简直是……无用到了极处……”

秦桑知道他一身戾气,却是十六年来所积。自己固然是闻所未闻,而其他的人,更是想不到花天酒地的公子爷,原来胸有这样的大志。

可是世事难料,虽然他费尽周折,将易连慎逼走西北,可是到了如今,却又陷入易连怡彀中。

这一种可叹可怜,连劝亦无从劝起。

出嫁之时,她本是甚是讨厌易连恺的为人。到了符远兵变,他作为联军司令,坐视家中巨变,她对他更生忌惮。可是如今坐困愁城,夫妻二人相对,他将心中隐痛尽皆道来,让她隐约又生了一种怜惜之意。

何况明知道他对自己一往情深,若不是这样的机缘巧合,这样的事情想必不会告诉她知道。

果然,只听易连恺道:“老大未必会饶过我的命,我死了倒也不可惜,只怕到时候会连累你。若是你能活着出去…”说到这里,又停了一停,只道:“我知道这几年委屈你了,若是你能活着出去,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我这个人,你再嫁旁人也好,出洋去也好,总之别再委屈自己了,你还年轻,将来好好地过…”

秦桑眼眶微微一热,说道:“这样不吉利的话,不说也罢。再说原来二哥在时,也没有将我怎么样…”

一语未了,易连恺却苦笑了声,说道:“二哥人虽然奸诈,可是其实最爱面子,不愿落旁人口实。可是老大不一样了,他在床上躺了十几年,那种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我要是他,非发狂不可。”

秦桑不由自主亦打了个寒战,她微抬起脸,只见雪光映窗,微生寒意。

虽然这里是医院的头等病房,烧着热水管子,可是外面的寒气,似乎仍可以透窗而至。

她斟酌着语气,慢慢说道:“幸与不幸,索性也不要去想了。在我觉得,咱们两个在这里,倒比之前我一个人在符远,要好得多。从前你在城外,我被二哥扣在府中,不知道你的生死,亦不知道你的下落,那时候我就想,倘若稀里糊涂死了,你也未见得知道…”

说到这里,她倒觉得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可是为什么不好意思,其实也并不明白。于是止口不言,只是勉强笑了笑。

她与易连凯结缡数载,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易连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秦桑见他这样望着自己,倒觉得有点别扭似的,说道:“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易连恺却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又隔了好一会,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道:“那我答应你,从今后再不抛下你。不管情势是好是坏,绝不再独个儿抛下你。”

秦桑说道:“唉,叫你别说这些了,省得心里发乱。”

易连恺“嗯”了一声。

秦桑见他微有倦色,便说道:“起来坐了这么久,你伤口还没好,还是躺下歇歇吧。”

易连恺点了点头,秦桑扶着他站起来,易连恺仍旧凭着她的肩,借着力慢慢走回到床边。秦桑扶着他躺下,又替他脱下长衫,将被子替他掩好。

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点事情,因为易连恺伤后无力,秦桑又体弱娇慵,所以亦折腾出一身汗。

好在易连恺躺下没有多久,就阖眼沉沉睡去。

秦桑和衣躺在另一张床上,心想只是休息一会儿,可是不知不觉,亦是睡着了。


她本来心绪凌乱,这样睡去,却恍惚一阵乱梦。依稀是自己出嫁的时候,穿着大红的嫁衣,一步步从楼下走上去。那个楼梯又长又陡,她素来不惯穿那种长裙,虽然可以走得金铃不摇,可是毕竟怕踩踏着裙幅。

没走几步,竟然背心里已经生出一层冷汗。而这时偏偏易连恺站在楼梯口,冷着脸只是一言不发。

秦桑见着他那样子甚是奇怪,于是上去就跟他说话但他并不理睬。拉他的手,他的手更冰冷。

她心中惶急,用力想要扯动他的衣角,谁知只轻轻一扯,他整个人就栽倒下来,一仆就仆在她身上,露出背心里原来有茶碗大的一个伤口,不知是枪伤还是刀伤,可是汩汩地流着鲜血,楼板上更有一大摊血,看样子早就活不成了。

他身子极是沉重,全压在她身上,她惶急大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出声没有,只觉得喉头哽得慌,却已经醒了,原来是做梦。

可是肩头的重负之感却是真的,原来是易连恺听到她梦中叫喊之声,挣扎着起来,可是他站立不稳,无奈只能揽住她半边肩头,正自焦虑地唤着她的名字:“小桑!小桑!”

秦桑睁眼来便知原是南柯一梦,她犹在哽咽,这样抽抽答答,自己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定了定神,说道:“把你给吵醒了?”

“你也睡着没多大会儿。”易连恺从枕头边拾起她的一条手绢,替她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对她说:“我刚刚睡着,就听见你哭起来,想必是被梦魇住了。起来一看果然是魇住了,就把你摇醒了。”

秦桑说道:“果然是魇住了…”

一语未了,易连恺倒撑不住了,伏倒在床侧,大约是牵动伤口,忍不住“哼”了一声。

秦桑连忙起来想要扶他,可是他疼得满头大汗,凭秦桑那点力气,委实扶不起他来。于是就势让他躺倒在床上。

这么一忙乱,易连恺见她唇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双颊都瘦得陷下去了,眼睛底下隐隐透出青黑之色。

他知道她素来睡得极浅,这几日自然是没有睡好,更兼每天还要照料自己,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