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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连忙挤出笑来,“没事没事……我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后面有很多人撑腰,你不用怕,真的,不怕!”
沉璧垂下眼睛,低声道:“太女的皇孙夭折了,大家都说是贤皇女王君去探望的时候下手害死的……这是大家都在说的事情……贤皇女和她的王君都被囚禁了……皇上正在查这事……我正担心林太医不知多难过……昨天入黑时,他突然让人找我去……我虽然身子不便,但到底相交一场……从偏门进去……可是没有见到人……有个宫侍给了我一个包袱就急匆匆把我送走了……包袱里面就是他……没有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太医是让你救他的孩子吗?可人死不能复生!”
“不,不是……”沉璧抬起眼睛瞧了笑笑一眼,“他……还能活……”
“什,什么!”
“皇孙只是……吃了一种药……假死……两天内用金针刺穴……他会活的……”
这话即便是一向沉稳的沉璧说出来,也是结结巴巴的中断了好几次才接得上去。
笑笑勉强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心里早就打翻了一锅粥。
林太医最擅长的就是针灸之术,这金针刺穴当年还是他教沉璧的,他明明可以救自己的孩子,但他没有,而是交给了沉璧……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
现在都说杀人的是贤皇女王君,贤皇女也受到了牵连关押,宁君掌管后宫,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也脱不了关系……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在于太女的儿子被害死。
若是皇孙未死……
但他确实未死,而且不能在宫内施救,这是不是就说明……
她闭了闭眼睛,“这,是什么药?宫里人怎么会用?”
“这是……离魂散……”沉璧身体又轻轻的颤抖起来,他紧咬着嘴唇,眼里泪光浮现。
“请你告诉我,你要相信我,我要知道一切真相,才好帮……他。”
沉璧浑身一抖,下定决心般道,“小姐,自您去了汤河治水,我见过林太医一面。他找我要了几样珍稀药材,其中……紫檀芝,观音莲……就是配这……必要的。”
笑笑闭上眼睛,脸色苍白,久久不语。
沉璧含泪道:“沉璧知道……此事……牵连过大……可是……可是……沉璧不知道……”
笑笑想起龙舟赛那晚太女邀宴,林太医不请自来还递条子,当时他的神情忧郁绝望……他是向她求助啊!
也就是说,太女那时已经开始策划这件事情了。
她觉得浑身冰寒。
林太医即便不知道详情,但定然已有所感,他是怀着怎样的绝望来向自己求助?又是抱着怎样痛苦的心情给自己递上那杯谢媒酒?
“……也知你向来讨厌这些,这回就不必劳你脏手了。”
可是害的是你亲生的孩子啊!莲生,你又是抱持着何种心情能这般云淡风清的说出这样的话?
她跌坐床前,紧紧按着胸口,只觉万箭穿心。
沉璧紧紧的把婴儿贴在心口,那僵冷的小小的身体被他捂得已带了温度,可他见到小姐痛苦的模样,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凉下去。
一种深沉绵延的痛苦从身体深处,渐渐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令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直颤抖,像风里的枯叶子,打着摆,跌跌撞撞,翻翻滚滚,就是落不下地。
不知过了多久,小姐像是苏醒过来一般,慢慢的抬起头来,带着跋涉了千山万水那般的累,慢慢的,然而坚定的说:“救了他吧……总是性命啊……”
“小姐……”沉璧泪水满脸,浑身打战,突然间就泣不成声。
“别,别……”笑笑伸手搂住他,“别怕……再大的事情有我扛着……我知道,你想救他不是……我……欠了林太医的……救他吧……没事……”
“是……是……小姐……”
沉璧颤抖着从褥子下面摸出一个锦缎包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排大小不一的金针。他的泪,落在金针上,垫在下面的胭脂色锦缎洇成了一朵朵樱桃红。
“别哭了……你要刺穴啊……手可不能抖啊……要是刺偏了……他变成了猴子怎么办?”笑笑故作轻松的说着玩笑话,试图化解这凝重的气氛。
救活了皇孙,就等于背叛了太女,等于留下了一个让人攻击她的话柄。
她是谁?
她是同盟者,自己的上司,自己的靠山,自己的朋友,她们曾生死与共,曾舍命相救,曾共同面对最大的困难……可她现在要背叛她了。
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对林太医的内疚?不,不是!
是为了对这种阴谋诡计的抗议?不,也不是!
是为了给自己在日后留条退路?不,更不是!
她没有想那么多,又或许想得太多,根本无法一时间理清。只有一个想法在心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让她忽略了其他种种的。
她只是想,保留这个孩子,就如同保留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纯粹,他是无辜的,保留他,就是保留了自己最后残余的一点良心。
沉璧泪水不绝,但他拈针的手却惊人的稳定,再不见一丝颤抖。
他蕴泪的黑眸紧紧的盯了笑笑一眼,然后,毫不迟疑的,针落。
金针在片刻间依序刺入了小孩的四肢,背、胸,脖颈……
笑笑虽然不擅针灸,但她也学过一些医术入门,见到这些金针入穴不过半分,随即拔出,下手很轻,不像是解这种能致人假死的凶猛药效的手法。
她略一思索,站起来走到窗前,听着外面大雨的声音,半晌叹道:“沉璧,你是早就救过他来了对不?”
