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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偷偷背脸吐舌头,大姐当真夸张,居然威胁别人要死十万次!
钟仪听到兰陵嬢这两句话,竟兀自笑了两声,听得笑笑瞠目,此人当真泯不畏死!
“钟仪只得一个,死一次跟死十次有什么差别!”她大笑着给两人行礼,竟径自转身而去。
兰陵嬢气得脸色铁青,转头见到笑笑咧着个嘴,难以置信的道:“你竟挑了这样一个货色!”
笑笑连忙收回笑容:“我觉得她很有趣!”
兰陵嬢沉默了一阵,道:“此人性情怪诞,往日在兵部便独来独往,看不清底细。你带着她,凡事小心些。”
笑笑知道大姐好意,连忙诚恳谢了。然而她心里却有种感觉,这个钟仪,虽然不知底细,性子古怪,但将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
现在听钟仪这么一说,她嗅到了关心的气味,嘴角漏出一丝笑来,道:“你不用担心,我就算把整个豳州给拆了,重新建一个出来也可以。”
钟仪闻言,睁了睁眼,眼内精光一闪,随即收敛,若无其事的说:“还真是唢呐上鹰背了。”
笑笑呆了呆,唢呐上了鹰背,鹰一飞,唢呐上天,这人不是说自己吹上天了么!
禁不住瞪她一眼:“又不是要你的俸禄,你心疼个啥!”
钟仪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唱道:“我是个多愁多病身,怎当你这张倾国倾城口……”
虽然斗嘴落了下风,可笑笑明显有实力撑腰。
一车接一车的银子运进豳州,只把钟仪的小眼睛也瞧得大了两倍。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便是要清拆城内违章建筑,扩阔街道。
先弄个规划,再按清拆顺序在各处张贴告示,给一个月时间准备。官兵届时上门清拆,赔付补偿金。若是自己动手清拆,补偿金双倍赔付。
所谓的拆了豳州重建,虽非全中,也中了一小半。
钟仪感叹:“你就是想造一个自己想要的玩具吧?”
笑笑回道:“清清爽爽的看着舒服点儿,说不定我就在这里过一辈子了,自家住的地方,周边环境自然得建设得好些。”
她是真的觉得城市面貌很重要,而且街道扩阔,也没有那么容易藏污纳垢。她始终相信,人生活的环境得到改善了,人性里面的光明面也会渐渐占上风,就像是走在一尘不染的街道,即使没有任何惩罚制度,大部分人还是不会也不敢往地上吐痰。
还有一点是她不打算跟任何人说的。她想让大家的生活好点儿,拆了那些乱糟糟搭建的危房,再给予重金补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扶贫。
大部分的贫民都是理解的,也得到了更多的贴补。也有小部分坚决不肯失去她们的栖身之地,笑笑便将她们先安置在驿站,提供住宿衣食,承诺等新区规划好后就赔偿她们同样大小的房子。
民众都是向往更美好的生活的,而这新来的大官刚到地儿,就撒了一堆银子给械斗的村民,原本是争那点儿可怜的水源,现在所得足以保证一年不用种地!而率先主动响应号召拆掉自己房子的人,(其实是笑笑早谈好条件,塞了重金的各处的代表家庭),更是顺利拿到了一笔笔令人眼红的补偿金。
这种种事实,令民众看到了未来生活的美好曙光,随着这个大官的到来已经越来越亮。
全民拆屋之风,越刮越烈。
然而,跟世上大部分的事情一样,笑笑的城市规划之路也不是一直那么顺利的,她遇上了一个刺头儿。
城中首富金百季,一人手里掌握着豳州一半的财富。传闻她富可敌国,但豳州就算再穷,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她的手下搜罗了无数食客门人,有武林高手,有羽冠谋士,有星相学家,也有专门跟各路达官贵人打交道的言客,即是靠口才吃饭的游说家。
金百季,明显是靠财富聚势的成功例子。
她家的庄子,占地达一千二百多亩,高耸的围墙将庄子跟外界隔开,长达三千丈青石板路环绕庄子四周,皆为庄子的私人地带,若无邀请擅入者轻则被痛殴一顿,重则会断手断腿永生做了残废。
金百季的庄子,正正在城中西南处,犹如豳州城胃部的一个巨大肿瘤。
笑笑曾送帖子送书信,金百季都毫无反应,笑笑便亲自上门,金百季却籍词不见,只出来个言客敷衍了事。
笑笑知道此人有钱有势,是当地最大的地头蛇,对自己这过江龙空降兵根本不放在眼内。
她暗道,要使骄傲的人服气,须得在她最自负的事物上头挫她锐气。金百季自恃财富倾天下,自己得表现得比她更财雄气粗才成!
当下送请柬一张,邀金百季到自己居所赴宴,一评天下富贵。
卷三:转 堂上衮衣明日月2
金百季果真来了。
这个丝毫不把新任巡抚大人放在眼内,镇日缩在自己的庄子自视皇侯的人,就因为“一论富贵”这句话亲自来了。
她坐着用黄金和翠玉装饰的马车,用两匹四蹄踏雪的名马拉着,车外跟着三十个随从,慢悠悠的到了请柬所示的府邸。
最近整个豳州都在拆旧房子,她知道,新来的巡抚喜欢用钱砸人。
这令她觉得很不爽。
她认为自己才是豳州的主人,她家在此三代,早就根深蒂固,现在突然来了个官,还是被皇帝讨厌了贬过来的,竟然随随便便就要把她生活多年的地方摧毁换成新的。
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暗地里她使过不少暗手,金家庄子方圆五里内,没有人愿意拆掉自己房子的,官府催促,她们就会摆出一副誓死捍卫房子的姿势。也有人在拆房时会闹些事,出点不大不小的意外,令到拆除的进度一直没法顺利开展。
这些是她给新巡抚的小小下马威,也不过才是开始。
她知道今天巡抚大人在打什么主意。想动她的庄子?门都没有!
