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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这样,但太傅是不得不为。乔珏是钦差大臣,若是在豳州遇袭受伤,太傅关系重大。”
“听说太傅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乔珏。”
“百姓们当时扔的都是鸡蛋垃圾之类,太傅武功高强,应付这些东西绝无问题,但乔珏文弱,被扔中的话就很难说了。不过当时太傅被一个鸡蛋扔中了,应是意外。”钟仪忍不住笑道:“是她托大之故,倒不是挺身而出替乔珏挨的。”
慕容媗想了想:“可我总觉得太傅这次要求回来不是想找乔珏出气那么简单,她不是记仇的人。”
钟仪道:“殿下难道怕太傅会搅了局么?”
慕容媗目光闪动:“这局不是我设的,她要搅我也不怕。”
钟仪:“殿下只是不愿太傅这时回来趟浊水。”
慕容媗不语。
“殿下对太傅维护之情让人感动,只是,钟仪想问殿下,就算太傅回来搅局,大局会因她而变么?”
慕容媗不假思索:“不会!”
“既然如此,那殿下何必拂她的意呢?”
……
走后门是一件很招人怨的事,比如说在医院里插队,或者顶替了人家的位子。不过笑笑这次走后门走得很迫切很不顾一切,不论招的是谁的怨,她也不管了。
在甄绣的一番安排之下,笑笑在大理寺的秘密大牢里见到了乔珏。
这个秘密牢室藏于地底,进去时要穿过一条长长的青石甬道,阴暗潮湿的气息还带有青苔的味道,让笑笑想起《笑傲江湖》里梅庄四友囚禁任我行的秘密囚室。
亲自带她来的人是甄绣,甄绣说要作一个私下审讯,领着装扮成笔记小官的笑笑通过一重又一重铁门,直抵甬道尽头的秘密囚室。
囚室外面守着一个牢头,三十来岁,看上去不起眼,但双目相当有神。甄绣说:“我要亲自讯问犯人,你到外面歇歇去吧。”
牢头恭敬的说:“小人在此守着,大人会安全些。”
甄绣说:“那好,你就在此守着,我带来了些酒菜,你就在此用了吧。”让笑笑把篮子递来。
牢头躬身接过,又说:“大人要见人犯,可有带着印鉴文书?”
“咄,我都亲自来了,还这般麻烦!”
“不敢不敢,小人也只是随便问问。”
“来,拿着吧!这文书还不是我自己写的吗!”
牢头接过扫了一眼,把文书放在桌上,摸出钥匙来打开了铁栅,躬身笑道:“大人请进。”
这秘密牢房面积比一般牢房要大,房内有一张窄床,一张小几,床后是便桶,床上还有被褥,环境虽然简陋,但跟普通的牢房一比有天壤之别。乔珏原本坐在床上,见到有人来,便站了起来。身上还是穿着一袭白衣,难得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还是觉得一尘不染。
牢头等两人进入,想在后面把铁栅锁住,甄绣道:“别忙锁门,你就在桌子那里守着,我就呆一会儿,省的等会儿又要叫你。”
牢头看了看她,不出声的回身走开。
甄绣眼尾扫着那个牢头,嘴里随便问了两句话,直到那牢头吃了酒菜,趴在桌子上睡了,才对笑笑道:“我到外面去,这里留给你了,半个时辰。”
乔珏突然说:“甄大人,多谢!”
甄绣不回头的说:“你不用谢我,我只是要还她的人情。”出去时顺手带上铁栅的门。
笑笑看着乔珏,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却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乔珏淡淡道:“我猜到你会来的,地方浅窄,请坐。”
此人这般镇定从容,笑笑满腔急切都让这清缓如流溪的话给压了下去。她想了想问:“为什么让我娶你弟弟?”
乔珏做了个手势,让她坐。看她坐了,才撩了衣摆,坐了下来。两人坐在窄床两端,倒有点促膝长谈的意味。
乔珏道:“皇上恼我欺君,恐怕要诛我九族,族内之人尽多无辜,但珏已难及其他,但求能保住血亲一点骨血,不致无颜见地下列祖。”
笑笑唬得跳了起来,“要诛九族!你究竟犯了什么罪?”
乔珏脸上顿时露出很古怪的表情,半晌道:“我不是把家谱给你了吗?”
“是啊,那不是用来告诉我你家世代清白,让我娶乔榕吗?……我还带来了呢……”掏出来一翻,奇怪道:“上面怎么只有你的名字,没有乔榕的?”
“按扶凤国规例,男子是没有资格列入家谱的。”
“那又如何?”
乔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道:“我原本以为你一看这个就会明白……难道你没有发现我的名字写在上面有点奇怪么?”
“……”
“珏今年……二十有七。”
笑笑方才恍然,这家谱是家中有新儿诞生,年满一岁便名列其上,乔珏若是出生一年后便留名于上,其笔迹为何这样新呢。仔细瞧瞧,乔珏的名字墨迹犹新,大约写在七八年前。
“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晚才写上去?难道……”笑笑讶然道:“难道你竟不是乔家亲生的,是抱来的?”
乔珏再也忍不住,拿袖子挡住脸,一阵咳嗽。
“不对呀,你刚才才说乔榕是你的血亲,总不会连他也是抱来的……”
乔珏咳得辛苦,半晌叹道:“你不必再猜了,我告诉你。乔珏……实是男儿之身。”
笑笑惊呼一声,坐得不稳,往后一仰,直往床尾倒栽而去,乔珏急忙伸手一扯,握住她手臂扯了回来。
笑笑人未坐定,大叫一声:“你骗得我好苦!”