沉璧浑身一震,脸色惨白,额头冒出汗来,颤声道:“对不起……小姐……我怕……耽搁了……”
“没事,你没有对不起我。”笑笑幽幽道:“我只是有点看不起我自己,在这种事上头,我看得没有你透彻。”
“小姐……沉璧只是……他不是皇孙……只是一个小孩儿……”
“医者父母心,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笑笑回过身来,忽然脸色大变:“沉璧,你怎么了?你的脸色……”
沉璧紧紧咬牙,汗水已经湿透重衣,浑身都在打战,脸色苍白如纸,抓着金针怎么也刺不下去。
“你,你别吓我啊!”笑笑惨叫。
“小姐……无碍……沉璧只是……日子到了……”
“什么日子到了!”笑笑一下子哭了出来,“你说的什么胡话!你明明好端端的……”
“是……是……”沉璧努力吸气,勉强撑出一丝笑意:“我们的孩子……要……出来了……”
“啊……啊……!”笑笑大叫出声,开始满屋子乱转,“我,我该怎么办?啊,找稳婆……大夫……”她扑去开门,“砰”一脚踢翻了面盆架。
“不要……小姐……不要……”沉璧咬牙迸出一个个字来:“不能……”
“不能让人发现他在这里……我知道……我知道……”笑笑一下子又蹙回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是,你……你不能有事哇!”
“没……没事的……”沉璧的手抖的不行,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稳定下来。
笑笑忍不住叫:“你都这样了……不许你冒险……不许再管他了!”
好吧!我就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我就是如此的出尔反尔,刚才才痛下决心要救人,现在马上就要放弃!
我不是圣人,更不是好人,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无论怎样,我也不许我重要的亲人有事!
什么道德,良心,愧疚,公理……在最重要的人性命面前,让它见鬼去吧!
我只要我在乎的人平安,别的什么都不要了,不管了!
“别急……别……还来得及……”沉璧疼得脸都扭曲了,突然把金针交在笑笑手上。
“最后一针……头顶……百会穴……半分……半分!”
笑笑气道:“你都这样了啊啊啊……我要疯了!”
“还有……时间……先……我如果晕迷了……他……他……不能……半途……而废……”
沉璧正在强忍剧痛,勉提一口气想再劝说一番。眼里金光一闪,小姐已经手起针落。
金针直直的刺入了婴儿的头顶的百会穴,针尾还在微微颤动着。
笑笑拧着眉头,不耐的说:“行了,轮到你了……”
可是……孩子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一点反应……
她身子一软:“不会吧!我才刺了半分,刚好的啊!他不会是……”
沉璧伸手颤颤的把针拔了出来,然后颤颤的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掌——“哇!”一声嘹亮的哭声刺破了天地,真是宏亮啊,连外头的雨声都像吓得突然静了一静。
外面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有人扑在门上开始拍门:“生了……终于生出来了……小悦……让我进来……”
“小姐……要进来帮忙吗?”
“别,别进来!还有一个……一个……”笑笑吸了口气,放声道:“是双胞胎!还有一个……我叫你们进才能进来!”
孩子像从一场恶梦中醒来,不住的哭闹挥舞着手脚,笑笑皱着眉头在想这么小的孩子点他晕穴不知有没有效……
沉璧却吃力的把他抱过来,按在自己胸口上,轻轻的一下下抚着他的背。
孩子似乎觉得他身上的药味很好闻,渐渐的收小了声音。
“沉璧……接下来应该怎么弄?”笑笑快急死了。
“我的衣服……”说这话时,沉璧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害羞!笑笑心里嘟囔着,但也真是佩服他这种坚持不懈的腼腆精神,连忙三下五除二的把他扒个精光。
沉璧的肚子高高的鼓着,像是倒扣着一面大箩,把他腹部的皮肤都撑得薄了,薄薄的半透明的皮肤下面,是青白色的液体。
笑笑还是头一回见男子分娩,眼睛瞪得老大,不知如何下手。
沉璧脸上是淡淡的粉色,因为害羞,反倒让苍白的脸色带了层血气。他手臂在旁边紧紧圈着孩子,挺直了腰平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低低说:“小姐……我的右肋……第八根肋骨下……”
“是有个黑色的圆东西顶着……啊,我知道了,那是孩子的头……”
“小姐……用你的剑……我带来了……擦干净了的……从这里……”
“不,不会吧……我应该配些止痛药……”
“不必……止血药膏在这里……房里有热水……干净的棉布……小姐干净的衣服……”
“……”
“孩子出来……我会……睡一下……不用担心……我吃了丹参丸……”
“……”
“不用怕……血要出……小半盆……正常……”
“……”
“不疼的……在里面……出不来……更疼……”
“……沉璧……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
笑笑含泪拔剑。
永景三十一年六月初三,扶凤国殿阁大学士,太女太傅常悦亲为其第三夫接生,得龙凤一对。
是日,京城附近五百里暴雨瓢泼,汤河堤坝崩溃,千里良田被淹,死伤者众。
御史言官以大学士擅离职守之罪联名上万言书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