不过讲到天下富贵,她倒想知道,这个新大人到底是见识短浅,还是脑袋里面塞了土,竟不知道她的富可敌国么,还这么没长眼色的敢跟她论富贵!
当车子停在一间小小的,外表看起来有点破败的府邸时,金百季只是从挑起的车帘往外张望了一眼,就想让马夫直接把车子赶回去了。
什么破玩意儿,跟排着队等着拆的那些有什么区别!
自己脚上穿着的万蝠祥云屐才不要踩上这么寒酸的地面。
府内人听到动静,突然把门开了,一个爽亮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百季来了,稍候片刻,我来迎你!”
说话间,两对青衣仆人走了出来,两两抬一只两人合力才拎得动的双耳大木桶,一把藤条编的长把大木勺,持勺泼水的手势伶俐,一勺子水泼出,水又细密又均匀。
不过片刻,已将府门前把这条街泼得又湿又均匀。
四人泼好水,提桶转回,接着冒出四个同样打扮的仆人,手里抬着宽有两丈的大红毛毡,往地上一铺,也是一直铺到车前。
一人青衣玉冠,笑嘻嘻的从门口走出,一直走到车前,向正从挑起的帘子后面瞪着她瞧的人伸出手来。
金百季想不到这朝廷一品大员,还娶了若曦国王爷的人,竟然这般年青,而且,还长得瘦瘦弱弱的……令她敌意大减。
笑笑也在打量这个骄傲的土财主。什么嘛,原本印象中蠢胖如猪,身上挂满五颜六色金珠宝石的富婆形象瞬间被面前此人干脆利落的颠覆了。面前这个人长了张楚楚可怜的瓜子脸,肤如白雪,睫毛轻颤,分明就一林妹妹啊。
金百季用不屑的眼神盯了眼大官伸给自己的手,旁边立即有人走过来,伸出戴着雪白丝手套的手来搀她。
“我的手连皇上都没有摸过!”笑笑马上说。抬头望天,叹:“也难怪你不敢!”
金百季眼神一闪,手往她手里一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她穿着万蝠祥云屐的脚终于轻轻踩到了红毡上面。
笑笑心里偷笑,是个受不了激将法的林妹妹。
空气中有很浓的梅花香味,但是附近却没有一株梅花。
笑笑自言自语的道:“这梅花露用来做空气清新剂真不错。”
金百季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梅花露在这种天气用转眼就会结冰,须得每隔半丈用熟炭炉煨着,才能让香味发出来。”
笑笑摸摸头,笑道:“我倒是嫌炭炉有味道,就算用熟炭,还是会发出毒气。”
泼在地上的水,没有要结冰的迹象,相反,仔细瞧瞧,似乎还有极其稀薄的白气升腾。
笑笑走到一边,用足尖点了点地面一个凸起。
好端端的地面突然露出一个洞,白气就从那洞一下子冒了出来,是腾腾的热气。
空气中的梅香好像凑热闹似的,忽然就变浓了,原本是疏影横斜孤芳独赏,现在是千树万树破蕊齐放。微闭上眼,恍如置身梅花林中,深深浅浅远远近近,那些花朵似乎就在鼻端就在眼前。
金百季眨着大眼睛,因为睫毛长而浓密,这个动作让表情带了点疑惑。
笑笑道:“是南海的香木,点燃了味道淡的几乎分辨不出来,不过跟任何香气混合起来都会百倍的增加其味。”
又踢了下脚前的机关,把洞口关闭了,空气中的梅花香味渐渐显得悠远起来。
金百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懊恼。
这家伙会烧南海香木倒不算意外,要是连这个也不懂,怎么有脸给她下帖子。不过她现在是用跟黄金同价的香木用来当木炭烧,还是在地底下挖地洞,藏在里面烧……这也不算奢侈,不过确实费心思。
她忍不住一拂袖,哼!费心思要自己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府中。
金百季心中微恼,一路穿过中庭,也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待得进了中堂,只见空空荡荡,唯有中间一套檀木桌椅,也未见什么特别。
微微一怔,目光教正面一副字给吸引了去。
也不是说这字写得有什么特别,而是这么巴掌大的一副字竟然裱得整整齐齐的挂在大墙正中,就似苍蝇拍上一只苍蝇,理所当然,不顺眼。
她忍不住走近去瞧瞧这副字究竟是啥名堂。
上面写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二十四个字,秀丽的隶书,字是不错,句子更佳,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等等!这是什么?
那字下面寸许地方用蝇头小楷写了一句——“既有德馨,何需广厦”。红色的异常端庄的字,旁边半个朱色印章,可以辨出一个“德”字,一个“宝”字。
金百季微微一震,莫不是“德隽之宝”,这是皇上朱笔御批?
她凝神细细看来,这写着字的纸质地细密,纹理分明,是上等的好纸。这工整的小楷也跟她私下收集的皇上御笔书法很像,暂时看不出什么不一样,而那玉玺她是没有见过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副若是皇上的朱笔御批……她的双目中不禁流露出贪念,这可是有再多钱也难以搞到的好东西啊。
笑笑这时上前笑道:“我的字不好,贻笑大方了。”
金百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哪里,写得不错。这是皇帝的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