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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璧抬起眼来,很快的扫了她一眼,低下眉去,“小姐忘了,是沉璧自己选的。”
笑笑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前我给你那副莲苞耳钉呢?你收哪里去了?”
沉璧一惊,又抬眼来看她,眼睛里是探究警觉的神色。
笑笑老着脸道:“既然给你了,就别放着,浪费了。我现在有空,就给你戴上吧。”
本想说到这份上了,沉璧该当明白了吧。不想眼见着沉璧的脸就白了去,眼神深了去,薄薄的唇颤了颤,慢慢的说:“小姐想是累着了,先歇一下,沉璧去准备些宁神安眠的药茶来。”说着便要走了。
笑笑急了,手里捧着的一盏茶“铛”的一声在地上打个粉碎,人跳下地来,一把自后抱个正着。
沉璧浑身都僵了,颤声道:“小姐……”
笑笑道:“我不管,就是不许你走。我就不知道你躲个什么,怕些什么,以前是我浑,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就再也不让你走了。”
她紧紧抱着人家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耳朵听到透过他背传来的心跳声,慢慢的,觉得那僵硬似乎有点缓和过来,便悄悄的抬脸,往他脖子里哈气。
这么一哈,不得了,只见沉璧白玉般的颈子到耳朵全都红了,好像忽如一夜春风来一般,吹到哪里哪里便红成一遍。
“小姐……”沉璧又叫了一声,这声低而且哑,已全没有了抵抗的力度。
笑笑暗道,还是这招管用。
试着稍稍松了松臂,慢慢把他转过身来。沉璧身材比她高了半头,现在羞得脸红透,头埋了下来,倒跟她是一般高了。她见到他眼睛微阖,不敢看人,漆黑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簌簌抖动着,心里一痒,凑上去在他眼皮上亲了下。
结果眼皮也染上了胭脂色。
“小姐……”沉璧有气无力的又唤了一声,这回纯属是哼哼了。
“乖,别出声,听话就好。”
笑笑觉得自己像是诱拐萝莉的色老头,有点恶。不过,对沉璧这种性子,她说一百句话也不及调戏他一分钟来得有效。
她趁着沉璧闭着眼睛看不到,便瞧瞧拉着他往榻上转移,嗯,别想歪,她只是想像上次一样,把他拉倒,像人肉抱枕一样抱个够而已。
沉璧察觉到她的意图,神色慌乱的张大眼睛,开始推拒。
笑笑也由他,只是在推过来的时候咳嗽一声,低声道:“沉璧,你手放哪里呢?”
沉璧像只烫着的兔子一般弹了起来,笑笑一揽,已揽着他一起倒在榻上。
他脸色都变了,忙用手死撑着,不让自己压在小姐身上。
笑笑也不管,看着他额头慢慢沁出汗水,这种姿势很累人的哦,看你能坚持多久。
她躺在床上,揽着他腰,不许他逃跑,一面在他耳边慢悠悠的吹风:“沉璧啊,我越来越发现你对我很重要,没见你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香,天天惦着你。你就不要避着我,给我脸色看好不好?你老是这样,越来越瘦,我心里好难过……你不要恼我好不好……你也知道君行对我很重要,可是,你对我也很重要,虽然我这样说很没品,但是我保证,对你们两个都好,绝不会抛下你,惹你生气好不好……”
沉璧觉得支撑着身体的手臂酸软得不行,他的心却比这些都更酸,他哪里是计较什么君行的存在啊。没有君行的关照,他现在可能早就死了,况且君行的才学,君行的志气,不但他不能比,便是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个能比。
他根本不是计较这些,只要能让他呆在小姐身边,让他守护她一辈子,他就觉得自己活得值了。可是,小姐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她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事情为了负责而留下他,为了补偿给他名分?
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不就成了出卖身体乘虚而入的小人了吗?
小姐为了责任为了补偿而留了他,往后必然也会嫌他是个累赘,他不想要那样,到了那种地步,连留在小姐身边的余地都没有了,他倒不如选择一个安全的距离,从来没有靠近过。
可是,可是小姐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给他听?
她一点都没有提那事,她只说怕他计较君行,她把一切都说歪了,她是在哄他呢,还是在骗他?
可为什么即使觉得是在哄他骗他,他又那么希望这些都是真的呢?难道被推开了那么多次,被打击了那么多次,他还没学到乖去,心里还存着不切实际的空想吗?
忽然间眼睛涩得撑不住,一颗大大的泪珠就那样直直的砸在身下的笑笑脸上。
笑笑住了嘴,吃惊的瞧着落泪的人,惊慌的说:“你,你生气了吗?”
沉璧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闭了闭眼睛,又是一颗大大的泪珠砸了下来。
笑笑觉得天都黑了,颤声道:“难道……你真的不愿意?”
等了半晌,她听到沉璧悲伤的声音:“请……小姐放开沉璧吧。”
卷二:承 明月沉沉瓦上霜2
笑笑这次被沉璧打击得不轻,竟然有人会被她抱到哭,她就真的有这么讨人嫌么。
她怏怏不乐了好几天。
不少人知道她负责太女大婚事宜,都上门来攀关系找门路,她心情不好,都着人轰了出去。
她一腔的心火没处发,都快憋出病来了。偏偏常玥不在,又不知到哪里游荡去了,善解人意的烟岚给她留在学士府了,景明原本就像她弟弟,现在不知是否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腻人,反倒躲着她了。山庄之大,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是,是有那么五六十个收留的人,但是经过了上次随便路遇个少年便惹了一身骚的事以后,你以为她还敢随便跟人聊天吗?
