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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央宫里,乱成了一锅粥。
司清雅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初十,距今也已经有了约摸八九天。他已经尽快赶回,就是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却不想都宫已经被人钻了空子,漪澜殿被围,虽然已经镇压,也没有人员上的大伤亡,但是却四处遍寻不到琰萧和铭凰的踪迹。
一来,生怕铭凰琰萧已被诛杀,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却是杳无音信。二来,若是没有被杀,那么要是落入敌人之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这下可更是难办。再者,若是前面两者都没发生,那么只有他们是另觅了一条生路,可是时间越长,就说明希望越渺茫,若是再找不到,司清雅完全不知该如何向曼舞还有前皇交代。
“凤后,如今已经过了那么些天了,您好歹给我们一个交代不是?”以黄云婷为首的一位要臣从队列里出来。
此话一出,殿里顿时响起嗡嗡之声,让本是肃静的殿里,多出了一丝杂乱。
司清雅站在皇位之前,身穿紫金凤袍,腰间佩戴绣龙纹掐丝金腰带,滚了金银两色的绣摆,宽大而精细。他头束玉冠,只簪了一支通体莹白的羊脂玉簪,他只是一站,就端得是仙人之姿,可望而不可及。
他听着下面群臣的议论和抱怨,面上淡定自若,心里却是拿不定主意。眼睛瞟向了他的姐姐司清蕊。司清蕊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司清蕊不是傻子,司清雅当然也不是。司清雅自然明白司清蕊摇头的意思,她的意思,不过是他一出声,可能就会引火上身。毕竟带走黑火骑的是女帝吾曼舞,而带回黑火骑的却是他凤后司清雅。单不说他好好一个男儿家不在都宫好好待着就是罪过,他还偏生去了军要基地,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怀疑。
吾曼舞被袭,又恰恰在附近几近无人的葫芦口被袭,必然是熟知她的人通风报信才得来的结果。这些人里,就他一个司清雅最值得怀疑。更何况,琰萧铭凰被袭,又是在吾曼舞出事不久,理应就是算好了的,那么罪魁祸首,想也不想,就已经指向了他。更何况,他姓的是司,司家历代都为朝廷重臣,家出大国师、国师、将军、尚书,甚至连后宫之主,司家的人几近也比旁姓多出好几位。他们司家,早就是旁人觊觎的肥肉,只要他被人抓了把柄,恐怕也会将司家也一并带下水。
司清雅不是不知道的,他心里清楚的很。可是,他却是问心无愧。当然,众口难辨,他不会傻到去想办法解释,去堵住悠悠众口。
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琰萧铭凰。吾曼舞深受重伤,命悬一线,他并不敢肯定花弄影需要多少时间去把她救好。若论医术,花弄影决计比不上墨子谦,可是他相信,世上若是连墨子谦都救不了的人,也惟独他一个花弄影能救了,不,应当说,是他们花氏的两兄弟能救。
司清雅皱着眉头,竟是想到了花弄影的身份,负在身后的手,也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花弄影,如斯强大的一个人,他完全不用担心吾曼舞救不活,现下,最重要的就是琰萧和铭凰。
司清雅安慰着自己,再看殿下群臣,不由嘴角泛起讥诮,端的是一副嘲讽的姿态,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下面的人,不禁被他带来的气息所动,微微顿了小半刻,才又小声议论起来。
“众卿不觉得此时这样窃窃私语是毫无用处的么?”司清雅冷冷出声,眼角眉梢带着寒意。他是司家儿孙,自然气势也非同一般。
话出口,出现了小半刻的静默,忽而站出来一人,高声道:“那不如凤后给我们一个提议,让我们知道该如何做。”
“雍王殿下琰萧和皇太女不知所踪,我们理应倾全力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司清雅扫视了下面一眼,咬了咬牙,“至于其他,待女皇回来,我们再行商议。”
“哼。”有人嗤笑了一声,也不跨步,直接昂头道,“女皇还会回来?莫不是你这妖孽已经害了我们的女皇陛下吧?”
“你休得胡说!”还不待司清雅出声,司清蕊已经转身喝止了刚刚出声的那名官员。
那名官员被司清蕊震了一震,旁边的人却立刻笑道:“司家家大业大,难免功高盖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欺了这位新登基的女皇,想要取而代之?”
话到如此,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你们司家裙下之臣做了那么多年,难免会起歹心,若然想换个姓登这南圣的江山,也不是不可能!”
“放肆!”司清雅气极,脸上一阵青白交错,“休得给我胡言乱语!我司家堂堂正正,一世忠心为主,怎容得下你们这样血口喷人?”
“呵,那敢问凤后,为何我们迟迟不见女帝踪影,每日上朝,拜的也是你这位凤后,你让我们南圣女国颜面何存?何时女帝竟然换成了你一个男儿家?”前面那位要臣自然不甘示弱,挡在了前头,博了司清雅的面。
那几个插口的小官,不过是年纪轻轻,难免说话冲,可是被吓了几下,到底不敢再说。她可不一样,她跟了黄云婷二十来年,是她门下要臣,自然是不会被这凤后给吓到。别说是凤后,就连司家家主当着她的面,她也不会变色半分!她早已看他们不顺,现下不过是一个好机会罢了。
“女帝身受重伤,已被人带走疗伤,待伤势痊愈,必然会回来。”
“笑话!你有何凭证?”那位要臣又是哈哈一笑,和黄云婷对视了几眼,又扫了扫后面官列上几个小官,示意她们好好学学。“莫说你有黑火骑作证,谁知道这黑火骑是不是帮你说话,当时也没别人看到,空口无凭,谁知道你许了黑火骑什么好处,让你帮忙诛杀了女皇,想要取而代之?”