乔珏脸上一红,“珏原本此生都不会透露这个秘密,实是……情非得已。”
笑笑哭丧着脸,想着自己向来把此人当知交好友,跟他说心事,在他面前醉酒,百般丑态……自初见便对他笑容神魂颠倒,还一度怀疑自己是蕾丝边……掩面悲叹,“枉我将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真是没脸见人啊!”
乔珏大窘,缩回手放在膝盖上,垂头坐了一会儿,叹道:“这事牵涉甚广,当年改我身份文书、为我作担保的人全都脱不了关系,即便不曾经手,但默许此事之人皆犯了纵容欺瞒之过……族中虽不兴盛,但也有百十人之广,怎能……”
笑笑双手掩着脸道:“你才华盖世,就算以男儿身去考也定能考到状元,何必出此下策。”
“男儿虽能高中,但在朝中却会遭人压制,我族势微,急欲有人护荫……其实珏甚是羡慕尹将军,洒脱出俗,傲骨铮铮,羡煞天下男儿。”
听乔珏这么一说,笑笑忽然想起当日乔珏头一次来兰陵王府,君行也曾说过他自己羡慕乔珏是女儿之身,这两人今日里怎地调了个位置!
一个羡慕对方身是女儿,另一个却反过来羡慕对方可堂堂正正做男儿!
她放下手来,感慨道:“男儿女儿都有才华,各擅所长,因陋俗废人,真是不可取!”
乔珏垂目道:“虽知如此,但珏的心中亦有藩篱,是以才会任人摆布,此次败露实是罪有应得。”
笑笑道:“你那时年纪小,只得两兄弟相依为命,家里父母又死得早,族人们看重你才华前来胁迫,你也是身不由己。幸亏没有把乔榕也给害了。”
乔珏道:“榕弟是我在世上唯一亲人,我绝不容许他受到任何伤害。”
“是以你才要在这紧要关头把他塞给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更不曾想我肯不肯!”
乔珏道:“榕弟才华犹在我之上,向来眼高于顶,这么久以来,他只曾对你一篇诗文盛赞不已,青眼可见。至于你的意见,莫要忘了,你曾答应替我做一件事情。”
笑笑恼道:“你上次冒出来助我,便是处心积虑要我今日答应你!”
乔珏想也不想,断然道:“正是如此,太傅当世人杰,自当一诺千金。”
笑笑气得站了起来,绕着牢室急走了几圈,但见乔珏还是端坐着,瞧着她暴走神色不变,一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色动的样子。她咬了咬牙,收住脚步,返身冲到他面前,叫道:“什么时候你都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可你这次快要送命了知道不知道!不要以为什么事情你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说一句你关心我就那么难吗!”
乔珏瞠目看她,随即转脸向墙:“珏驽钝,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笑笑咬牙切齿:“有人要你监视我,搜集于我不利的证据,可你反而跟我疏远……到豳州要寻我政绩败处,你却把最重要的人证除了……要以尹从陷害我,彻底败坏我的名声,你却把人给放了……这些事你都遮着掩着,死到临头都不肯告诉我,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一心要陷我于不义?”
不待乔珏回应,疾声又道:“原本我还在苦苦思索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现在都不用想了,宁君跟贤皇女势微,皇上要你拿我把柄,好胁迫太女,让贤皇女回来对吧?现在她们一家人联手了,你却抗命……难怪皇上要诛你,怕是现在连太女也在拍手叫好!”
乔珏皱眉道:“这都是我的事,你不要妄自猜测,此事也与你无关!”
“没错,确实与我无关。你让我娶你弟弟,我现在告诉你,我,拒,绝!”
“你……言而无信!”乔珏的脸终于因为恼怒而涨红。
笑笑瞪着他,“原来你也会生气!”
乔珏咬牙,“不曾想珏原来有眼无珠,所托非人!”
“骂得好!”笑笑磨着牙笑道:“见到你这般生气,我的气才算顺了些,不是趁此机会闹你一下,怕是一辈子都讨不回来。”
乔珏别转脸去,不再理她。
笑笑道:“你这人好没义气,自己的弟弟就一定要救,百十个族人都不管了!”
乔珏不吭声。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连她们都一起救了。”
乔珏不转脸,也不答话。
笑笑见他不理自己,自顾自说道,“你这罪确实犯得挺大,要诛九族……但你若是我的夫君,我也得诛,然后我的那些大小夫君也要诛,他们的上下三代也要诛……不对劲啊,就算皇上能起兵去灭了若曦国,诛了若曦国王,但她总不能连自己也诛了呀。”
“……”
“我想来想去,还是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最实在。皇上既然不能诛了自己,就不能诛你九族,也不能诛你弟弟了。”
“此事……”乔珏终于开口道,“太过冒险,不可牵连于你。”
“你终于开口承认是不想牵连我啦!”笑笑眉开眼笑道:“要听你亲口说这么一句真是难啊!你放心,既然诛不了你九族,那罪名定然轻判,我好歹还担着个太傅的名头,替你扛一下罪名不要紧,最好是罢了我的官,带着你们天高海阔逍遥去,真要能那样,我还得谢谢你呢……你就答应我吧。”
乔珏神色十分复杂,犹豫片刻,还是缓缓摇头,“不妥,还是……”
笑笑急忙道:“你不替自己打算,也得替你的族人打算,百十人啊!”
“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自己说的。”
乔珏继续摇头:“榕弟……”
笑笑道:“你要保你的弟弟,但我只想要保你,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是一心要保你的了,你肯不肯我都会上书实陈,说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是我纵容你的,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