她真是郁闷得想炸了。
终于,她决定进城一趟,把事情交给迎霄办,顺便找他谈心。
迎霄听她说了半天话,想了想说:“照我看来,沉璧公子绝不会是讨厌你的,只是因为什么缘故会这样,可就猜不透了。要不,我找个时间去找他说下话,探探他心思。”
笑笑无精打采的说:“我现在都被打击得提不起劲儿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最怕就是这样半天吊着了,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迎霄道:“沉璧公子心思比旁人都细,他的那些弯弯拐拐的心思你别想跟着猜,不是说你不够聪明,是再聪明的人也猜不着的。”
笑笑撅嘴道:“那倒也是。”
迎霄笑道:“初认识你时,你那个意气风发啊,一下子找我订了三副耳饰,还道是怎么个风流多情的小姐呢,却原来只是中看不中要,一对也没送出去。”
笑笑静了下,道:“我送出去过的,只是……给退回来。”
迎霄一怔,便记起她跟任管家的事来,深悔失言,忙道:“你着我配的那珊瑚玦已有了点眉目,最近若曦族跟我国的关系越来越好,市面上也多了不少若曦族商人,她们带了不少当地货品前来交易。若曦三面有海,出产最好的珊瑚,要找品质好的红珊瑚琢磨成同款的配上,应该不是难事。”
笑笑勉强一笑:“那就劳烦你了。”
静静喝光一盏茶,道别了。
迎霄知道自己挖到她心里的旧创,又是后悔又是内疚,也不敢留,一直送到门口,直看着她黯然的背影消失在长街那端,才抬步回去。
回到屋来,他爹一副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迎霄道:“爹,明儿我想到珠宝集市看看,你在总铺坐镇,行不?”
俞老板道:“我自然可以的,就是你真要去配那副珊瑚玦?”
迎霄道:“早答应人家了的,都拖了这些年,难不成还拖一辈子么!”
俞老板叹道:“我看你就是想拖一辈子。”
迎霄脸一红,道:“爹,你这话我不明白,迎霄从来不会猜谜。”说着要走。
俞老板叹道:“霄儿啊,听爹一句话,有时候,缘分这事儿来得很轻易,但是要错过的话,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迎霄脚步不停,走远了。
笑笑离了迎霄家,便径直回学士府看烟岚。进得门来,听到园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优美得好像清风拂过枝头,令人心情一爽。
她提起精神,往琴声处寻去。
琴声就在大丛夜来香掩着的亭子里发出来,她正接近,琴声歇了。有人大声喝起采来:“真妙真妙,这一曲在夏季听最合适了,可以消暑。”
笑笑大吃一惊,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正在七上八下,听到了烟岚的声音:“殿下谬赞了。”
笑笑晕了一阵,果然是他,那死小孩怎么会在自己家的!
她悄悄的一步步往后退,不敢让亭子里的人发现自己,不意竟踩着了一根枯枝,发出“啪”的一声响声。
亭子里丹麒大喝一声:“谁鬼鬼祟祟的偷看!”
笑笑怒了:“贼喊做贼!是谁偷偷摸摸的到我家里来了!”
亭子里面两人都站了起来,烟岚低声唤道:“小姐,你……回来了!”眼神满是惊喜。
丹麒瞪着笑笑,哈的笑道:“我是来找烟岚的,你这府邸还是我母皇赐给你的,我为什么来不得。”
笑笑见到他就头痛,不想跟他多说,道:“好,很好!既然这样,你就慢慢坐。我有事,少陪了!”
转身就走。
烟岚追出来道:“小姐,你这就要走么?”
笑笑瞥了眼捏着拳头鼓着腮亭里站得僵直的丹麒,低声对烟岚道:“等那小子走了,我再回来,今晚准备红烧鲤鱼给我吃好不?”
烟岚眼神闪了闪,低声道:“好。”
这时丹麒大声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要躲起来商量,都来跟我一起坐不行么!”
笑笑懒得理他,翻翻白眼,快步走了。
这下鸠占鹊巢,有家不能归,只能在外闲逛,凄惶啊。
她在街上走了一段,眼看夕阳西下,想着那小子该当走了吧,便开始往回走,却让她见着了一个熟人。
她上前一拍她肩膀,叫道:“小山!”
那正晃晃的在街上走的正是甄绣。她回头来看见笑笑,脸上飞快的掠过一阵复杂的神色,笑道:“笑笑,是你!”
笑笑见到甄绣神色憔悴,眼神黯然,满怀心事的模样,不禁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真是的,现在咱们都同朝为官,反倒好像更疏远了似的。”
甄绣苦笑道:“你贵为太傅,哪里是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官敢高攀的。”
笑笑瞧了她半晌,瞪眼道:“甄绣,若不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我就会认为你刚才那句是在挖苦我。”
甄绣笑了笑,没有作声。
笑笑去拉她的手:“有什么事情给我说说,我帮不上忙也权当给你泄泄闷气。”
她知道有苦找不到人说是多么凄惨的事情,尤其甄绣那般活泼的性子竟这般消沉起来,不禁为她担心。
甄绣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动,抬头看她,见到小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换了,但神情模样还是以前那样。她心里一叹,就由着小姐拉她走了。
笑笑把甄绣拉上酒楼,要了个雅间,叫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泡了壶好茶,做好准备当甄绣的心情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