“荒谬!”司清蕊再也隐忍不住。她们那些小人,饶是司清蕊这样的人也容不下她们这样的说法,“孔林,你少在这蕴央宫放肆,这里是给文武百官谏言举纳的场所,岂是你能在这里撒野的地方?”
“大国师,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不过是关心女皇身家安危,毕竟大家都知道,女皇不单单是女皇,女皇还是辉阳王上的王后,稍有差池,若是辉阳来讨人可怎么办?”黄云婷走了出来,牵起了嘴角,笑容满面,眨也不眨地看着司清蕊,“更何况,他们的雍王殿下在南圣女国被刺杀,现在又是下落不明,我们就更拿不出办法来应付辉阳了。辉阳虽然不如南圣女国,但是要是大兵压境,苦的还不知道是哪里。毕竟辉阳王上,也是位贤君,在他的统治下,辉阳早已经和曾经不同了。”
司清蕊眯起眼睛,看着黄云婷洋洋得意的样子,气的银牙咬了又咬。她看了一眼司清雅,虽然他面色如常,但是毕竟她同他血脉相连,自小相亲,早就决断出司清雅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辉阳王上是出了名的宠爱现在的这位皇后,更有甚者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萧妃。水引凤翔,金砌栖梧,早就传为了一时美谈,遍及各国。更何况现在又说这辉阳王上专为王后建了求凤楼,就邻着龙神宫,这其中意义不言而喻。王上对王后的深情,怎么容得下我们把他的王后弄丢了?更何况……”
“够了!!!”司清雅忍无可忍,双手垂下,宽大的袖子盖在手上,让人看不见他已经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掌,生疼,却不让他在意。
黄云婷大庭广众,宣扬琰烈对吾曼舞的深情,不啻于是在羞辱他这个凤后。黄云婷说的是事实,他无从反驳,心里却是难受的厉害。
他司清雅,位列四大公子之一,又是司家嫡出亲子,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当了凤后,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统摄后宫,哪里会让这种人百般羞辱。
他有骄傲,有自尊,有不屈的傲骨铮铮。他是司清雅,从小到大,何曾被人当众这样羞辱。
黄云婷的话,仿佛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剜碎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可是,他有错么?
当时吾曼舞一句戏言,将他拉入不复深渊,虽然他也并非不愿,可是到底错不在他。况且成亲以来,吾曼舞并不对他做任何太过逾距之事,两人看似美好恩爱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演戏也演的辛苦,才会迫不得已想要追随吾曼舞远离都宫。他这么做有错么?他错在哪里?
他自问问心无愧,虽然对吾曼舞,他做一切心甘情愿。可是,他做的一切,何曾成了让别人耻笑的筹码?让人看不起的把柄?
他非青楼妓子,怎能将他比作娼夫一般,专门拆人家室,不安于墙内?
司清雅越想越是气,气的浑身发抖。他咬着牙,闭着眼,抬起了头,似乎竭力忍住他的愤懑。
多天来的忧心焦虑一瞬间爆发,他手上运起了强劲的内力,袖子不安地晃动着,隐隐有风流窜。
“雅!”司清蕊看他这般模样,甚是心疼。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她从小宠若珍宝的弟弟,竟然在此受得这般侮辱。她不禁觉得当初把他送到吾曼舞身边是一种错误。
吾曼舞本身就是异数,若是不立凤后,也是开了先河,又有什么大不了。现在却是葬送了她的弟弟,本当看到他们恩爱,也稍稍安心,现下却在此受到这般折辱,让她好不甘心!
“怎么,恼羞成怒了?”黄云婷才不怕这厢异动,这里人多得是,随便抓一个两个都能当替死鬼,反而还能让司家叛乱罪名坐实,何乐而不为,她是巴不得现在这里更乱。“我就说女皇是你们这等妖人所害……”
“你……”
“呵,想不到,黄爱卿还很担心朕嘛。”曼舞的声音幽幽地从侧殿传来,场面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近侍挑开了侧殿的云龙纹紫金帘子,曼舞慢慢悠悠地就走了出来。她神色如常,看上去气色甚好,站到了司清雅旁边,对司清雅温柔一笑,双手执起司清雅的手,细心地为他挽起了袖摆。
看他已经把自己的手掌弄的鲜血淋漓,不由蹙眉,伸手掰开他握得死紧的拳头,把自己的手,填在他手里,轻巧地握住,“对不起,朕回来晚了,让你受苦。”
司清雅眨了眨眼睛,笑容惨淡,却异常坚强,眸子晶亮,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握了握曼舞的手,算是回应,尔后拉着她的手垂下,轻声道:“不晚,只要回来就好。”
曼舞一时笑靥如花,无限风流婉转,她眼角微微一挑,斜睨着台下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牵起唇角,呵气如兰,“怎么,多日不见,便不认得朕了么?”
台下众人一颤,额角微微冷汗,便匍匐跪地,高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万寿金安,洪福齐天,庆陛下平安归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曼舞的笑容越发灿烂妖娆,侧过身子,和司清雅并肩而立,欣然享受百官朝贺。
几个小官抬起眼,偷偷打量,虽然隔开极远,却是心头一凛,震慑在当场,僵直着背脊跟着众人继续跪拜。
女皇只是那样站着,唇角带笑,无限温柔,倾城倾国,可是看在眼里却是另一番姿态。
乍看去,竟是:君临天下,睥睨苍生……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连罪
几个小官抬起眼,偷偷打量,虽然隔开极远,却是心头一凛,震慑在当场,僵直着背脊跟着众人继续跪拜。
女皇只是那样站着,唇角带笑,无